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叫小婉的侍女顿时羞得俏脸通红,唐冻怒道:
“唐太顺,都一把年纪了,你正经点行不行?”
冯宽干笑一声,只得暂且收下。郭奉天忽然又说:
“呃……不是不是……哎呀我……我这……”
唐太顺急得直跺脚,众人又乐得哈哈大笑。冯宽擦了擦笛,回头准备还给那侍女,却被婉拒道:
“这笛在公子这里,才是物尽其用了!”
四下一阵安静,众人沉浸其中,冯宽重新归位坐下,唐冻难得先开口说话:
“小师弟,这曲……叫什么名?”
“春江花月夜。”
声乐骤停,侍女擦了擦笛孔,一脸羞涩地递给他。冯宽接过,回身向众人笑道:
“如此良辰美景,我给大家助兴一曲!”
“好!”
众人一听,或神情恍惚、或长叹短吁、或眉头紧锁。郭奉天忽然哈哈大笑,起身出门而去……
须臾席散,唐太顺赶路多日,早已疲惫不堪,冯宽便安排他睡在了赵小丁的**。
夜深人静,冯宽洗了把脸,醒了醒酒,一时半会也睡不着,又出了门,躺在了摇椅上乘凉。两脚照旧搭在栏杆上,拍蚊哼曲儿,悠哉游哉。
唐冻从小虽说不喜欢读书,可还是分得清诗词的好坏,看向冯宽的眸子愈发清亮。牛淙虽听不懂,但见众人表情各异,一时大气也不敢出。
听到「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这一句时,郭奉天慨叹一声,竟默默闭上了眼……
张翠山听完之后,都忘却了对冯宽抢风头的不满,更是又喜又疯道:
“快说来听听!”唐冻催促道。
“快取笔墨纸砚来,小婉记下!”唐冻难得有兴趣,唐太顺赶忙起身吩咐。
“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滟滟随波千万里,何处春江无月明……
“刚才那曲,确实是妙不可言。小师弟年纪轻轻,看不出来,竟是大才之人啊!”
“大家别误会……这曲,不是我作的。”
慌忙解释,见众人诧异,他继续说道:
“好小子!年纪不大,说话倒是像模像样的,有点意思啊,哈哈哈~”唐太顺大笑不止。
唐冻就坐在唐太顺旁边,本来有些无所适从,几乎一直都沉默着不说话。等冯宽过来,又想着他刚才说的那些寂寥身世故事,当下更是意兴阑珊。
在以前的那个世界里,冯宽几乎不碰酒,一是酒量确实不行,二来实在觉得酒难喝,他也实在讨厌那种曲意逢迎的气氛。
“这曲儿,美则美矣,却意含悲凄,听多了可是不好啊!”
“大师兄,莫非你也想来一段?”唐冻似笑非笑。
注意到因为这曲,唐冻忽然像转了性子一样,这会连连开口说话,张翠山心底便有些不爽快。当即也开口插话:
“这怎么行?”
冯宽摸了摸后脑勺,“论技艺,我哪里及得上姐姐高超呀。刚才……我也不过是胡乱吹的,还不知道有没有弄错呢!”
唐太顺打趣劝道:“小婉难得开口,你小子就收下吧,莫非是嫌不够好?要不……让她也留下陪你得了,哈哈哈哈~”
“好一个春江花月夜!实在清丽非常,哈哈哈哈,此行实在不虚啊!”唐太顺抚须长笑。
唐冻瞥了他一眼,不乐意道:
“没听到这笛曲儿,你就当是白走了这一趟对吧?”
彩棚内外都拍手叫好,唐冻原本无聊,都准备要离席回房了,听他一说,陡然又生出些许兴致,重新坐定看向冯宽。
走出彩棚,冯宽来到自己的房屋旁边,临靠栏杆,俯瞰山景,背对众人,不经意间笛声响起:
一开始委婉平静,如夕阳映江面,微风拂涟漪一般;渐渐层层跌宕,似江风习习,花草摇曳;随后旋律由慢而快,由弱变强,像是归舟破水,浪花飞溅,直至顶峰戛然而止,最后又回归平静,缥缈无踪……
“春江花月夜……真乃传世名篇!师弟,这诗章实在绝妙啊!那山中老人姓甚名谁,现在何处?”
难得见张翠山给自己好脸色看,冯宽干笑一声,“张师兄,那是我小时候,在山上偶然碰见的,后来一直也没再遇到过,只听他说,好像叫什么桃花仙人……”
“桃花仙人!!”
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人生代代无穷已,江月年年只相似。不知江月待何人,但见长江送流水……
不知乘月几人归,落月摇情满江树。”
冯宽用他那富有磁性的声音,一字一句娓娓道来。唐太顺不太懂诗词,却听的十分认真,侍女小婉一边记,一边手抖心颤。
“说来也是缘分,小时候,我有次在山里游玩。有幸听到一老人拨弄琵琶,才识得此曲,可小弟不才,只会吹笛,若是能以琵琶来奏,听来,可能会更加舒服自然!”
众人恍然,借着兴头,冯宽又笑道:
“其实,此曲虽美,却不及其词远矣!”
可自从上次在襄阳醉酒之后,他渐渐感觉,自己的酒量似乎在这个世界变得好了不少,而且对于这种热闹融洽的场合也越来越接受和喜欢了。
推杯换盏,言笑晏晏,冯宽兴致渐渐高昂起来,一会看见旁边的侍女拨弦弄笛,他过去笑道:
“姐姐,能否将你手上的竹笛借我一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