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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树之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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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受洗(下)(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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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双清亮透彻的眼睛,眸子光华流转。他只在亚当的眼睛里看到了慌乱的自己。他的心脏突然感到一阵无来由的疼痛,像是被蛇咬了一口。

他猛地推开亚当,扭头就走,是个不战而败的架势。

亚当将黏在鼻梁上的一缕湿发拨开,欣赏着弗朗西斯狼狈的背影。他揣测着弗朗西斯天人交战的内心,嘴角露出一点笑容。他的伎俩很拙劣,换做灰狼,也许只会宽容地笑笑,配合他欲擒故纵的小把戏;但这次的对手是弗朗西斯,同样拙劣的伎俩,轻而易举就使弗朗西斯大乱阵脚。

弗朗西斯颤抖着捂住了自己的心脏。他找到了。他的心脏有力地兴奋地跳动着,挤压出一股股滚烫热烈的鲜血和一阵阵陌生凶猛的情感。那些从心房泵出的热血并没有流向他引以为豪的冷静的头脑,而是一路向下,涌向某个充血的部位。

亚当靠在弗朗西斯的肩头大口喘着气,缓解着水下长时间窒息带来的不适。他也听到了弗朗西斯剧烈的心跳声,以及就快汹涌而出的情欲。

他抬起大腿,膝盖分开弗朗西斯的双腿,抵住了弗朗西斯无处可藏的欲望。他比弗朗西斯矮,所以是踮着脚在做这件事的。他有意无意地蹭着弗朗西斯的阴茎,嘴唇却贴着弗朗西斯的耳垂说:“主教大人,我冷。”

三分三十秒。

三分四十五秒。

四分钟。

“那么,请将你的躯体交予圣水,让它为你涤净身心。”

亚当缓缓踏入水中。刚从井里打上的水很凉,凉得他一哆嗦。他慢慢地躺下,将自己连同口鼻都一同没入水中。他的头发在水中漾开,像漆黑的藻类参差浮动。他沉溺在水中,体会着接踵而来的窒息感。

浸水礼,象征着清洗自己,也象征着溺死自己。

接下来的一周里,弗朗西斯被卷入了一种焦躁的情绪。他既希望亚当能说清当晚的事,又觉得此事当做没发生过更好。那个湿漉漉的拥抱,究竟是亚当有意为之,还是他真的只是受惯性影响?那句“我冷”,究竟是暗示着什么,还是单纯地想要取暖?

他总是忍不住偷偷观察亚当,希望能在亚当身上找出勾引他的罪证。但亚当表现得无懈可击,只让他一次次心灰意冷地怀疑自己是否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他甚至刻意地使唤亚当去做粗活重活,以各种琐碎的理由蓄意惩罚亚当,企图看到亚当产生不满而暴露本性。

但他所做的一切都像扔进了深井的石头,扑通一声后就再无动静。亚当还是那个亚当,他却不是他了。

他怕了亚当。

“主教大人,吃早饭吧。”

亚当出言提醒他,态度与素日无异,恭谨又温和。

他难以自控地继续观察亚当的身体,发现并不都是赏心悦目的白色。青春期的男孩,腋下和小腹下都蓬出一小丛乌黑的体毛。像是摸过一块平滑的木板却被一根突兀的木刺扎进了手指,那几丛乌黑的体毛成了弗朗西斯的眼中钉,破坏了圣洁的白色整体,使整幅画面有了低俗和亵渎的意味。

壁画上的天使是从不会有阴毛的。

弗朗西斯慌忙移开视线,去寻找亚当身上没那么下流的部分。他用目光轻轻触摸着亚当躯体上隐约露出的肋骨线条。

他目送着弗朗西斯逃也似地离开,赤裸地坐在浸礼池旁,直到所有的蜡烛都烧成一滩烛泪。在黑暗中,他慢慢地捡起黑色长袍,重新穿好。

次日清晨,亚当依旧和往常一般,端着餐盘去见弗朗西斯。

弗朗西斯装作没有注意到亚当的到来,但他手中捏不紧的笔却出卖了他。

弗朗西斯倒抽一口凉气。他匮乏的经验使他分不清现在的状况。他应该做什么?对了,他应该为亚当擦干身子,重新穿好衣服,宣告洗礼结束。可是他的身体却不听使唤,享受着和亚当赤身相拥的每一刻。他终于意识到自己可耻的勃起,这让他想义正言辞地推开亚当,斥责亚当不知廉耻地勾引自己——可勃起的是他,又不是亚当。这样做只会显得他恼羞成怒,做贼心虚。

总算多年的苦修让他还有一点理智做出行动。他伸手用袖子擦干亚当脸上滴落的水珠,他的指尖不经意间划过亚当因为寒冷而微微泛起鸡皮疙瘩的脸颊,触摸到一对湿润柔软的嘴唇。他想起曾经听过的一个农夫与蛇的故事:一个愚蠢的农夫,将冻僵的蛇揣在怀里,想用体温温暖它,最后却被解冻的蛇咬死。

此刻他抱着亚当湿滑柔韧的身体,正像是抱着蛇的农民。他被自己的想象吓了一跳,忍不住扳过亚当的脸,检查亚当是否生了一双蛇的眼睛。

“够了!”弗朗西斯喝了一声,他用力抓住亚当的双手,一把将他从水中捞出来,扬起一串剔透的水珠。借着惯性,亚当的身体软绵绵地伏在他的怀里,双手却环住了他的腰。

弗朗西斯僵住了。

湿漉漉的裸体毫无保留地贴合着他的身体,长袍被水打湿之后他更加清楚地感受到亚当身体的形状和质感。亚当的皮肤在水下浸泡了四分钟后是冰冷的,但皮下的肌肉却散发着热量。皮是冷的,肉是热的,那什么是烫的?那样滚烫的东西,让弗朗西斯几乎感觉被灼伤。

弗兰西斯注视着水中的亚当,默默计时。一般在受礼人支持不住的时候,执礼人就要将其拉出水面,这个过程很少超过两分钟。

而现在已经三分钟了。亚当似乎执意要借圣水杀死自己,明明已经涨得面红耳赤却还不肯向他发出信号。

三分十五秒。

弗朗西斯的烦恼很快就变成了无足轻重的问题,因为扎奥博神父回来了,还带回了一个令人震惊的噩耗。

里士满城,破了。

弗朗西斯没办法再装作视而不见了。他看向亚当,一见到亚当身上的黑袍,就立刻联想起黑袍下遮掩的白净的肉体,乌黑的阴毛。这种条件反射般的联想使他再也无法以平常心看待亚当了。他想问问亚当昨晚是怎么回事,但明明失态的人是他,他张不了口。

亚当在弗朗西斯的眼里看见了恐惧、疑惑和焦虑。但他并没有多做解释,只是循规蹈矩地做自己该做的事。

这一天下来,弗朗西斯糊涂了:亚当为什么对于昨晚的事一言不发?难道他也和自己一样,觉得此事难以启齿吗?

很好,这样就对了。亚当再好看,这躯体也只不过是一具包裹着骨骸的皮囊。这样想着,弗朗西斯似乎逐渐抑制住了无端的遐想。

他深吸一口气,对亚当问道:“你是否愿意领受圣水的洗礼,从此洗去罪恶,以纯净的身心侍奉光阴神?”

“我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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