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笼中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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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十一月雨(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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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o。”

“我会向贾克斯解释的。”

“non。”

“你的奴隶主把你送来的时候,给我们留下了这个。”

迈尔斯将一张纸条递到阿索卡眼前,上面用笨拙的字迹写着“不要解开他”,甚至用下划线加以强调。

“其次,我发现你没穿衣服。”

阿索卡郑重地声明,又道,“另外,我不是相信自己,而是相信你不可理喻的嫉妒心,绝不会容许我插足你们的关系。”

“哇哦,你了解我!”

迈尔斯大笑着,几乎从椅子上滚下来。他用力咬断糖棍,眯眼笑道:“在科学家制造出奈欧的克隆体之前,我不会得到三人行。”

这原本是一个冲动的动作,但当贾克斯没有立即抽回手,而是低头专注地盯着他看,阿索卡的心脏开始狂跳。犹豫转瞬即逝,直到在舌尖尝到咸味和铁锈味,他才意识到自己在用力,以及他确实有两颗尖利的虎牙。

贾克斯仿佛没有痛觉,血线顺着阿索卡唇角溢出的时候,他将另一只手伸进男孩的栗色头发,抚摸并托住阿索卡的后脑勺。他的眼睛始终没有离开绿眼睛,陆续从男孩眼中读出疑惑、兴奋和畏惧。

直到阿索卡进入不知所措的状态,贾克斯才捏住他的下巴,从男孩嘴里取出自己的手,两排整齐的牙印刻在他手掌侧面,乍一看鲜血淋漓,但贾克斯对男孩嘴唇上沾染的血迹更感兴趣。

贾克斯弯腰,将面具压在阿索卡的发顶,像只生病的小狗一样呜咽。当时他专注于不要扰醒沉睡中的男孩,并没有想太多,至于捆绑……贾克斯会在稍后承认绳索中的阿索卡看起来很合适。

被闷死在拥抱中的前景并不有趣,阿索卡用双手推开贾克斯,想了想,又指出后者的另一点过失:“你昨晚咬了我,那很痛,而且有感染的风险。”

更重要的是,让他被迈尔斯嘲笑。

身后出现脚步声时,阿索卡以为是迈尔斯终于返回,但一只手突然出现在他腰上,“哦,你来了。”

男孩扭头看向贾克斯,同时抬起手背准备擦脸,后者先一步握住他的手腕,将厨刀取下,然后小心地用拇指轻擦阿索卡湿润的眼眶和面颊。那些皮肤很快变成粉红色。

阿索卡眯起眼睛,发现贾克斯身上穿的是他昨晚临时借用的那件衬衫,它在自己身上相当宽松,但在贾克斯的肌肉线条上紧绷。阿索卡同时闻到木香和汗味。

贾克斯在他之前没有其他“女人”的念头在阿索卡脑中一闪而过,他想起为了从克雷登手中换取自己,贾克斯放弃了几个季度的药品控制权,这意味他只剩下自己种植和饲养的资产。阿索卡不会将之前的贾克斯称为富裕,但显而易见,现在贾克斯需要养活两个人。

于是他认真地向迈尔斯学习如何制作辣酱。后者拿来的黄色果实不像阿索卡印象中常见的任何一种辣椒,但它们风味十足,很快就将他呛得泪流满面,手指也像被火烫伤一样疼。

迈尔斯比他更谨慎熟练,而且观赏绿眼男孩的悲惨遭遇对他而言似乎是一种取乐方式。索耶尔进来过几次,从刀具架上取走或放回某种工具,或者仅仅是站在旁边盯着他们看,阿索卡每次都又紧张又尴尬,紧张是出于索耶尔充满压迫感的存在,尴尬则是因为迈尔斯堪称灾难的调情方式——迈尔斯称其为调情,在旁观者看来,更像是在千方百计地激怒对方。

“当然不!”阿索卡顿了顿,才低声道,“即使不考虑过家家的那部分,我也讨厌这座岛。”

迈尔斯大笑着屈指弹了男孩眉心一下,从书桌上滑下来,声称假如他们继续呆在书房里,索耶尔很快会来用斧头砸门。

他垂下眼睛:“你是怎么来到塞勒特岛的?”

