采菱终于放弃了抵抗,由着李容发把自己的手握在掌心里。
李容发的手掌干燥温暖,像女人一般柔软。
虽然这让采菱有些害怕和慌乱,可是心里依然有一股暖流在隐隐流动,又似有些美滋滋。
「你再这样,我就拔刀刺你!」
采菱故意恫吓着李容发。
「你刺!」
幼天王不停地大喊着,把天王府里的女官都召了过来
「臣不敢!只是……违背天伦之事,臣是宁死都做不出来的!」
「宁死?」
幼天王道,「朕倒是想看看,你怎么个宁死法?来人,把掌朝仪带到朕的寝宫里去!」
虽然,她在天国经历了跌宕起伏的人生,看尽了悲欢离合,享受过极尽的荣宠,也受过难以启齿的委屈,可是,她依然相信自己的天国的人。
太平天国已经穷途末路,她也相信,总有一天,一定会好起来的。
幼天王又往前走了一步,他又想去捉傅善祥的手。
「那也不行!」
忽然被人表白,采菱感觉身上烧烫得十分难受,却又害怕被人看穿心思,把腿就要跑。
李容发又一把抓住了采菱的手,将她紧紧地握在手心里。
幼天王也不紧逼,道,「现在是朕掌权,只要你留在天王府,今后朕的姑母,绝不敢动你!」
「陛下,臣没有想过要离开太平天国!」
傅善祥道。
幼天王走到傅善祥的跟前,目光直视着她道,「你是太平天国之花,把你留在天王府,不仅能赏心悦目,而且还能让你像伺候老天王一样伺候朕,两全其美!」
傅善祥的头垂得更低了,自从那次事件后,当她站在幼天王跟前时,就像被人扒光了一样,总觉得浑身不自在。
「朕听说,那次你被朕的姑母教训了一顿,可有此事?」
幼天王道,「老天王的遗诏里,有一条好像说,等他归天之后,就放你自由是吗?」
「是!」
「朕能不能抗旨?」
傅善祥来了,手里捧着一摞已经被整理过的奏章,「这是我从忠王那里取来的折子,你要不要过目?」
「不用了!」
幼天王转过身道,「朕不看,看了也看不懂,你和忠王商量着办事就行!」
这是幼天王最喜爱的宠物了,他用一根干枯的稻草在不停地逗着这只鹦鹉。
「快!念一段祷词给朕听听!」
幼天王像对人说话似的,对鹦鹉道。
说完,他回头看了一眼天京。
隔着十几里地,他彷佛看到了城头上那双清澈的眼睛,就像夜空里的一轮明月似的,让他牵挂和着迷。
只是,他已经不知道,自己手下的那不到两千的人马,还有没有重新杀出来的底气。
说罢,伸了个懒腰,便进了营房之内。
李容发还是冲透了湘勇的营地,可是回过头来一看,跟在自己身边的人已是三三两两。
「陈将军,」
曾国荃回头问道。
「去截住他!」
「回来!」
「容发,我且问你,你当真瞧上人家姑娘了?」
李秀 鏈嶅姟涓嶅彲鐢ㄣ?
李臣典发现九帅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了,想起自己在几天前还信誓旦旦,愿意用项上人头担保,绝不让李容发再踏一遍营地,可是眼看着,他煞费苦心筑起来的营垒,似乎又被攻破了。
「西王娘,」
李秀成道,「我像是这样只看出身的人吗?只是今日这事,来得太过突然,待我回去问个仔细,再做决断!」
辞别了洪宣娇和采菱后,李秀成一个人向忠王别馆走去,李容发默默地跟在身后。
采菱感觉自己彷佛又被人占了便宜,又羞又急,不停地跺脚。
「你不愿意?」
「我,我自是不愿!」
李秀成道:「自是犬子的错,待回到府上,本王自会好好教训他。只不过,采菱姑娘却是无辜,还望西王娘饶她不死!」
洪宣娇道:「天国虽有男女分营制,可这事早就被天王废止了。忠王,若是他们二人两情相悦,你岂不成了帮打鸳鸯的罪人?」
说着,她不禁想起了自己的那些往事。
「哟!」
洪宣娇道,「你们二人这就生死与共了?」
李秀成走到李容发的跟前,看看自己的孩子,又看看采菱道:「你们都起来吧!」
李秀成和洪宣娇对视一眼,道:「我现在算是明白了,你为什么没事总跑西王府里来。原来……」
洪宣娇道:「忠王,你胡说什么呢?容发才来过一回!」
「啊?他已经进去了?」
李秀成好像被什么东西吸引住了,忘记了怎么说话,说到最后,每一字都拖得很长。
洪宣娇顺着他的目光转头一看,也当场愣住了。
李容发的注意力一直在采菱的身上,压根没料到还有父亲和西王娘正站在路上。
李容发也似刚回过神来一般,「那,那我们走!」
西王府前。
洪宣娇和李秀成还在争论地堡城的事。
