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唐希芸一同带上,她才是关键。切记莫要让除唐志诚外的人知道你们的动向。此外,勿向外人提起我,唐志诚也不行。”言毕,一阵紫雾升起,芬芳馥郁的香气盈满屋子。
紫雾散去,花香散去,只余满室月光余晖,哪还有紫衣人的半点身影,连一片衣角也不剩。这一切就像一场梦一般,唯有身体的感觉是如此真切。
唐亦轩终于能够活动,也能发出声音,尽管对于先前的一切,疑窦重重,却还想赌这最后一局,如今之计,只能死马当活马医,置之死地而后生,且他唐亦轩的运势一向不差,他相信今次亦然。
唐亦轩下意识的点了点头,想要说些什么,却发现出不了声,只得静静地看着紫衣人。
“那你可知,当今天下,谁能救他?”紫衣人继续道。
唐亦轩又摇了摇头。因为此时他发现自己已不能移动分毫,唯有点头与摇头。
袭人的香气散去,浓雾中渐渐现出一个身影:一袭紫衣飘飘欲仙,熠熠闪光的红眸,无风自动的白色长发……
更让唐亦轩意外的是,那身影拥有与榻上顾轻尘相似的容颜,只眼角眉梢较顾轻尘凌厉些许……
唐亦轩怔愣着,看紫衣人从紫雾中走来,落地之后,紫雾散去,花香淡去,视线却仍无法移开。
唐门中人无不知唐老爷子对唐三娘的溺爱,却也无人敢有意见,只因她是难得的唐门练蛊奇才,对唐门蛊毒事业贡献不菲。不料她却将自己的性命也赌在这最擅长的蛊毒之上。
唐亦轩也知道此时的爹爹大受刺激,方寸大乱,却不能放任顾轻尘之事置之不理。若此时置顾轻尘不理,会直接导致唐三娘死于非命,这绝非唐老爷子和唐门乐见之事。
是夜,唐亦轩在顾轻尘的榻前踱步。
“就是御剑飞行什么的,岂不更快么。”
“你!”剑尊无奈的笑笑,接道:“什么御剑飞行,不过借口而已,你其实是想试试本尊的火候吧。”
“不可以吗?”唐亦轩问得天真。
唐亦轩突然发现,今日的他,笑的次数有点多,笑得也特别开怀,好像是近来唯一欣慰之事。
今日欣慰之事,待到他日,许会变为伤心之事,不过那是后话了。
白天唐亦轩驾车,晚上换剑尊赶马,饶是如此,二人仍是花了大半月时间才到百草门。
“不好。”
“为何?”唐亦轩哑然。
剑尊断然道:“当务之急,你该好好睡上一觉,晚上我来驾车,明日你继续。”
“哈哈哈。”紫衣人爽朗的笑声回**在寂静的雪夜里,似是笑够了才道:“唐亦轩呀唐亦轩,你纵使天纵英才,却终究不过凡人尔。不妨由你来猜猜我是谁。”
唐亦轩道:“剑中来,剑中去,阁下莫非是剑尊。”
紫衣人道:“呵,原来你小子已知道呀,比我现在的小主人强上许多了呢。如果不是我已有主人,你或许亦是个不错的选择。”
闭关修炼,本就是武林大家善用之法,如今关闭解毒,亦在情理之中。且唐门中人亦无多少人真正关心顾唐二人死活,闭关之后反倒让他们清闲起来,遂都笑逐颜开,只是面上仍是一派忧色。
大雪封州之后,寸步难行,尤其是马车,好在唐亦轩特制的马车还在,且一辆马车足够将顾轻尘和唐三娘带走。只是全程都得他自己充当马夫,尤其是在这冰天雪地的夜半,这是一种无法言喻的忧伤,所幸唐亦轩不是养尊处优的纨绔子弟。
“嘿,你小子可还真是积极,一天功夫就走了这么远。”一双手搭在了唐亦轩的肩上,惊出一身冷汗,声音却莫名有些熟悉。
生死之大劫
唐亦轩叔侄二人带顾轻尘和唐三娘回到唐家堡之后,顾唐二人双双陷入重度昏迷。唐老爷子等人用尽了唐门所有方法,才将唐三娘从鬼门关中解救回来,然顾轻尘的情况却远比唐三娘严重得多,性命堪忧。
“这顾家小子,与那百年前的昆仑一派的顾氏一族,可是一脉相承?”唐老爷子在自己的书房中,饮了一口茶,悠悠的问着自己最得意的小儿子唐亦轩。
唐亦轩快速走出顾轻尘住的阁楼,到了唐老爷子的卧房,卧房里燃着一盏孤灯,唐老爷子独自坐在床铺上,显得心事重重。父子二人详谈了三盏茶的功夫。
在那个大雪纷飞的寂静夜晚,唐亦轩带着沉睡中的顾轻尘、半梦半醒的唐三娘,神不知鬼不觉的离开了唐家堡。
次日,唐老爷子向唐门上下宣称已找到解毒之法,只是三人需闭关数月,任何人不得打扰。
“百草门医仙,想必唐少侠有所耳闻。”看着点头的唐亦轩,紫衣人继续道:“找她。”紫衣人给出结论。
看着唐亦轩眸中泛出的疑惑神色,紫衣人肃然道:“想要找她,就必须快,今晚就动身吧。不然这绵绵无期的大雪会将他彻底拖垮,到那时,莫说医仙,就是大罗神仙也将无济于事。”
紫衣人又说了一些其他的,而后郑重的问道:“你可记住了?”唐亦轩严肃的点了点头。
对于唐亦轩的反应,紫衣人看在眼里,却不予理会。径自走到榻前蹲下,微蹙双眉看着顾轻尘惨白的面容。
唐亦轩似被定住一般,只是痴痴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忘记所有的言语和动作。
紫衣人似是看够了,复又起身看向唐亦轩,薄唇微启,金玉之声破空袭来:“想救他?”
