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清云看着我,眼镜片后的眼睛炯炯有神:“我听雷哥说你想回来组乐队。”
来了。
我一个激灵,请了清嗓子:“……是有这个打算。”
我以前从来不会这么患得患失,能把我折腾成现在这样,不得不说这个狗屁的世界还是有两把刷子。
不过结果还可以。
我刚一结束弹奏邓清云就直接过来了。
我是说,高中那时候。
偏执,张狂,行事张扬又无所顾忌。
收尾的时候全场都在欢呼,我脊背满是汗地下了台,眼神都有点发直。只是一转头看到邓清云,一瞬间又梦回现实,变得有些忐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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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晚上我是真的蹦得很尽兴。
我不知道你们有没有过这样的时刻。
像做的,但是的确是纯天然。
总而言之我这暴脾气唰地一下就上来了。
我深吸了一口气我扶住了旁边的吧台我飞速地在脑子里思索最难听的骂人的话我抬起头。
我抬起头,看到了那人的眼睛。
我扶着吧台栏杆的边沿,晕头转向地往前走,然后我撞到了一个人。
“不好意思。”我有点结巴地说,“麻烦让一下。”
那人没动。
一边聊一边喝,几杯酒下肚,我的脑子都喝得有些发蒙。
邓清云还意犹未尽,聚精会神地在翻god night以前的歌单,我看着他沉浸的样子,决定先去上个洗手间。
从高脚凳上下来,雷哥扶了我一把。
雷哥说得不错,他的技术的确很好。
而且听得出,他的好不是我这种天马行空的野路子,基础扎实、结构严谨,是非常标准的学院派。
一曲结束,我用力地、真诚地给他鼓了掌。
我拍了一下琴身,重新起了一段回到开头,这回换了个版本。
雷哥就站在我身旁,眼睛很亮,里面像是装着一团火。我看着他身侧紧攥的掌心,视线相接的时候蓦然对着他笑了一下。
这个笑里有对过去两年多浑浑噩噩生活的释然,有重回起点的感慨,也有感激。
我犹豫着要不要把下一句大逆不道的话说完。
最终我的原则压倒了一切,我说:“不过组乐队还是要看成员的适配性,呃我的意思是……”
邓清云直接拿起了吉他。
他先是问了我这首歌的名字,然后很直接地说:“好听。”
“弹得也好。”他说,“很厉害。”
他这么直接,我反而有点不好意思:“也还好……”
手法生疏,刚刚失手弹错了几个音。
曲子古早,不知道少爷会不会喜欢这个风格。
话说我中二期的时候喜欢什么风格来着……?
非要类比的就是学生时代虽然成绩一塌糊涂但终于结束了大考,牛马十年一分钱没存上但终于把辞职信甩到了老板脸上,恋爱……
算了,谈恋爱没什么时刻是爽的,略过不计。
这两年我过得不算太好,通俗点来说就是有点被生活磨平了棱角。直至此时此刻,我才有点找回了最开始的卫春野。
那人有一双冷淡的眼睛。瞳仁很黑,古井无波。
那人的鼻子。
很挺。
我心情正好,又耐心地说了句:“您好,挡路了,麻烦让一下。”
人还是没动。
很难形容我那一刻的心情。
他要护送我去洗手间,我摇头让他伺候好少爷。
往外走的时候我突然感受到一种很久没有感受过的、由衷的兴奋。非要说的话就是故事的主人公终于结束了他荒诞的书中生涯开始迎接他自由的新起点。
我想弹琴,想唱歌,还想大叫。
*
我和邓清云算是一见如故。
我没看错人,这就是个傲娇但是非常好看透的小孩。一旦获得他的认可,他就能立刻对你敞开心扉。
雷哥也笑了,笑得有点憨。
只是下一刻,他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脸上的笑容似乎变得有些僵硬。
我有点摸不着头脑,但还是本着他收留我又给我找工作的份上给予了充分的宽容,收回了视线,将一整段solo收了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