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前,周兴花了家中的大半积蓄,从黑市买到了一枚“天仙丸”,借此机会,他一举跨入了知行境。
得知此事的老妻,一怒之下带了儿女直接回了娘家,周兴并不十分在意。
他觉得夫人虽说精明能干,可在思想觉悟上,跟他一比,依旧还差了不少意思。
冯宽摇摇晃晃站起身,取下葫芦,倒出那枚雾隐珠,想了想,又放了回去。
“妹的,说得好听。一个个的,估计都不是什么好人!欲速则不达,哥哥我啊,该怎么过还怎么过。”
周兴原本是个读书人,屡次科考不中之后,因为战事爆发,在将近三十岁的年纪决意投笔从戎。
说罢,他又如从前那样歪躺在地,开始悠悠唱道:
“昆山玉出,凤凰于飞。山色竟变,九天玄雷。扶摇直上,大道三千……”
下一瞬,冯宽感觉自己像是被这声音震飞了出去一般:
褐衣巨人瞪眼道,“天才你当然不算,努努力,还是勉强能够得上地才的。”
“跟他说多了没用。”
青衣巨人不耐烦的大挥衣袖,“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回去好好修炼!”
场面顿时僵住了……
双方各自沉默不语,这时,忽传来一声不大不小的闷响,周兴踮起脚尖,朝陈志身后望了望,狞笑道:
“还带了同伙来,果然是冒充的!周某今日,便与你们不死不……”
陈志怔了一下,笑了笑,当即收回铜符,“若真是那样,我就不会蠢到,让你记住我的样子了。”
“你想杀人灭口??”周兴面色一沉,悄悄往后又退了两步。
“喂喂喂,兄台,你就不能……思维正常一点,心态放轻松点么?”
周兴先是一愣,回头一看,发现自家院中不知何时竟出现了个黑衣人,起身下意识地后退半步,冷冷回道:
“你是何人?谁准许你进来的?”
“我叫陈志,今科武状元,现在都衙任职。”陈志笑道,“冒昧前来,多有得罪。”
“咳咳……我不是那意思,没听岳兄说吗?不同的人,要有不同的策略。”
陈志摘下面罩,“我去找他聊聊。”
“哎哎,等等我,我还没下去呢!”
“夏虫不可语冰,夏虫不可语冰啊……”
墙头上的冯宽眼睛一亮,“阿志,这位老哥一看就是有故事的人,拎过来一起去喝酒,岂不美哉?”
“什么拎不拎的?”
冯宽摸了摸鼻子,镜中的红衣冯宽忽笑了笑,说道:
“不明白也没事。不像那些凡夫俗子,咱们修行,除开吃喝玩乐,总归要有一些超凡脱俗的目标和方向。即便那个方向说不清道不明,也值得一直去追寻。”
冯宽怔怔看了他半天,“可我一直觉得,我,就是一个普通人啊!”
“姓周的,你都快四十了!半只脚都要迈进棺材的人,好好的过日子不好吗?
就你那身破武功,打起架来还不如老娘威猛!强行嗑药提高那么一点点,莫非赵官家就会重新提拔你当将军不成?”
独自在院庭中枯坐半天,老妻临走之前的话言犹在耳,周兴摇摇头,自言自语道:
在那个特殊年代,和很多人一样,他也是在军中迈入武道修行之路。
由于知书识字,在神卫军中,周兴一度还做了几年的都头。后来因为武道修为实在太低,又早早从军中退了下来。
他始终认为,自己的每一个决定虽说算不上英明,至少还是务实的。
整个人飘在空中,一会没入到黑暗当中,过了不知多久,身体猛然一震,又感觉撞到了什么东西,天色旋即由黑变白。
缓缓睁开眼,冯宽坐起来,发现自己不知何时滚落在地。
身后便是萍儿花大价钱买来的紫檀屏风,上面挂了只小葫芦。
褐衣巨人伸了个懒腰,哼唧道:
“还是躺着舒服。你小子可别学我啊,蠢才蠢才……唉,给你书还不会看。
旁边小子说的话,你好好记在脑子里,咱们啊,三人一条心,都是为了你好啊!”
“休休休,休你妈个头啊!”
将带扯下来的树枝从身上拿开,冯宽起身拍了拍身子,揉了揉屁股。
“丫的,你家枣树都快枯死了也不管管!连我这小身板都扛不住……
陈志脸一黑,有些不耐烦,“真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
周兴马上蹦出一句:
“我是秀才,你才是兵!”
周兴仍旧摆着一副警惕面孔,“冒充朝廷公职,至少要吃十年牢饭。情节严重者,刺配充军!”
陈志收敛笑意,拿出那枚铜符,“你曾在军中任职,此物,你应该认得吧?”
“捏造令牌军符者,斩立决!严重者诛连三族!”周兴不依不饶。
“直接跳下来,摔不死!”陈志没好气回了一句,头也不回的往院庭中去。
在周兴身后不近不远的位置停下脚步。路上发出了不小的声响,可对方似乎毫无察觉,陈志暗忖片刻,当即抱拳礼道:
“兄台你好!”
陈志瞪眼道,“人家以前,好歹也是读书人,还是前朝的秀才。咱们要懂得尊重,尊重懂吧?”
“虚伪!”
冯宽耸了耸肩,“之前那个铁匠,你怎么就不尊重了?人家只是没读过书而已,打铁的活干得一点不赖,就不值得尊重了?”
红衣冯宽不置可否,笑着反问:
“别的不说,就凭你现在能看到我们,你觉得,普通人可以吗?”
“蠢才蠢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