如果迈尔斯的回答是“搭乘轮船”,阿索卡不会惊讶,但他只是笑了笑,坦率地道:“以过激手法谋杀十七人……”眨了眨眼睛,又道,“这是警方给出的数字。”暗示他的作案不止于此。

尽管如此,迈尔斯并未像他的伴侣那样成为传奇,至少阿索卡不记得他。狂欢杀手撇了撇嘴,似乎对此有些失望。

阿索卡失笑,“也许我从小被当成特工培养,被教授了各种语言——这甚至能够解释为什么我成为被犯罪分子绑架的对象,那个图波斯基可以是我一直在追捕的目标。”

迈尔斯哈哈大笑,未及阿索卡看清楚,手指间就夹着刀片挥出来,恰恰停在后者耳边。几秒钟后,锋利的刀刃才缓缓收回,依然割断几缕栗色发丝。

阿索卡睁大眼睛,捂着喉咙后退一步,只见迈尔斯若无其事地将刀片收回腰带间,似笑非笑地道:“不,看来你不是亚历克斯·莱德。”

阿索卡本以为手里拿到的是迈尔斯提及的名单,低头一看,才发现其实是另一份文件,因陈旧而泛黄干脆的纸张上全是蚯蚓般扭曲的文字,穿插着奇怪的图示。

勉强耐心地看了一会儿,阿索卡逐渐明白:“这是利绪字母……内容似乎是一首诗:让我们走吧,就你我二人,当十一日帝国吞噬苍穹,人形溶烂如蛤蜊摆上早餐桌……”

揉着太阳穴放下纸张,阿索卡困惑地摇头,“这多半是一位使用利绪文字的艾略特。”然后他愣了一下,“所以我确实至少掌握了三门外语。”

阿索卡慢慢说着,同时皱眉思索,“你觉得这有助于我找回记忆吗?”

“我不确定……你认识一个名叫艾瑞克·图波斯基的人吗?”

不解地看着面前头也不抬的黑发青年,阿索卡非常疑惑:“我对这个名字没有印象……我应该认识他吗?”

平静地咀嚼着甘草糖,他只回答其中一个问题:“似乎贾克斯认为他值得一个更有用的妻子,所以现在你属于索耶尔了,我们可以进行很好的三人行。”

阿索卡瞪了迈尔斯一会儿,难受地从被捆成一束的毛毯里抽出手臂,将手背压在前额上。他自诊高烧已经得到缓解,目前最严重的问题是缺水。

他发现自己正躺在宽敞但坚硬的靠背长椅上,宛如醉酒(并被洗劫一空)的流浪汉;靠近头部的位置能够看见一张矮几,上面摆放着木托盘,托盘内有水杯和涂抹果酱的面包片。

终于从杂乱无章的纸堆里找出一份被装订好的文件,迈尔斯将它递给阿索卡,问道:“你能看懂吗?”

阿索卡将它接过,低头看了一会儿。“这是德语……我能够,虽然不像法语那样熟悉。但是不,我看不懂这些专业知识。”

不论他在失忆前曾经获得什么学位,肯定不是医学相关。

石屋内的格局有点令人困惑,而且缺乏家具,到处都是光秃秃的,缺乏装饰,过分简洁以致不适合居住。阿索卡忍不住将贾克斯的木屋拿来对比,后者或许时常显得凌乱,但非常——而且越来越有生活气息。

迈尔斯将他领进其中一个房间,阿索卡不由自主地张开嘴。它有可能是整栋房子里最能彰显迈尔斯风格的部分,略显逼仄的空间里充斥着各种杂物,其中最吸引阿索卡目光的是房间中央的书桌——那实际上只是一张普通的木桌,但桌面上确实堆满了书籍和纸张。他甚至有一个书架!虽然木架没有被书籍填充,而是更多的被当做置物架使用,阿索卡还是生出一丝艳羡。

“你丈夫似乎不太高兴。”

听见外面的尖叫声中断断续续地夹杂着怪异的尖笑,“点头之交”的阿索卡决定不要跟出去,他百分百不想被卷入迈尔斯和索耶尔的冲突。于是他穿过另一道窄门,回到一开始醒来的房间,拿起又冷又硬的面包片,一边咬,一边观察“迈尔斯-索耶尔”的住处。

塞勒特岛的居民可能都擅长就地取材。与鞋匠家的石屋类似,这栋房子的主要建材也是石料,填料或许是泥灰和干草,阿索卡还看见一些用以支撑框架的木梁。它很粗糙,但同时很整洁,与迈尔斯通常给人的印象完全不同。

咽下一口不甚美味的干面包,阿索卡弯腰捡起被落在椅子上的那本杂志。他原以为那会是色情刊物,但似乎杂志内页的人体比预料中赤裸得更加彻底——从表皮到内脏,从神经丛到腺体。阿索卡花了些许时间来辨认文字,随后发现自己对西里尔字母有粗浅的认识,不难判断这是一本医学刊物,而且日期已经很旧。

“不要评判。”

阿索卡整理略长的衣袖,然后动了动肩膀,语带双关地道,“它依然很痛。”

迈尔斯走过去,抬手帮他整理头巾,并微笑道:“这并不奇怪。你看起来很可口,我也很想咬一口。”

迈尔斯瞬间睁大了眼睛,随后哑然失笑,佯怒地将靴子踢到长椅边缘,大声道:“你怎么敢!”

