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好兄弟,一起撸管。”
于是小羊也坐下来,瓷砖地板应该挺冷的,他扭了一下,又站起来去关灯。
两个无所事事的高中生一起坐在乌漆麻黑寝室里的地板上打飞机。
小羊在我隔壁床,我们睡上铺,高中生的鸡鸡比嫦娥五号外皮还硬,但是没有办法,寝室里那么多人,不像在小阁楼里。
有一天我肚子疼请假提早回寝室睡大觉,一觉醒来发现室内空无一人,我睡傻了呆滞了一阵,想起这时候其他室友应该还在上晚自习,就从上铺爬下来,在柜子里掏出纸巾。
我懒洋洋地靠着墙,挊到一半,门口传来脚步声,我瘫着没动,因为这脚步声一听就知道是小羊。
小羊还在洗,边洗边喊:“小刘子,看看我爸回了没。”
我打开窗户,往楼下看,看见影碟店门口的“外出办事”大牌子还支着,便喊道:“没——”
小羊有鼻音,我姓刘,他老是喊成牛子,这一点我很不高兴,他就擅自多添了个“小”,像喊太监。
我说:“你踏马才痿!”
半夜行人少,四邻街坊听见打闹声纷纷探头,小羊傲然一笑,向天再借五百架飞机,扭动着哭着,拥抱漫天雪花。
我怕他冻死,把人拉回来,小羊蹦哒两下,死鱼一样瘫着了。
店门大开着,空调热风吹着,电视开着,手机不停地响,我们躺在地板上,昏黄的灯管像霞光。
小羊哭着笑我:“你的黄段子呢?”
我推他一把:“你还说要找一千个猛男开打飞机大会呢。”
我们俩一个比一个好笑,小羊死了亲爹当天因为在工位上抱头痛哭笑得涕泗横流而丢了工作,我听电话从楼梯上滚下去趴在地上骨头弯成直角一天一夜没人发现,见面时笑得多开怀,牺牲自己愉悦他人,戏剧演员才是真正的英雄。
这家早已倒闭的影碟店里还有几张碟片,时隔许久重新开张,可惜一张不卖,我们拉起卷闸门,空调的热风对着脸吹,小羊喝高了,说他看见了四个小刘子。
人喝高了之后性欲特强,可惜硬不起来,影碟店里有个大电视,画质特差好在还能用,小羊熟练地装上山村老师,这是我们心目中共同的top1。
哪有随口讲黄段子的?我说:“这电视开着,窗户关着,阁楼里坐着,我们竟然只是在吃东西喝酒,太文明了。”
“阳痿了呗,冷呗,下头影碟店里有空调和电视,去那不?”
我就拎着酒瓶子,和小羊晃晃悠悠下楼,他一会变成两个,一会变成三个。
“小羊,”我说,“你说这叫什么事,打了那么多年飞机看了那么多片子,到现在还是童子身。”
小羊叼着鱼丸,叹了口气:“现在姑娘都觉得咱们这种人是臭猪,油腻,就会在酒桌上讲黄段子。”
我寻思了一阵:“我不喜欢酒桌,但是喜欢黄段子。”
电话却挂断了,我抬头一看,小羊不知何时站在我面前,手里提着东西,捂着脸,眼轱辘一转,闷闷地说:“我知道你会提前到,所以我也提前准备了一下,感动吧?”
我真是感动死了,给了他一拳,小羊哈哈大笑。
小阁楼重新亮起了灯,可惜没有空调,他袋子里装的是热腾腾的关东煮,我说:“这不行,打不起来。”
我说:“那你打电话干嘛?”
小羊说:“我晓得你肯定会提前到,怕你寂寞就专门跟你聊天,感动吧?”
我说:“感动没有,冻死了。”
我盯着屏幕,忽然不想管小羊了。
小羊很快就完事了,磨磨蹭蹭坐到我旁边,我一把拍开他的手。
小羊说:“你拍我干嘛,有病啊。”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忽然说:“要不明天?”
我说好啊,就明天。
我和小羊上大学时半年一聚,工作后一年一聚,这次回来,算算日子,离上次见面已经过了三百五十多天。
小羊有一年很遗憾地跟我说:“我发现片子里的那种身材和性癖可能是不存在的。”
我说:“你才发现啊。”
小羊说:“是啊。”
场面看似很黄,但是一点也不色情,此时我们宿舍友谊情比金坚,准确来说比高中生的几把还坚,放开了才能真的玩到一起去,我们开得不能再开。要是按现在的社死论,我们十二人全部社死,丢了面子也就不在乎什么里子了,总之从那时起我们寝室感情特好,到现在还有联系,绝非塑料。
人的欲望往往和社会环境相悖,一起撸管相当于一起反抗了世俗。
都说革命战友情最深,这些年我们打下来的飞机可能是当年英法俄日二战的总和,所以感情这码子事也就如此,别怪别人走不到你心里,没一起打过飞机算什么朋友。
小羊没听见开门声,继续说:“打飞机怎么了?谁没打过飞机?打飞机犯法吗?我忠诚于自己的欲望和虚无缥缈的快感无可厚非,要谁管着了?我跟你讲,不要一说打飞机就是基.佬,等老子有钱了搞个打飞机大赛,上千个猛男排成一排打飞机,谁先射谁就赢。”
我一心二用,还是被他这番高论震撼到了,借着黑暗的掩护,我忽然冲门口喊道:“畏畏缩缩的连个飞机都不敢打,小羊说得对,谁没打过飞机,灯一关谁稀罕你个几.把,现在过来以后就一起打,现在不过来以后我们光明正大打飞机,你们就缩在被子一边哭一边想我当时怎么没跟他们一起爽。”
不知道那是哪个室友,总之他也逃了课,默默在我们旁边坐下,默默撸.管。
小羊说:“基佬是要互相干屎道的,你想干或者被干吗?”