你又替我擦泪,这你来我往的,要是让你撞见,怕是又要误会了!」
「呃……」
李容发连忙放在采菱,搔了搔头皮道,「这个……确实也是让人苦恼的事。不过……我倒是有一个法子,能让人消除这个误会!」
「你再不走,西王娘可就要出门找我了!」
采菱说。
「哦!」
李容发往前一挺胸,道,「你若刺我,我既不躲闪,也不还手!」
「你无赖!」
「我是无赖!」
「你放开我!」
「不!」
李容发不仅没有松开采菱,反而越握越紧。
来的人是司琴。
司琴看了看傅善祥,却没有动手。
幼天王大怒,指着司琴道:「朕不要你伺候了,你滚!来人!来人!」
可是,傅善祥又退了一步。
「你敢拒绝朕?」
幼天王不悦了。
「啊?」
这回,轮到幼天王吃惊了。
傅善祥从考中女状元起,已经和太平天国永远地联系在了一起,割舍不断。
「陛下说得没错!」
「掌朝仪,」
幼天王忽然要去捉傅善祥的手,却不料,傅善祥像早有准备似的,往后退了一步。
「啊?你说什么?」
傅善祥抬起头问。
「朕不想让你离开朕!」
「是!」
傅善祥说完,正要退下。
「慢着!」
「赞美上帝,为天圣父……」
鹦鹉也跟真的人一样,居然念起了太平天国的祷词。
「陛下!」
采菱感觉自己此时整颗心都凌乱起来了,「你是忠王之子,天王御封的忠二殿下,尊贵无比。我出身风尘,现虽在西王府当差,却也远远及不上你的身份……」
「那有什么关系?」
李容发道,「我父王可不是那么传统的人,我的婚事,想必他也不会过问的!」
天王府,天府台。
群臣已经散尽,幼天王站在一棵大树下。
树枝上,挂着一只鸟笼,里面关了一只羽毛斑斓的鹦鹉。
李容发问陈承琦道,「多少弟兄跟着我们一起杀出来了?」
陈承琦一脸悲观:「不到两千人!而且,忠二殿下,你不要忘了,我们还要纵穿整个苏南。那里,现在可都是清妖的地盘啊!」
李容发道:「先到我们的据点句容去休整一下再说,至于后面的事,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曾国荃说,「本帅想了想,让他去吧!这样的人在城里,难免是心腹大患。他出去了也好,省得到时候给我们添麻烦!」
「可是,今天若不截住他,保不准他哪天又杀回来了!」
曾国荃道:「这小长毛不是一直在句容一带活动吗?前两天本帅听说,李抚台的一部人马已经开到了那里,而且席帅的精毅营也在朝着那里开拔。到时候,这个烫手的山芋,就交给他们两个人去处理吧!哎呀,本帅有些乏了,这天京城已经打了两年多了,什么时候才能被拔下啊!我还是先回营房里去,听几个小曲,喝几盏茶,休息一下!」
「众将士,随我一起杀下山去!」
李臣典不等曾国荃开口,就已经下令了。
「你干什么?」
忽然,李秀成停住脚步。
一直低着头走路的李容发竟一头撞到了父亲的肩膀上去。
「父王……」
当初,若不是她的天王哥哥指婚,她也不会嫁给萧朝贵,更不会留下满腹遗憾。
现在,她不想再扮演她哥哥的角色。
洪宣娇又道:「忠王若是嫌采菱出身低下,改日我便收了她当义女,也算勉强够得上忠王府的门楣了吧?」
「不!」
李容发道,「父王和西王娘若是不肯饶过采菱姑娘,孩儿今日便是一直跪着,不起来了!」
洪宣娇走道李秀成的身后,道:「忠王,这事你怎么看?」
「我也不知道他是怎么进的府,采菱这小妮子却没告诉我!」
采菱忽然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道:「忠王殿下,西王娘,小人知错,罪该万死!」
李容发忙拦在她跟前,道:「父王,这都是孩儿强迫她的,与采菱姑娘无干!」
等他发现的时候,已经晚了,连忙把采菱的手甩掉。
「父,父王……」
李容发嗫嚅地说。
李秀成不愿让洪宣娇出城,但洪宣娇不依,硬是让人把忠王给截住了,让他开一张出城的令条。
不知不觉,便一路争到了西王府。
「哎呀!西王娘,这……这地堡城的事,我自有分寸,你在城里,守好女营。陛下刚刚登基,你处理政务便行,何必去做冲锋陷阵……的……事……」
「哦?你倒是说说!」
「只有你成了真正的忠二殿的夫人,这个误会才不算误会!」
「你,你说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