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昶想,这就是他希望看到的。
不是之前那种伪装的眼泪,那对他来说太容易了。要足够痛苦和崩溃,哭着求他放过自己。
不然怎么偿还他亏欠自己的?
短暂的跑神被越昶的逼近打断了,对方不断靠近,那张脸堪称浓墨重彩,总是带着压迫感。屈起一条腿跪在榻上,盯着他。
和时旭东不一样。
时旭东对他总是温和的,甚至有些不自觉的小心翼翼,仿佛他是一个易碎品一般。
只要把矛盾的源头与中心掐灭,仿佛越昶人生的所有问题都会迎刃而解。
一瞬间,沈青折仿佛回到了元日那天,被箭射得跌落马下,即使是在温暖的床铺里,也遍体生寒。
“原来是你……”竟然是你。
他还没有抬头,书上罩了一个黑影,挡住了明亮烛火。
“怎么没闻见馄饨香啊,”沈青折笑着侧过头,“你……”
他的笑容凝滞在脸上。
“你以为我想碰你?”越昶嗤了一声,“脏死了。”
“傻逼。”
这一声却不是沈青折所说,猛击从背后袭来,时旭东把手里一碗馄饨扣在了他后脑上,抬脚发狠一踹,把他踹到了一边,整个帐子都跟着摇晃了一下。
和记忆里一样软,一样是甜的。
沈青折发了疯一样挣扎起来,用一切能想到的方式逃离,想从他的怀抱里挣脱,拍他的脸,抓他,但是那点力气根本不够看。
越昶被他挣扎得火气直冒,把他摔到矮榻上。沈青折几乎被摔懵了,在他压过来的时候才想起来抵抗,挣扎间把时旭东刚刚叠好的衣服弄得一片混乱。
沈青折涣散的眼神终于有了些焦距,满眼都是恐惧,挣扎着想要逃走,却手脚无力,连逃离都做不到。他爆发出一阵咳嗽,抓着越昶的衣襟,一声声像是要把心肺都咳出来。
越昶把他抱了起来,抚着他的背帮他止咳。仿佛造成这一切的根本不是他一样。动作堪称轻柔。
沈青折很轻。
他的挣扎渐渐小了,挽着自己胳膊的手也渐渐无力地滑下去。
越昶却忽然松了些手。
又一次,只差一点点。为什么?
时旭东去给老婆下馄饨,沈青折趴在被子里,曲起胳膊撑在榻上看书。
杜环的,讲西亚、中亚各国的情况,后世已经佚失了,只能在里面看到残存的一千多字。
一直看到了阿拉伯半岛的阿拔斯王朝,沈青折回过神歇歇酸涩的眼睛,忽然察觉有些不对。
过去和他在一起的时候,越昶也想要把那股斥诸暴力的肮脏念头甩出去,越是想忘掉,越是往自己脑子里钻。
如今却不用再掩饰和克制——他想把沈青折彻底摧毁。
沈青折总是破碎的时候最漂亮。
“越……”
沈青折一个字都没能再说出来,越昶伸出了手,掐上了他的脖颈,扼住他的咽喉,掌下的脖颈格外纤弱,稍稍收紧就能折断一样。越昶俯身,半个身体都压在他身上,仿佛是情人间的依偎,但是脸阴沉着,掐着他脖颈的手逐渐收紧,想让他脸上露出那种没有伪装的脆弱。
他看着沈青折现在的样子,被自己控制着,在自己身下哭得浑身都发抖,蜷缩着身子,哭着哭着被自己呛住、咳嗽,拼命摇头,无助又绝望。
沈青折在这个时候不合时宜地想到甄嬛传梗,第一次一点都笑不起来。
要是时小狗在就好了。
他会明白,会和他一起笑,虽然每次都只是勾一下嘴角,不是很明显。
格外苍白虚弱,拢在烛火里,仿佛发着光,却也仿佛只是天外投下的虚影,是来自于梦中的人。
越昶看了片刻,也不清楚自己在想什么,只是抓着那一闪而逝的念头,循着自己的本能说:“……沈青折,元日朝会那一天,我就该杀了你。”
所有一切都会在那个时候结束,不会再有沈青折。
他脸上没有什么表情,身影被摇晃的烛火投在帐布上,格外庞大,向着越昶压去。
时旭东……
“滚……”沈青折像是刚刚找回自己的声音,强撑着哑着嗓子开口,“滚!”
这一声却让越昶像是定住了一样,站在榻边,久久不动。
摸着很软。抱起来轻。像是没有重量的云,依偎着,勾连缠绕着。带着似有若无的木叶气息。
他发现自己硬了。
越昶的思绪一片乱麻,单臂抱着他,另一只手重新摸上他的后颈,拇指按着他的喉结,低头亲住了他。
难道是被冥冥之中什么力量阻止,还是说他居然还对沈青折有感情?
对沈青折这种烂人吗?不知道被多少人睡过,为了达成自己的利益,爬上谁的床都无所谓,连群p都无所谓的烂人?
他没有挪开手,仍旧虚环住他的脖颈。
太安静了。
即使哥舒曜给他们安排了较为偏僻的帐子,在军营的夜晚也是不可能安静的,时不时有巡防的人来回走动,还会有马匹牲畜的声响,乃至隔壁帐子传来的鼾声。
为什么会这么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