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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舟竞渡开始了。

花时站起身,半倚到窗户上,兴致勃勃地看起河中的龙舟赛来。

楚东琅对此并无兴趣,只是担心花时在府里闷,趁着这阵子他还有些空闲,带花时出来散散心罢了。

“这厨子既做得合你胃口,不若将他要回府里去,以后专给你做。”

李三的笑脸僵了一下,这大厨是楼里的挑大梁的人物,是掌柜的花了大价钱请来的,这要是被挖走了,这酒楼也就难开下去了,可是,这要是拂了秦王的面子……

花时无语了一瞬,他放下筷子,用帕子拭了拭嘴角,阻拦道:“想一出是一出,何必如此,我想吃时再来买便是了。”

楚东琅伸手截住他唇边的酒杯,放到一边,随口道:“忘了。”见青年似有不满,他补充道:“你正服着天香丸,就莫要饮酒了。”

他语气坚决,花时晓得没法违拗,顿时意兴阑珊,靠在椅背上,漫不经心地道:“快快把香囊收起吧,摆在桌上若是沾了油污,可不辜负了人家一番心意。”

楚东琅扯出一抹玩味的笑容:“阿时可比我会怜香惜玉呢。”

此时秦王府重地,一向有人把守,秦甲亲自将他领进去,才恭谨地关门退了出去。

屋内与花时想象的有些差异,一应摆设仍是奢华无比的,只是摆放的书籍出乎意料地多,一排排架子都摆满了,还有一部分略显凌乱地堆积在书桌上,纸页半旧,看得出是主人经常翻阅的。

花时配合地服了丸药,问道:“王爷呢?”

立冬用手指一指:“在书房呢。”

“嗯,知道了。”他把药瓶交给立秋,客气地道了谢,又笑道:“立秋姑娘的裙子可真别致。”

“哼,我是看在咱们多年情份上提醒你一句,别把这位当以前那些来历不明的人,你做什么主子都不管。主子信你才叫你服侍他,可别把自小的情分都坏了。”

立春立夏和稀泥地劝了两句,立秋笑笑,不再说话,她走到窗边,看着外头的茫茫雨帘道:“今年这龙舟雨下得可真够大的……”

这场龙舟雨一直下到傍晚,院子里那棵石榴花到底是被打落殆尽了,残瓣狼藉地铺了一地。销匿了大半天的太阳又冒了头,洒下的余晖仍有几分热意,把湿滑的青石板烘得半干,还有几声若有若无的虫鸣,凑热闹般断断续续地吟叫。

青年既不想说,他也不忍追问,只握住他的手无声陪伴。一路沉默回到秦王府。

春夏秋冬打着伞出来迎接,两人进到屋中,衣衫湿了一半,立春立夏立即喊人准备热水,待两人泡够小半个时辰出来,驱寒的姜汤也盛好了,味道浓得刺鼻,花时一向不喜这种东西,若在往常,少不得要人劝哄半天才肯入口,今日却面无表情将之一饮而尽,放下碗便进内间去了,楚东琅想要跟进去,却被”砰“的拦在门外,险些碰到鼻子。

春夏秋冬都愣了,几人面面相觑,立春立夏立冬都低下头,假装无事发生,唯有立秋笑道:“花公子这又是怎么了,王爷怎么惹到他了?”

在与花时在一块儿之前,他多少探查过青年的底细,在回到明月楼之前,他在宋家待过一年,而在更早,还未进入明月楼时,他在扬州辗转过几家名馆,恰巧,方才在酒楼门口遇见的小官,似乎正是来自扬州。

他大约猜到恐怕那人与花时因此有些渊源,想了想,还是强拉过青年的手,认真道:“阿时,过去的事便随他过去了,我从未放在心上过,你也都忘了吧,嗯?”

