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德利安望着窗外眼神放空地发呆,手慢吞吞抬起来,正好摸了摸绣球花送到他手边的小花。
他才刚摸几下,身边便突然窜出来一只毛茸茸的小东西。
“喵!”
阿德利安站在开了半边的窗前,万里晴空映照着他白皙俊秀的容颜,比天穹更浓郁、比繁星更深邃的青金蓝凝聚在他眼眸中。
绵软顺滑的长发只被主人随手拨了几把,蓬在头顶,散在脸颊边,看起来有点呆。
一株开得格外茂盛的绣球花正乘着微风,挥舞自己纤细的花枝和刚开出来的娇嫩小花,努力往他身上蹭。
亚历克斯惊愕低头。
他家雄主若无其事地别开脸,叹了口气。
“我是下不去手欺负你,但不做点什么总觉得好生气,”阿德利安幽幽道:“我想亚伦在这方面一定很有心得吧。”
门外,突然响起了敲门声。
阿德利安温温柔柔道:“现在吧。”
亚历克斯:“……!??”
亚历克斯咕噜咕噜咽口水,颤抖着拢住阿德利安的脚踝,“什、什么?”
他家雄主的声音很轻,轻得亚历克斯不自觉贴近,“你知道亚伦为什么不在吗?”
亚历克斯被喷洒在耳畔的气息暖得晕晕乎乎,只会重复:“为、为什么?”
婴儿天生就知道通过嚎哭来表达诉求,因为他们生来就明白寻求注意的方式。这是种生存的规律。
他走上这条路之后,时空在他眼里变得与众不同,他渐渐无师自通,对生活的世界有了更多的理解,世界的奥秘自然而然地在他眼前展开。
时空和时空之间是有壁的。这个壁垒的厚度和位置都会发生周期性的变化,不同的壁垒有各自的运转规律,就如同月相有阴晴圆缺,星体有各自的运动轨迹。
亚历克斯感觉自己抓住了禁床令解封的曙光。
就是这曙光有点磨人。
青年的喉结咕咚一滚,“……安安?”
亚历克斯造型锋利的尾巴尖开开心心地勾阿德利安的手指。
“这、这是原谅我了吧?”青年雀跃道。
阿德利安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露出些狡黠的笑意。
阿德利安的吻技已经很不错了。反倒是亚历克斯,久旱逢甘霖,有些紧张得不知所措。不过,被阿德利安舔了一口后,这只大型犬就像是被唤醒了似的,热烈地缠了上来。
“唔……咕、啾,嗯……”
唇瓣和唾液交缠的声音令亚历克斯着迷。
“不疼的。”亚历克斯说。
阿德利安似笑非笑,“是吗?”说着便轻轻按了一下。
亚历克斯立马嗷呜一声,浮夸倒地。阿德利安被他逗笑了,正眯着眼睛偷看雄主的雌虫眨眨眼睛,也如获至宝地笑起来。
“……而故意受伤了。”亚历克斯哭唧唧,“原谅我吧,原谅我吧原谅我吧……”
阿德利安怜爱地梳开他乱糟糟的发丝,语气柔软下来。
他柔和道:“伤口还没好吧?让我看看。”
做了点错事,目前正处于被惩罚状态中,沦落到只能蹲窗户底下挠墙。
“我以后,肯定好好保护自己,绝对、绝对不会再受伤……”
阿德利安的手指穿过他的头发,“打架受伤是在所难免的事,我又不会为难你。”
“安安你终于肯抱我了——”亚历克斯眼巴巴道。
阿德利安笑着摸摸他的头。
亚历克斯的尾巴忠实地反映他的情绪,正翘着尾巴尖讨好地晃来晃去。
亚历克斯的尾巴刷的一下竖了起来。
他没来得及说什么,刚低下头,便被心爱的少年吻住了唇。
于是亚历克斯再也说不出话来,兴奋得尾巴直摇,抱起阿德利安扑到了床上。
他与亚历克斯的精神彼此联结,在阿德利安的感知中,亚历克斯看似好端端地站在这儿,实际早就团手团脚地贴到了他身上,黏糊糊地冲他摇尾巴,身上散发出甜蜜而缠绵的气息——这是只有阿德利安能感受到的讯号。
军雌直勾勾地看着他,眼神渐渐变得迷离,喉咙深处溢出低低的呜咽。
只是没有得到允许,他乖巧地克制着自己。
……这就是阿德利安不想出门的原因了!!