此时已是夜半,屋中没有燃灯,斜月西照,照在顾轻尘的卧榻之上。唐亦轩注视着莹莹月光中近乎透明的人,心中生出一丝奇异的感觉,好似下一刻,顾轻尘就会随着这渐渐西斜的月光一同消失,消失在天地间。
卧榻的帷幔之侧,斜挂着顾轻尘的佩剑,说是佩剑不若说是一把破剑。满是锈迹的剑身,满是缺口的剑刃,怎么看怎么像一把破剑,顾轻尘却不离身的带着,每每下榻之时,总是斜挂在榻上的帷幔之侧。
此时那柄剑亦斜斜的挂在顾轻尘枕头一侧,月光打在那满是锈迹斑斑的剑身之上,漾起丝丝缕缕紫雾,紫雾渐浓,盈满屋舍,散出阵阵浓郁的花香。
“也不是不行,不过不是时候罢了。若只你一人,本尊倒可以带你遨游太虚一番。不过外加小主人与你三姐,那便是万万不可的。还有你别忘了,本尊虽是名剑剑灵却也有主,本尊忠于本尊的主人,也不是谁都可以驾驭得了的。”
“切,说了这么多,你不过虚张声势罢了。”
两人同时赶车之际,唐亦轩总喜欢问一些稀奇古怪的问题。
有次唐亦轩问剑尊:“为什么不用其他方式去百草门?”
“嗯?”
“你认路?”唐亦轩问完自己先笑了,看着剑尊有模有样的驾车,看着看着近似痴了。
“你不进去睡?”看着一侧噤声的唐亦轩,剑尊开口道。
“咳咳,车内空间虽大,我却不愿与他人共处一室。”唐亦轩蹙了蹙眉,接道:“何况,若三姐他日知道我曾与他们共处一室……”话未说完,自己却笑出了声。
唐亦轩道:“剑尊谬赞,我不过是瞎猜罢了,不过我这人运气一向不错。”
紫衣人道:“何止运气,胆气也不赖。你我初次相见,我只胡乱一说,你却依言而行。”
“哈哈哈。”这次换唐亦轩笑了,笑得畅快了,才悠悠道:“漫漫长夜,如何度过,不如阁下和我说说剑尊之事吧。”
“是你!”唐亦轩的声音中不免带了讶异和几不可查的惊喜。
“是我。”说话之人赫然就是昨夜出现在阁楼之上的紫衣人。紫衣人学着唐亦轩的模样,坐在了辕座的另一侧。
“你是谁?”唐亦轩终是问出了心中最大的疑问。
“回爹爹,顾公子先后受三姐的生死蛊和本命蛊,早已分辨不出其原始血脉,且顾氏一族早已在百年前灭族,亦无可考证,所以……”唐亦轩欲言又止,看唐老爷子不说话,唐亦轩方又补充道:“爹爹,不论顾公子与昆仑一族有无干系,现下唯有保全顾公子安好,三姐方有一线生机。”
“一线生机,三儿自幼好强,绝对不会想到陷入现下这般僵局。保全?保全!说来简单,那你倒是好好说说如何保全!”唐老爷子难得现出迷茫之色。
年近古稀的唐志诚是唐门现任门主,老当益壮,精神矍铄,做事以果断决绝出名。如今,却有瞬间苍老的沧桑感,近日来,老人已苍老了数十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