花时知道他想岔了,把头靠在车壁上,仰脸看着描画了绚丽花纹的车顶,声若蚊蝇地喃喃道:“不是你想的那样。”

黄豆大的雨点没头没脑地砸了下来,车夫已经把马车赶到了门口,花时不等人扶,自己爬了上去,楚东琅连忙跟着跳上了车,放下帘子。

马车蹬蹬远离酒楼,沿着河岸往秦王府方向行驶,雨点打在车顶哗啦作响,车内却有些寂静。

花时蜷坐在角落里,双手抱肩,不肯让楚东琅靠近,楚东琅敏锐地察觉他此刻情绪极度恶劣,这种时刻,花时通常连他都不理睬。

楚东琅眯了眯狭长的眼:“我还当是什么。”毫无留恋地道:“丢了吧。”

风雨欲来,清风满楼,进来避雨的客人很多,花时低着头快速下楼,灵巧地穿过人流,把楚东琅远远甩在楼上,走出酒楼大门时却迎面撞上了一人,花时刚说了句“对不住”,对面那人抬头,猛地后退几步,指着花时惊愕地道:“你怎会在这儿——”

花时怔了一怔,盯着那人似曾相识的面孔看了片刻,恍然道:“哦——是……哥哥呀,想不到咱们又见面了。”

另一位华服男子坐在桌边,闲适地饮着茶。

听到小二的动静,青年丢完了鱼食,转过身来,见到托盘上的菜肴,微露惊奇,笑道:“这是什么?”

李三被那笑容晃了眼,下意识地挺了挺脊背,利落地摆放托盘中物什:“这唤作‘十三红’,是时兴的端午菜色,有四果、四碟、四菜,十二种菜果均为红色,另有咱自家酿的酒,里头加了雄黄……”他嘴里竹筒倒豆似的,将那“十三红”的来源、做法、寓意巨细靡遗,一一说明。

花时到底不惯在人前亲密,挣扎从他腿上下来,看了看天色,道:“天要落雨了。”

仿佛应和他的话似的,一缕银蛇样的闪电从空中闪烁即逝,天边传来滚滚闷雷,楚东琅眼睛一亮:“老天有眼,把楚恒瑢淋成个落汤鸡才好——”

“王爷!”花时立即捂住他的嘴,见那小二低着头并未露出异样,稍稍放心,狠狠地剜了口无遮拦的男人一眼,楚东琅不以为意,懒洋洋地起身拉住他的手:“咱们也回吧,这雨要下起来到晚上都停不了呢。”

只是这些就不必说给花时听了,他只要好好地把病养好就行。

花时也不再问。

他伸手取了一只粽子,轻巧剥开,那粽子不知用什么植物染成紫红色,煞是好看,他蘸了白糖,喂给楚东琅吃了一口。

花时眉头蹙得更紧,低声劝他:“还是去吧。今日多少人知道你在这儿,若不去,不知道又要传出什么荒唐话呢。”

“左右我身上的恶名多了去了,再多一桩又如何。”楚东琅淡淡道,“我再恭敬,他也不会突然就看我顺眼了,还不如落个自在。”

花时默了一瞬:“若是他借机发作你怎么办呢?”

楚东琅一怔,只见对岸人海如被刀割开一般让出了一条道,数面明黄色大旗迎风招展,两队绯衣甲士分列两旁,护着中间的大驾玉辂逶迤前行,另有数位使臣执珠络球仗,乘马前导。

方才还如山如海的喧阗之声顷刻销匿无踪,即使隔了那么远,仍能感受到御辇驾临时的威严肃穆。天子出行,万姓拜伏。

楚东琅神情有些复杂地看着楚恒瑢从御驾中出来,接受百姓的山呼拜舞,随后接见了夺标之人,大肆犒赏。

花时微微握紧了拳头,盼着这船能将紧咬龙尾的金船甩开去,脸色更显得紧张了。楚东琅看得好笑,青年平日里虽不是七情内敛之人,却也很少见到他有如此上心的时候,便是耍小性子,也总是默默无语,偶尔惹了他,顶多冷嘲热讽几句,哄转过来时便忘了。

楚东琅放了酒杯,起身走到他身后,手刚放到青年肩膀上,花时正看得入神,被他吓得低呼一声,青年在他胸口锤了一拳,赶紧回头看向下方,生怕错过了好戏。

楚东琅帮他将被风吹乱的发丝撩了一撩,道:“看得这般入神?”