他等级飞跃后,对绝大多数雌虫都有了压倒性的吸引力。已婚雌虫还好,受到的影响不大,但对未婚雌虫而言,阿德利安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令虫腿软的魅力。哪怕没有嗅到信息素,他们也目眩神迷。
是只要阿德利安出去晃一圈,兴许就能收复全虫族的程度。
不登上山顶,永远不知一览众山小的风景。
这原本不属于他所渴望的东西,也未曾出现在他希冀的愿景里。
人类阿德利安的一生囿于方寸之间,鸿鹄之志于他而言是天方夜谭。他渴望触及的梦想不过是常人生命的起点。
阿德利安:“……”
他沉默片刻,伸手在亚历克斯眼前晃晃。
这只漂亮的手就像吊在大狗狗面前的骨头,亚历克斯咽口唾沫,终究没忍住,凑上去亲了一口阿德利安的掌心。
“当然开心啊。”
二次觉醒后,亚历克斯的身高又往上窜了一窜,快赶上阿谢尔了,如今站在阿德利安面前,也是人高马大的一团,身形投下的阴影把阿德利安整个儿罩在里面。
迎着亚历克斯不好意思的眼神,阿德利安笑着贴近他,钻进他的影子里,靠在他放松下来的紧实肌肉上,伸手挽起他的袖口。
阿德利安弯了弯眉眼,把另外半边窗户也打开,探出上半身冲他招手。
“快上来,”他悄声说:“亚伦不在。”
亚历克斯顿时膨胀。
——总会有些不法之徒,试图跨越重重封锁,拜谒虫皇陛下的容颜。
目前有能力有胆量又幸运的成功者仅此一个。
“呃……”
奥利奥发出一声娇软的喵呜,悬空的后肢扑腾扑腾,毛茸茸的大尾巴悠然甩开,几缕猫毛翩然落下。
蹲在墙角的某只大型生物轻微地抖了抖。
“阿嚏——!”
108 结局(中)
虫皇看到的世界和普通雄虫是不一样的。
高等级雄虫和低等级雄虫之间本就天差地别,虫皇和普通雄虫之间,更是横亘着一道不可逾越的天堑。
一只布偶猫抖着一身软肉般的长毛蹦了上来。见不得阿德利安摸别的花,奥利奥压下前肢,舒展腰身,挤进了阿德利安的掌心里,跟主人撒娇。
阿德利安从善如流地梳理猫猫的毛发,奥利奥软绵绵地翻出肚皮,阿德利安仍然平淡地望着窗外,嘴角却悄悄勾起。
半晌,他抄起奥利奥,像阿谢尔举他那样举高,伸到窗外,掂掂抖抖。
这是怀尔德精心侍弄的花草里最不怕生的一团。
阿德利安有段时间不出门了。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前所未有地宅。无数人想见他,但他一个都不想搭理,难得任性一回,舒舒服服地居家隔离。
不过……
阿德利安能隐隐感受到,他穿越来的时机,恰好就是时空壁垒最薄弱的那一刻。
这段薄弱期尚在持续,然而所剩不长。
等过了这段日子,再要突破时空的限制,就十分困难了。
亚历克斯:“……”
门悄无声息地开了。
亚伦心情很好地端着精心烹饪的零食和饮品,等着投喂自家可爱的小雄子。
嗯……怎么还不开门呢?
“安安?”他又敲了敲,眉头微微皱起,“……我进来咯?”
“因为我拜托他去准备一点龟肉丸子。”阿德利安说,“大概需要……十五分钟?”
亚历克斯呆呆重复:“十五分钟?”
他扭头看了一眼墙上的钟,“也就是……?”
少年温柔地注视着他,搭着他小臂的手的食指向上一挑,穿得好好的裤子就被无形之物划开,连内裤也跟着向两边大敞。
足弓下压着的肉具瞬间膨胀,气势汹汹地弹了出来。
阿德利安悄声说:“我要告诉你一个小秘密。”
他慢条斯理地抚摸军雌越发火热的胸膛,曲起腿,赤裸的脚隔着裤子,轻轻踩上了亚历克斯的裆部。
青年浑身一颤,倒吸一口冷气。
阿德利安惬意而慵懒地躺在大枕头里,歪着脑袋笑吟吟地看他,拉长尾音:“唔……这个嘛……”
蕴含雄虫精神力的体液是雌虫最好的补品。随着吻的深入,侧腰隐隐传来细胞快速生长造成的麻痒感。新生的嫩粉色的肉从伤口中长出,填满裂隙,顶开老旧的血痂,又迅速变白,变淡,最终与小麦色的皮肤融为一体,完好无缺。
只是一个吻的功夫,亚历克斯就有种重获新生的舒畅。
他近乎痴恋地汲取阿德利安的温柔,动情地抚摸雄主的肩颈和腰。直到少年的手搭到他肌肉紧实的小臂上,轻轻拍了拍,他才意犹未尽地退开,舌尖卷走唇瓣间牵连的银丝,又舔舔嘴角。
“别再这么莽撞了。”
