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晚上,大家围成一桌用饭,见冯宽与他们言笑晏晏,相处无间亲如一家,她又觉得,自己实在是多余。
冯宽给柳如烟又夹了一筷子菜,却发现之前的菜她都没怎么动,碗里还是堆得满满当当,干笑一声,直接递到她嘴边:
“清姝,饭都快凉了,你再不吃啊,嘿嘿,一会都要进我肚子喽!”
一转身,见萍儿端着茶站在门口,正朝自己这边看,又觉得尴尬,不知是继续站着保持沉默,还是重新坐下打招呼的好。
萍儿笑了笑,开口打破沉默:
“姐姐就是公子时常提起的柳大家吧?真是闻名不如见面,快喝些热茶暖暖,一会再泡泡身子,换些干净衣裳!”
“烟儿妹妹?”萍儿皱了皱眉。
“就是之前的清姝,她现在叫如烟。我把她接家里来了,就住旁边院子。”
冯宽眼热心急道,“那啥,你先帮忙送些干净衣物过去,烧些热水……
“风姐姐……”
“你胆子真不小!”
冯宽从来没见过胡风琴发火,尽管这会,她只是音调比平时高了一些,可他依旧能感受到,她那处于暴走边缘的隐藏情绪。
一会领着她进门,去到之前杨应彩住的房间,“烟儿妹妹,以后你就住在这里,可以不?”
“我……”
“我就在旁边院子,离这里很近。哎对了,我让萍儿给你拿些衣物过来,先好好泡个热水澡,一会别感冒了!”
话音未落,从身后忽然冒出来的冯宽,在他面门上又疯狂的补戳了好几下。
周围好些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乞丐,纷纷尖叫着四散逃去……
望着倒在地上死得不能再死的刘一棍,原地怔了一会,冯宽慌忙抱起柳如烟风御而行。疏忽间过了桥,可马上又觉得不妥,赶紧又回身往北而去。
“那还用说?我就不明白了,不就一小娘们儿嘛,犯得着费这么大工夫吗?还让弟兄们淋了大半天雨。”
“呸呸呸,上次孙赖子怎么死的,你就忘了?赶紧卷走交差了事!
到了鹿长老那里,这小娘们儿才是真真叫天不应叫地不灵,哈哈哈……”
“那我就跟你回秦楼!”联想到之前酒楼的对话,冯宽毅然决然。
柳如烟没有再拒绝,冯宽给她穿上蓑衣、戴好竹笠,又向萍儿交代了几句之后,两人一前一后的出了门去。
出了坊门,风又大了些,冯宽牵起她的手,并肩走在冷冷清清的大街上,两人都走的很慢。
冯宽转身看着她,长叹一声。
“这里不好么?刚才人确实多了一点,也怪我没考虑周全。以后,咱们就在这边吃饭,不用再……”
“不是不好……是太好了!”
赶紧出去,在门外默默等待良久,很快天便黑了,雨势更大了些,渐渐地,他又开始烦闷起来。
“清姝……”
“冯公子,以后,还是叫我烟儿或者如烟吧。”
柳如烟勾住他脖子,“我帮你挡雨!”
“嘿嘿,抓稳了,咱们一会就到家!”
柳如烟还没太理解、冯宽口中“一会”的意思。一会出了沁园,忽然风急眼迷,不一会又雨消风散,等重新睁眼定神,一扇朱漆大门映入眼帘……
看着冯宽那近在咫尺的温柔笑意,盯着面前筷尖良久,柳如烟双唇几次微微张开,又马上重新闭上。
最后实在勉强不下,只得轻轻道了声“抱歉”,起身离席而去……
一路追过去,冲进房里,发现柳如烟正在不紧不慢的换衣服,冯宽原本焦躁的内心忽然平静不少。
柳如烟同样淡淡一笑,“有劳妹妹了,不知如何称呼?”
“叫我萍儿即可。”
说不出来是一种什么感觉,只是被萍儿这样瞧了一会,柳如烟便觉得浑身不自在。
哦对了,一路都淋着雨,先弄壶热茶过去,给她暖暖身子吧。其他的……萍儿你再帮忙想想,我去换身衣服。”
“哦。”萍儿嘟了嘟嘴。
柳如烟起身,见屋内装陈不凡,又闻淡雅清香,不禁有些发疑。
旁边院子,萍儿正记着账本,见冯宽湿漉漉的进来,连忙起身给他擦手脸。
“公子你呀,怎么这个样子?不是去侍郎府上读书去了么?”
“一言难尽。萍儿,之前跟你说过的烟儿妹妹,还记得吧?”
道政坊洞隐门小楼,胡风琴正把玩着手里的水晶盒,悠悠叹道:
“和尚都不是什么好人啊,假的也能弄得这么真。”
骤然听到动静,她皱了皱眉,赶紧将水晶盒收好。刚刚重新坐下,便看到冯宽抱着一人推了房门进来……
“哈哈哈哈……有道理,走走走!”
刘一棍扛着木棍,悠哉悠哉的往前先走两步,“哎你说,到时候除了鹿长老,咱们是不是……”
“是你妈!!”
行至洛水浮桥边,冯宽停住脚步,刚想说什么,忽然眼前一黑栽倒在地。
柳如烟没来得及喊出声音,“砰”一声闷响,同样应声而倒……
“刘一棍,你他娘的有点东西啊!”
柳如烟眼睛泛光,别过身子,“多谢冯公子。早上是我太冲动,我,这便回去。”
冯宽一把拉住她,“你刚才说的……我还是不明白。但有一点清楚,我一定要跟着你,之后都要和你在一起!”
柳如烟身一颤,“冯公子莫要忘了,现在……秦楼才是我真正的家。”
柳如烟换上自己还不没完全干的衣裳,出来到门边,客气笑道:
“刚才过来得急,能否借伞一用?”
“清……”
“冯二哥,这是……”
“这是咱家!”
冯宽停意止步,长舒一口气,冲她笑道:“烟儿妹妹你先下来,我去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