两日后,正是端阳。

京都赤水河中有龙舟赛事,两岸早早便挤满观看比赛的百姓,街边搭有彩棚幕次,商贩往来,乐声鼎沸,酒楼食肆家家满座,无有虚席,

河中百舟严阵以待,彩旗飘舞,锣鼓喧天,只待一声令下,舟手便会划水飞浆,奋力前进。

他斟了一杯酒,慢慢啜饮。目光落在青年身上,后者正专注地望着窗外,似乎完全被紧张的赛事吸引了注意力,脸上绷得紧紧的。柳神医的确是有实力,治疗起了立竿见影的效果,青年前阵子有些苍白的脸庞恢复了些许血色,本就艳冶的面孔肤质莹润,细瓷一般,乌黑的发丝垂在象牙白的脖颈上,衬得他整个人都在发光。

天色十分晴朗,万里无云,赤水河面宽几十丈,从楼上望下去,能清楚地看见河中央水流湍急,五队几十艘各色龙舟在震天的鼓声中如离弦的箭一般射了出去,初时仍齐头并进,很快变得参差不齐。船上彩旗迎风猎猎,棹影斡波,急桨劈浪,惹得两岸观赛的百姓喝彩连连,不住地呐喊助威。

花时紧紧盯着前头一艘火红的龙船,那船长十来丈,船中坐着两排精壮的汉子,赤裸着雄壮胸膛,硕大的肌肉虬结鼓荡,把着船边木浆翻飞如影,水花飞溅如浪打礁石。威武的龙头须发皆张,昂扬着向前飞驰,鳞甲分明的龙尾高高翘起,像要愤怒地将紧随其后的那艘金船抽飞出去。

“到底不如请到府里方便。”虽是这样说,楚东琅到底没再坚持,只是仍吩咐了小二下去问厨子要个方子,准备带回去让府里的大厨取长补短一番。

李三擦了擦额头的汗水,恭谨地退了下去。

外头忽然击鼓鸣钲,欢呼声震耳欲聋。

花时垂眸,没回话。他扫了一眼桌子,夹了一筷子红烧黄鱼放进口中,鲜嫩多汁的口感让他微微眯起眼,餍足的样子仿佛一只慵懒的猫,

楚东琅摸了摸下巴,手有些痒痒的,要不是还有外人在,真想把他搂进怀里使劲揉一揉。

也许是这十二红做得确实是好,花时的胃口恢复了些,他比平日多用了小半碗饭,楚东琅觉着高兴,又赏了李三一回,又道:

立秋今日穿了一条火红的石榴裙,光华灿烂,晔晔荧荧,一看便知是精心挑选的。

立秋微僵,片刻才回道:“入不得人眼,公子谬赞了。”

花时还是第一次进楚东琅的书房。

“嘴皮子倒利索。”楚东琅随手从腰间抽了个香囊,发觉拿错了,顺手搁在桌角,复取了个荷包丢给他,小二暗自掂了掂,荷包沉沉的坠手,不由欢喜地道:“谢客人赏。”

他殷勤地给楚东琅倒了酒,又去给花时满上,心中觉着,秦王也没有传言的那么难伺候。

花时眼睛在桌角转了一转,那香囊是鸡心型,上头绣着盛开的鲜花,花心栖着敛翼的蝶,连触角都纤毫毕现,栩栩如生,正是个“蝶恋花”的样子。他举起酒杯,笑道:“这般精致的做工,是哪一位的手艺?”

几位侍女坐在堂屋中,边做着针线活边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谈,立冬看着时间差不多,道:“花公子该吃药了。”她看向紧闭的卧室房门,担忧道:“他要是不肯出来可该怎么办才好……”

“吱呀”,屋门在她话未说完时便打开了,青年走出来,看着脸色恢复了,芙蓉玉面上一片平静。

立秋起身把天香丸取出来,倒了温水递给他。

楚东琅在几人面前丢了脸,面色有些不好,回道:“无事。”转头去了书房。

“主子的事儿,你还是少管的好。”立冬看向仍盯着楚东琅背影看的立秋,说了一句。

立秋的视线追随着那人的背影直到消失,过了一会儿才平静地道:“我做什么了?不过是说句玩笑话罢了,王爷都没说什么呢,你倒连句闲话都不许人说了?”

“不是……”楚东琅真的不解了,“那是为何?”