但他没有真正生气,并且随手从口袋里摸出一枚刀片,将毛毯束上的绳索切开,让阿索卡能够活动腿脚。

“事实上,我更喜欢星际迷航而不是星球大战……但是让我看看衣柜里有没有适合你的金属比基尼吧!”

塞勒特岛(8)

阿索卡没有在他已经开始习惯的那张床上醒来。睁开眼睛时,他首先看见陌生的石顶天花板,然后看见迈尔斯冷漠的脸。

男孩茫然地侧头,循着雨声看向半开的窗户:“还在……下雨吗?”

“至少让我能够坐起来?”

“nein。”

阿索卡深吸一口气,摆出最天真无助的表情:“帮帮我,肯尼斯-迈尔斯,你是我唯一的希望了!*”

迈尔斯恶劣地朝男孩挤了挤眼睛,“在这栋房子里,只允许一个twink光着身子走来走去。”

“那只能是你。”

阿索卡懊恼地呻吟着,“拜托了,别让那画面出现在我脑海里。你就不能借一件衣服给我穿吗?”

最可怕的是,感慨的语气说明他的确有过类似的性幻想。阿索卡在束缚中蹬了蹬腿,发现绳结绑得真的很牢,值得一枚童子军徽章,他再次恳求:“迈尔斯?”

黑发青年将最后一截甘草糖扔进嘴里,摇了摇手指:“不,我不会给你解绑。首先,你的男朋友——”

“他不是。”

贾克斯闷哼一声,手指在阿索卡肩膀上徘徊,隔着织物轻碰伤痕的位置,又迅速移开。清晨时分,他检查过那里的咬伤,它不再渗血,红肿并结痂,可以预见的是,即便完全恢复,男孩肩膀上仍然会留下一个清晰的伤疤。

破坏了阿索卡完美无瑕的皮肤,贾克斯不无歉疚,但制造出专属标记的兴奋依然在他胸腔里膨胀。

阿索卡敏感地察觉到从男人身上散发的骄傲情绪,让他同时感到危险和自怜,不假思索地,他握住贾克斯的右手,张嘴咬住掌侧。

与此同时,贾克斯正不悦地拉扯着男孩身上的裙子,喉咙里发出指责的咕噜声,眼神里满是质问。阿索卡快速眨了眨眼睛,先发制人地将手指戳在贾克斯胸膛上:“都是你的错!”

贾克斯眼中闪过错愕,紧接着见男孩板着脸地道:“你把我单独留在别人家,没有任何解释和交代,我醒来的时候还以为你把我转手给索耶尔了!”

停留在阿索卡腰侧的两只手瞬间握紧,贾克斯的面具将他所有可以被看作辩解的声音闷在后面,而男孩的手指还在用力戳他,责怪他:“你本可以给我留下一件衣服,而不是把我绑起来,让我赤身裸体地被困在陌生的地方。”

从任何方面来看,他们都是奇怪的一对。迈尔斯对待索耶尔的态度很难被看作情人,有些时候他将后者视为偶像崇拜吹捧,另外一些时候,他表现得像是最恶劣的家长,故意逗哭孩子,然后用加倍的宠溺惯坏他。

索耶尔当然不是孩子,然而迈尔斯这套喜怒无常的情感陷阱似乎对他有效,他对黑发青年的容忍和占有欲肉眼可见。阿索卡几乎对此深表同情。

在某个时间,迈尔斯和索耶尔一同离开厨房,之后再也没回来,但偶尔传来的金属敲击声和笑声说明他们就在附近。阿索卡在郁闷中继续处理那些辣椒,他无法控制流泪,唯有小心屏住呼吸,避免摄入更多辣椒素。

阿索卡伸手够到水杯,艰难地喝了两口水,让喉咙不再干涩后,再次看向迈尔斯:“你能把我解开吗?”