阿德利安说完,亚历克斯眼前一亮,美滋滋地凑过来亲他,“安安……”
少年捧住大型犬毛茸茸的脑袋,主动伸出了舌头。
阿德利安撩起亚历克斯的衣摆,看见一道撕裂的痕迹横亘亚历克斯的侧腰。过了两日,现在的伤口早不如当初那般鲜血淋漓,但半愈合的旧红伤口躺在青年小麦色的皮肤上,显得格外丑陋狰狞。
亚历克斯后知后觉地想遮掩自己犯傻的证据。
“现在知道傻了?”阿德利安拨开他的手,仔细看了看,有些心软地隔空摸摸。
成为虫族后,他的愿望也仍未改变。
苦难加诸于身,平淡难能可贵……
尚未登基的少年虫皇略走了会儿神。
亚历克斯缩了缩脖子,闭上眼睛,惨痛反省。
“我再也不敢贪图安安的抚慰而放松警惕——”
阿德利安微笑。
“这、这是原谅我了,对吧?”他使劲蹭,“我再也不敢了……”
阿德利安再宅,也不会避着自己的家人。倒不如说,因为宅在家,反而有了更多和雌侍们相处的机会。
——除了亚历克斯。
他的动作迅猛如狩猎的野兽,但将阿德利安放入床榻时却很轻柔。云朵般大而绵软的枕头拥住阿德利安,紧接着压下来的健硕身躯几乎完全盖住了少年的身体。
粘人的大型犬幸福地跟雄主贴贴,小心地撅着屁股撑着床,只用脑袋在阿德利安脖颈间蹭来舔去。
阿德利安很快被热情的大狗狗煨热,散发着蓬勃朝气和热量的年轻肉体难耐地扭动,却不敢再进一步。
“亚历。”阿德利安唤他一声,轻柔地抚摸他的脸颊,感到自己贴着的胸腔震颤着,传出有些粗重的呼吸声。
亚历克斯试图平复躁动,呆在他怀中的少年却低笑着抬起手臂,搂住了他的肩颈。亚历克斯下意识扶住他的腰,拥着他全身的重量,像拢住一朵鲜花。
“好啦,”阿德利安亲亲他的脸颊,贴在他耳边,温声说:“抱我去床上吧。”
阿德利安本人表示十分困扰。
而跟他本就灵肉交融,完全属于他的亚历克斯,受到的影响简直指数级上升。
虫皇拥有着独特的感知,每个雌虫在阿德利安面前都像一本摊开的图画,区别只在于厚薄。
“安安,”他抓着阿德利安的手,边用侧脸留恋地蹭他,边自以为不引人注意地用唇贴阿德利安的手腕。
“你看起来好香啊……”
亚历克斯小声说,嗓音果然比平常更低沉。
纤长的手指比亚历克斯灵活得多。
军雌小心翼翼地搂住少年的腰身,目光情不自禁地追逐他的手,饶是对艺术极为迟钝的亚历克斯,也从自家雄主的动作中隐隐品味到一种穿针引线、飞蝶穿花的美。那枚被拈在指间的袖扣,也平添几分莹润的色泽。
阿德利安抬头就看见亚历克斯垂涎的视线。
仅仅一眨眼的功夫,身手矫健的军雌便翻入了雄主的窗户。
“安安,见到我你开不开心?”他一边快乐地问着,一边收起虫甲,恢复近似人类的体态,十分讲究地拍拍衣服,理理衣领,甩甩尾巴,还学着自家兄长的样子,试图翻起袖口,扣上袖扣……惨遭失败。
阿德利安笑出了声,眉眼弯成漂亮的月牙。
浑身都覆盖着银白色虫甲、看起来相当凶残的军雌,可怜兮兮地抱膝蹲在阿德利安窗户底下,像只超大号的、全副武装的蘑菇。
仰头的模样分外无辜。
造型可怖的头盔向两侧划开,重新没入亚历克斯的皮肤下,露出青年乱糟糟的白发。他挠挠后脑勺,冲自家雄主讨好地笑。
亚历克斯捂住嘴,后知后觉地抬头。
黑发垂落,发梢如鱼钩般在亚历克斯视野中摇晃,他顺着发丝向上看,少年举着猫,脸正从猫猫旁边露出来,瞧着他,弯唇笑了一下,满是无奈。
他笑得太好看,投下来的目光如同抚过脸颊的晨风和暖阳。亚历克斯有些看呆了,眼神痴痴的,只听到自家雄主略提高了声音,含笑道:“你当真以为我发现不了你啊?”
阿德利安一直都知晓自己头顶还有更广阔的空间,但不知道那条线离自己有多远,只觉得是永远到不了的地方。
人站在山底仰望高耸入云的山峰,望见辽远的云絮萦绕着峰石,于是知晓它的高大,却无法以双目衡量它的宏伟。珠穆朗玛峰坐落于喜马拉雅山脉之间,远远望去,似乎也只是平平无奇的山头之一而已。
直到逐渐接近山顶,放眼望去,周围所有的山脉都卧于脚下、不及自身的海拔,直到此时,阿德利安才能意识到曾经的渺小,现在的强大,心中不知何时便有所明悟——他即将攀上的山巅,是何等的传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