我抖了一下:“算了放过屁眼吧。”
小羊说:“我可以为你两肋插刀,但是插屁眼不行。”
这真是个哲学问题,涉及到了人对自我的非确定性肯定和对方位景观以及人文关系连接的怀疑,不是我一个小小初中生能解答的。
所以我说:“成,但是你用了之后洗干净了,我也要用。”
初中生真是厚脸皮,我们的关系也是真好,小羊乐了半天,说这简直跟3p似的。
那时候已经有了基.佬玩笑,我记得基佬紫就是从零几年开始流行的,我说:“唉,小羊,你暗恋我吗?”
小羊说:“放你的狗屁。”
我说:“你文明点好吧。”
小羊被我吓了一跳:“你tm灯都不开,坐地上干嘛!”
我说:“别开灯,感受这份宁静。”
小羊打开灯,把一堆零食和药稀里哗啦扔到我身上:“给你的,亏我还专门翻出校去给你买东西。”
我们的青春是很单纯的,在小羊家阁楼里对着旧电视机点评电影,偶尔互帮互助换着用飞机杯,彼此嫌弃得要命但下一次又重归于好。
现在我依然能够回想起阁楼里午后的阳光和那股子倦怠,好像在地板上躺着就能永远在此长睡不醒,时间也停驻光阴也不老。
我们升上高中之后就住校了,小羊和我一个寝室的,但是一个寝室六张上下铺住十二个人,打飞机大赛开不起来。
我们瘫在一起,希望这场痛苦又痛快的宿醉永无止尽。
他把我裤子一扒,露出萎顿的小鸟,弹了两下。
我踹他一脚,身上一半冷风一半热风,难受得要命。
小羊说:“哈哈哈哈哈哈你阳痿啦!”
我说:“去你的,别碰我。”
小羊笑了,他知道我没生气也没怎样,就是闹别扭而已,他比我还熟悉我。
他起身去洗杯子,我继续看片子,一阵抽搐后一切索然无味。
多年没见电影里的老师依旧年轻貌美,我们对着老师频频举杯,她摆出各种姿势浪叫连天,我和小羊东倒西歪缩在空调旁边。
“小羊啊小羊,”我说,“怎么还看这个?”
小羊给了我一拳,在手机上发了部最新高清无码的。
王叔在小羊工作第三年去世,原因挺搞笑的,在乡下吃席,起夜时掉进粪坑,人没了。
说人老爹死搞笑,有够缺德的,我在打电话安慰小羊时一直掐着大腿憋笑,结果小羊先憋不住,笑了。
人生在世,谁不是个段子?小羊说。
小羊吞下丸子,喝了口汤:“莫逢人讲,开玩笑要看场合的,跟小姑娘就不能开。”
我说:“晓得,这些年身边连个可以开玩笑的朋友都没有,憋得我。”
他笑了一下:“那你讲呗。”
小羊一边吃一边说:“这要打起来不就是冷战了?”
我们一起嗤嗤笑,大嚼特嚼。
人到中年,往往对脱裤子打飞机这件事热衷减半,我们一边吃关东煮,一边谈天说地。
小羊说:“下雪了吗?”
此时是半夜三更,我在王叔早已关门大吉的影碟店旁边缩着,冻得瑟瑟发抖,满天大雪纷纷扬扬,我脸贴在电话上,呼出一片白雾。
我说:“下雪了。”
小羊说:“你等不及了吗?”
我说:“扯你个蛋,快来给老子开门,我到了。”
小羊说:“快不了,我还在火车上。”
我说:“对了你不是片子很多吗,都有些什么存货?”
小羊笑了一声才说:“不知道,还在阁楼里,我爸走了之后就没人动过那儿。”
我说:“那你什么时候回去?”
我们丧失的是高中三年的面子,得到的是十二人的牢不可破的联盟,这还不值?
我跟小羊的故事到高中就告一段落,因为没考上同一个大学,准确来说我去了黑龙江他去了海南岛,一个天南一个地北,远得不像话。
直到工作了,我还是常常怀念一起打飞机的快乐时光,现在想起,我怀念的不是影碟机而是小阁楼。
我把抽纸递过去,他很尴尬地说:“谢了啊兄弟。”
小羊吸了吸鼻子说:“谢他个屁,那是我的纸,打飞机还憋着斯文劲儿呢你,给我激烈点听到没有!”
后来的事情很简单,我们三人打飞机,一直没开灯,回来一个室友我们就游说一个,加入我们的打飞机大队,最后我们寝室十二个人,一共十一个齐齐射出,剩下没射的是我,我在他们回来之前就完事了。
我说我也是。
小羊说对头。
然后我舒舒服服一阵痉挛,寝室门又被打开了,没有人尖叫,室友只是默契地屏住呼吸。
我一揪他小鸡鸡,他就脖子一缩,一声不吭了。
小羊的手上下翻飞,像女孩子翻花绳。
这年头的初中生很少有喜欢翻花绳的了,以至于仿佛月老命定一般的红绳几乎成了怀旧品,但在娱乐生活匮乏到只能撸管的年代,翻花绳是常见的游戏,男生女生都喜欢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