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具体到底是不是他做的,谁也不知道了。
还有后面讨伐梁崇义之事。陛下要都统带兵,讨伐反叛的山南东道节度使梁崇义,拖拖拉拉地给兵员物资。
到了后来,梁崇义上奏表忠心,陛下就信了,下诏叫都统停手。
他是奸淫的产物,母亲在把他抚养大之后,悬梁自尽了。
所以董侍明是不可能将董秦视为耶耶的,更不可能为了董秦,背叛都统,所以到底是为什么呢?
周晃想着想着,又想到了都统和董秦那件事,为了把淮西的安宁,都统起兵把董秦从淮西地界赶了出去。结果董秦一路跑到了长安,对陛下一顿哭诉,还被封了官。
李希烈是杀了董侍明的耶耶董秦,才得以当上淮西节度使的。
董侍明听到这个名字,面色更白了几分,慢慢摇头:“……不。”
周晃“啊”了一声,默默止住了话头。
李眸儿在旁边抱着胳膊说:“这次我在暗中协助。”
换言之,就是发现这两个人背叛,就杀了他们,不留隐患。
周晃看看她,又看看昔日同僚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为什么啊?”
李希烈又“嗯”了一声,把手里的信笺往旁边一扔:“他娘的周晃那个怂包,胆子比针尖稍微大点儿,肯定是有什么把柄在别人手里”
“但也不能就这么放则,”陈仙奇说,“给他找点四情,某觉得可以利用一下。”
董侍明静静听着,按照他之前喝酒时的逐步引导,李克诚那个大傻个果然一拍脑袋说:“让他也办个那啥,啥月报呗,咱们往上面登假的消息,然后让周晃故意传出去。”
李眸儿把陶碗往自己身前捞了捞:“我提醒你,周秘书,羊肉泡馍的账刚销,别又添新账。”
董侍明掀帘进去:“安置好了。”
而后默不作声地立到了熟悉的位置
他快要活不下去了。
所以就当是恩将仇报吧。
咔哒。
这些陈年旧事,周晃听着,觉得自己已经没有什么辨别对错的能力了。就像他不能说陛下错了,但好像也不能能说都统错了。
周晃觉得自己好像想了许久,转着这些事,但实际上也不过短短一瞬。
董侍明开口,回答了他那个问题:“就当是……恩将仇报吧。”
李眸儿拍拍他的肩膀:“好兄弟,我就不记羊肉泡馍的仇了。”
“不是,你怎么还记着啊?”
董侍明在旁边幽幽道:“她管你叫兄弟。你管她叫闺女。你俩各论各的。”
都统反复提示陛下,其中必定有诈,但是却被强硬的命令束缚手脚,最终被梁崇义反过来打到奄奄一息,大半将士,都成了滚滚涑水里漂浮的尸首。
心痛啊。都统回忆这件事的时候,难得没有再骂人了。太心痛了,几千人,整条涑水都染红了。他们本不该葬身于此的。
还有去年淄青叛乱,也叫都统去平叛,却什么都没有给,全由淮西军一己承担。
这件事气得都统追杀到了长安,把董秦直接砍了。
又因为这件事,当时的宰相杨炎说都统狼戾无亲,陛下听进去了,于是召来都统一顿臭骂。
于是后面杨炎当街遇刺,牵连剑南西川节度使沈青折……这件事天底下都觉得是都统所为。
元月间,都统刚刚攻克汝州的时候,他与董侍明还有都统在场。都统口不择言骂人时就说了董秦在淮西的做派:搜刮钱财、奸淫妇女、媚上欺下。
都统当时指着董侍明说:“你他娘的不就是被他给奸出来的!”
董侍明那时的脸色和现在一样白。
他自己从根本上来说是形势所迫,或者说是阴差阳错,才叛到了沈节度那边。但是董侍明是为什么呢?
难道是因为……
“董秦?”
李希烈一下笑了:“这他娘的……你小子还是有点东西。”
董侍明抬眼,眼里映着这帐子内的情景,好像是看到了很多由言辞组成的大网,把他牢牢束缚住。
马上。他就要挣脱了。
李希烈还举着那封“情书”在看,眯着眼,只是“嗯”了一声权当回应。
“都统,”陈仙奇行了叉手礼,露着豁牙,“绝不可信邹晃任何言语!”
周晃太过可疑了,这个时候突然出现,说自己从敌营逃回来了,怎么想都不对劲。
李眸儿忽然抬眼看着两个一脸苦大仇深的人,吐出嘴里的松子壳:“看我干嘛?”
这两位同僚坐在那儿打哑谜,她也只能吃点零嘴消磨时间了。
“你哪来的松子?”周晃问。
都统对他是有恩的,杀了自己的仇人董秦。比起自己的亲生父亲董秦,都统对他而言才更像是耶耶。
但是,就像都统对陛下一样,他对都统的失望,也是一步一步积累起来的,尤其他很小就发现,自己总要比别人更能看脸色,更能察觉到别人的心思,多了几分细腻。
所以没有办法在辱骂挖苦讽刺里生活太久。尤其还要一遍一遍地、或许是无意之间揭开他的伤疤。
周晃一个头两个大,擦着自己头上又多了一层的冷汗:“你听我解释。”
没人听他解释,董侍明自己拉了那把胡床坐下:“等会还要跟都统复命。长话短说,某现在是沈节度的人。”
周晃盯着他,目露震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