青年又不说话了。

雨下得愈发大了,宽阔的河面被激起源源不断的水花,风沾着雨水吹湿了布帘,楚东琅将两边车窗关上,车厢中更显寂静。

“怎么了?阿时可是生气了?”他试探着柔声道,“那香囊我都扔了,以后我都不收了,好不好?”

青年看也不看他,脸上没什么表情。

看来不是因为这个,楚东琅心念电转,那么,就是因为那人了。

那人勉强恢复了神色,做出狠厉的样子来,正要说什么,楚东琅终于追了上来,揽住花时的腰,笑道:“宝贝儿今天醋劲真大——”此时他才看到对面的男人,笑容收敛,问道:“怎么了,阿时认得他?”

谁知话音刚落,那男人仿佛见了鬼似的,脸色煞白,看了看花时,又看了看楚东琅,嘴唇哆嗦着,忽然转身,连滚带爬地逃走了。

楚东琅皱眉:“这人我好像在哪见过……”他想了想,忆起这是某个回京述职的小官,颇有些能耐,送礼送到谢瑞波家去了,此前他在谢家宴乐时见过一次。

天空泼墨似的在眨眼间布满了乌云,峰峦叠嶂间偶见腰身各异的闪电流窜,酒楼大堂中喧嚣扰攘,怕被雨困住的客人匆匆结账离去,也有躲雨的急急忙忙奔进来。

楚东琅牵着花时从雅间出来,两人刚欲下楼,那小二急匆匆地背后赶来,举着手里的香囊大声叫道:“客人,您落了东西了!”

楚东琅忽觉手上一松,花时把手抽了出来,脚步不停:“我先下去了。”丢下他顺着楼梯下去了。

美食总是让人心情愉悦,楚东琅沉凝的脸色舒缓了稍许,两人偎依着分吃了白糖粽子,又接了个长长的带着甜味的吻。外头阳光浅淡了一些,几缕乌云悄悄地出现在天边。

房门轻响,两人嘴唇分开,青年白瓷般的脸颊染上了醉酒似的酡红,他掩饰地捂着微肿的唇清了清嗓子,想从楚东琅腿上下来,被楚东琅按住了,故意在他半透明的耳珠上咬了一口。

李三跟没看见似的,低眉顺眼地把讨来的方子恭敬奉上。

楚东琅笑了,亲亲他光洁的额头:“他不会。”

“父皇才去几年,几位皇兄死的死,圈的圈,就剩我一个,北边近来也不平静,他敢再动我,这位子怕就不太稳当了。”

何况,他并不是没有依仗,楚恒瑢不敢选他下手,可不光是顾忌物议,怕落个残害先帝最疼爱的幼子的名声。

“好一个与民同乐的圣上。”楚东琅喃喃,他似是讽刺似是自嘲地笑笑,回身坐下,不再观看那盛景。

花时眉心微蹙,坐到他膝上,握住了他的手掌,轻声问道:“可要过去拜见吗?”

“不必。”

循着青年的目光朝河中望去,恰好看到那红船气势如虹,奋力甩开了身后的金船,一举夺下了锦标,两岸欢呼雷动,鼓声如潮,夺得头筹那队男子披红挂绿上岸之时,香包、鲜花、手绢、绣帕像落雨一般朝他们身上掷去,万人拥簇,众星拱月一般。

见那红船夺了冠,花时握拳轻呼“赢了”,奖励似的转头在楚东琅颊上“啵”了一口,楚东琅摸了摸脸,心道这是真高兴了。

忽听青年“咦”了一声,道:“那边……似乎是,圣上的御驾来了。”

临岸有座三层酒楼,临窗而坐,下阚时便能以最好的视野观赏龙舟竞渡,二层雅间早早便被人包下了,小二李三在酒楼中干了几年,还是头一次接待这样尊贵的客人,那位的跋扈在京都里头又是出了名的,掌柜的拉着他千叮咛万嘱咐,万万小心,不要惹恼了贵人。

他忐忑着,端着托盘小心翼翼地进入包厢,无声地关上门。

包厢中有二人,其中穿着浅绿锦袍的青年背对着他,站在半人高的鱼缸前,手里拿着鱼食,一颗一颗地丢下水去,涟漪荡开,缸中的鱼儿竞相浮上水面争抢鱼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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