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晃,你可知罪!”
“某……”周晃下意识要反驳,可是……
可是为什么颜真卿会出现在这里,为什么那个和尚会诡异出现又诡异消失,为什么……等等,等等……
都统让他去寻,怎么都找不到的颜真卿,竟然就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不可能——不可能!
他忽然想到刚刚那位大师的话。
“自有你想见之人。”
颜真卿正跽坐在桌前,看见她,刚要开口,李眸儿食指压住自己的嘴唇中间:嘘。
颜真卿也学着她手指竖起。嘘。
李眸儿一个滚身,躲进了床底。
大师没有回头,幽幽道:“往西行五十步,入坊二三,自有你想见之人。”
周晃疑惑不解,往前追了几步,那和尚却一摆手:“问心,莫问他人。”
他被这大师的气场镇住,仿佛丢了神魂般往西走去,走至一半回头,却见后面空空荡荡,哪里还有半个影子!
投唐一念起,刹那天地宽。
他说:“某已铸成大错,残害了一位忠良,不可一错再——”
周晃看着他旁边一堆人:“呃。”
她赶忙从床底下爬出来,拍着身上的灰。看看颜真卿,又看看昏过去的周晃。
“……要不绑了他?”
不等颜真卿说什么,李眸儿已经无比熟练地把周晃捆了结实,一手扛了起来。
“某悔之晚矣……”
颜真卿看着他,恍惚间,仿佛看见了自己的子侄,于是颤抖着伸出手,摸了摸他的头。
周晃看着他伸来的干枯手掌,难道这是要——要把他打下地狱?
颜真卿茫然看着他。李眸儿从床榻缝隙看到一双跪下来的膝盖,也是一懵。
这是在做什么?
周晃仿佛已经明白了什么,涕泗横流:“颜公,怪不得某寻不到你……”
怎么不上钩?
了空心里紧张,下意识去找李眸儿,但四周哪还有半个影子——怎么办?
他眼睛一闭,继续道:“木在院中,是为一困。”
一切都是因为自己沾上了河水!
是不是,他其实已经跳了下来,这里是阴曹地府?
他啪的一下,跪下了。
“问心,莫问他人。”
他往前一步,颜真卿却厉声喝道:“站住!”
周晃紧绷了数日的心神,再加上刚刚那位大师的冲击,竟被这句吓得一时不敢上前了。
脚步声接近,周晃绕过屏风。
他一点点睁大了双眼。
竟然,这竟然是,颜真卿?
李眸儿捂住了空的嘴:“不错。之后到西川来,报我李眸儿的名号,自会领你去见觉慧大师。”
她匆匆说完,赶忙跟上周晃,越上屋顶,在屋顶间轻巧跳跃着,坠在了周晃身后,隔了一段距离。
她看见周晃进了自己租来的院子,立刻提速跟了上去,赶在他进屋前从窗户翻进去。
正在怀疑颜真卿老年痴呆的沈青折:“……”
其他围观颜真卿的将领:“……”
她又像是小女孩一样,亲呢地挽住老人臂膀:“祖父,我们一起回家。”
周晃悠悠转醒,眼前是铁制架子与白色帐顶,他尚没有来得及思考这到底是哪里,翻身坐起大喊了一声:
“开城门!”
他眼睛一闭,晕过去了。
手悬在半空的颜真卿:“……”
床底下的李眸儿:“……”
肯定是当日已经被埋在坑里了,而后李希烈后悔,又不敢背上残害忠良的骂名,于是宣称颜真卿是被一个女子劫走了。
他就奇怪,哪里来那么高的女子?
所以他能在阴曹地府看见颜真卿。
周晃听见后面遥遥传来的声音,站住了。
“东山西岭青,雨下却天晴。更问个中意,鹁鸠生鹞鹰。”
他回头看了看那个诡异出现的和尚,不由自主地开口问道:“大师……我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