看出绿眼男孩完全没有考虑先前得到的“解释”,迈尔斯眨了眨眼,微笑道:“看来这里有人很自信。或者说,很信任他的男朋友。”

“贾克斯不是我的男朋友。”

阿索卡站在迈尔斯-索耶尔家的开放式厨房里,每隔一段时间,就不得不放下厨刀,转身用手背擦掉眼泪。他的眼眶发红,两颊也因刺激变红,看起来已经相当可怜。

约摸一个小时前,迈尔斯提议指导他如何制作辣酱,因为在这个季节,塞勒特岛上几乎所有“主妇”都已经开始贮存食物。早先简也提醒过这件事,但阿索卡还没看见贾克斯为过冬发愁,他以为为时尚早。

“大多数人在万圣节前做准备,这里没有冰柜,我们不能光靠腌肉和腌鱼过冬。”迈尔斯说,“贾克斯可能没有这种意识,他一直在交换物资。更重要的是,他过去没有妻子。”

“虽然只是一种假设,漂亮小子,当你找回记忆,也许会发现自己确实名叫图波斯基,或者不像想象中那样无罪。”

阿索卡愣了一下,随后平静地道:“那么我会接受事实。”

黑眼睛里浮起某种恶意:“然后接受命运,在监狱岛上陪另一个男人玩过家家?”

但迈尔斯确实是个危险分子。调整呼吸,又定了定神,阿索卡找回声音,没有质疑刚刚发生的事,而是问道:“你在哪里见过那份名单?”

“在医生手里。它没有多大用处,除了每年清点人数时,用来核对上一年埋葬了多少人。”

阿索卡看着迈尔斯,不难从语气中推测,他并非直到昨天才知道“图波斯基”一事,但从未想过告知自己。虽然这个名字对阿索卡确实毫无意义。

迈尔斯晃了晃那首诗:“而且其中包括一种极小众的语言。”

“这肯定说明了什么,不是吗?”

“也许你有一个相当复杂的家庭。”

迈尔斯又抽出一张纸,挑眉看向阿索卡:“虽然这座监狱的管理非常混乱,但是每次押运船靠岸的时候,都会有一张名单。你的编号是096,对吧?艾瑞克·图波斯基正是它对应的名字。”

阿索卡依然不理解,他的大脑是一团浆糊,但愤怒正在滋生:“所以就是这个图波斯基——他绑架了我,给我下药,让我顶替他来这个服刑?”

迈尔斯继续将那张纸塞进他手中,“我怎么会知道?你能它吗?”

“有意思。所以你至少掌握了三门外语。”

迈尔斯抽走文件,继续翻找。

“可能只有两门……我对俄语仅仅是入门级别的了解。”

作为报复,阿索卡选择使用代称,随后意识到迈尔斯不可能介意这个细节。

果然,他在书桌上翻找着什么,毫不在意地耸耸肩:“没关系,稍后我会让他开心起来。”

看见迈尔斯脖颈间重叠的指印,以及不知何时增添的两枚咬痕,阿索卡决定不去假设他将如何取悦索耶尔。

迈尔斯不知何时回来了,抱肩靠在门框边,歪着脑袋问道:“你能看懂?”

阿索卡摇头,放下杂志:“或许我以前接触过俄语。”又反问,“你是医生?”

“自由记者兼摄影师。”迈尔斯说,但显然这两份工作都不是把他带到塞勒特岛上来的原因。他弯腰捡起那本杂志,卷在手中敲了敲阿索卡的胳膊,“跟我来。”

房间外传来猛烈的碰撞声,阿索卡惊讶地回头,看见一个高大的身影。有那么一瞬间,他以为索耶尔戴着白色面具,但很快意识到,那只是精神病杀手苍白空洞的脸。

索耶尔不像贾克斯那样巨大得令人望而生畏,但同样身材高大,而且精神状况明显失常。迈尔斯刚刚从绿眼男孩头发间收回手指,就被杀手用力掐着脖子往外拖。

阿索卡屏住呼吸,以为自己会是下一个受害者,却见迈尔斯虽然踉踉跄跄地被拖走,脸上却依然挂着笑容,甚至不合时宜地介绍道:“嘿,这是奈欧,我亲爱的男朋友,这是阿索卡,只是点头之交……”

谢天谢地,没有。

阿索卡最终得到了一条黑白格子的长裙,迈尔斯甚至提供同色系的头巾,他们都像是从六十年代摩登女郎身上扒下来的。但是他没有更高的期待,因此也没有抱怨。

迈尔斯在他放开旧毯子和穿上裙子的时候并未回避,审视的视线落在阿索卡左肩的咬痕上,他发出响亮的啧声。

迈尔斯用一种无动于衷的语气回答:“别傻了,十一月下雨很正常。*”

阿索卡“喔”了一声,重新闭上眼睛。两分钟后,他尝试坐起来,“为什么我在这里?是谁把我绑起来?还有——为什么有人试图掐死你?”

此时迈尔斯没有穿女装,而是像他首次出现在窗户外时那样,穿着男性化的衬衫和牛仔裤,马尾辫简单地扎起,鼻梁上架着无框眼镜,看起来相当斯文无害;除了他露出衣领的脖颈上印着鲜明的手指印,已经逐渐变成紫色的淤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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