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之与人异类,而媚养己者,顺也;故其杀之,逆也。然则吾岂敢逆之使怒哉?亦不顺之使喜也。夫喜之复也必怒,怒之复也常喜,皆不中也。今吾心无逆顺者也,则鸟兽之视吾,犹其侪也。”
“难道是‘心无逆顺‘四字?”
“心无逆顺,物我两忘,同归大化?”
“似是讲御虎之术?”玉猗这般想着,突然想起了崆峒山那只白虎陆吾。
“怎么?难道那人知道我要去寻觅陆吾,直接将这御虎之术写在枫树上?是了,当时是我亲口向他问陆吾的线索的,他当然知道我要找白虎。只是……”玉猗皱了皱眉。
“他为何不把陆吾的下落写出,而是写了这御虎之术?难道他知道我迟早能探听到陆吾的下落?”
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着实令玉猗摸不着头脑,实在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他不由回头望向其他树,果然见其他树上也都刻有字。
他一树一树看去,连着念是:
“啊——”他仰天长啸一声,说不清是悲是怒,黑衣一振,人已冲出了山洞。
他在雪中漫无目的狂奔,不知不觉已冲进了那一片枫林。
他猛地一掌朝着枫树拍下,只见空枝一阵摇颤,树上白雪纷纷坠下。
他只是盘坐不动。
风过松林,飒飒生响。
白莽莽的少室山此刻终于不见了那个刺眼的黑色身影,一切都是那么纯净的皑皑的白,比仙鹤的羽更白。
雪夜伏虎
玉猗万没有想到,自己会在这洞中呆到落雪时节。
那一日他是被刺目的雪光惊醒的。
玉猗心中这般想着,干脆在雪地里盘腿坐了下来,运起太极心法,调息养气。
漫天大雪之中,阴阳双鱼缓缓转了起来。
白雪慢慢覆满了他的发肤。
“慧光又是怎生知道他在这里藏了一篇文章的?”
玉猗摇了摇头,那些疑问暂且不去管了,还是先看这一段文章吧。
“风顺之则喜,逆之则怒,此有血气者之性也。然喜怒岂妄发哉?皆逆之所犯也。”
周宣王之牧正有役人梁鸯者,能养野禽兽,委食于园庭之内,虽虎狼鵰鹗之类,无不柔驯者,雄雌在前,孳尾成群;异类杂居,不相搏噬也。王虑其术终于其身,令毛丘园传之。梁鸯曰:“鸯,贱役也,何术以告尔?惧王之谓隐于尔也,且一言我养虎之法。风顺之则喜,逆之则怒,此有血气者之性也。然喜怒岂妄发哉?皆逆之所犯也。夫食虎者,不敢以生物与之,为其杀之之怒也;不敢以全物与之,为其碎之之怒也。时其饥饱,达其怒心。虎之与人异类,而媚养己者,顺也;故其杀之,逆也。然则吾岂敢逆之使怒哉?亦不顺之使喜也。夫喜之复也必怒,怒之复也常喜,皆不中也。今吾心无逆顺者也,则鸟兽之视吾,犹其侪也。故游吾园者,不思高林旷泽;寝吾庭者,不愿深山幽谷,理使然也。
玉猗此时终于明白那人为何要让他多看枫林了,原来他竟在这枫林藏了这么一篇文章。可是,这又是什么意思呢?
看这行文气脉,似是春秋古书上的只言片语,出自哪一书玉猗却是着实想不出来。
他并没有用内息,所以那枫树并没有断,此时只见他又扬起一掌,却在距枫树只余寸许之处忽然凝住,迟迟不愿拍下。
只见那枫树上刻着一排字:
周宣王之牧正有役人梁鸯者
只见天地已是一片白茫茫,只隐隐几丛青松露出星星点点绿意。
每年落雪,玉猗都会出去走很长很长一段路。无他,只因为当初他常常这样陪着在雪中漫步。有时眼前忽现梅花,他就折一枝簪在她发间。
斯人已逝,风雪依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