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吼——”一声长啸自空谷传出,那是一声极清冷的长啸,映得整片星空仿佛响起了琉璃碎裂时的声响。
那道被大雪埋的只剩一个头颅的黑色身影一振,抖开重重白雪,仰起了脸,对着星辉熠熠的天宇睁开了双眼。
漫天星光尽数倾落入他眸中,使得他那一双眼,仿佛两汪盛满了冰玉碎片的寒泉。而寒泉之底,一望可见的是那颗晶莹剔透,一丝波纹也无的心。
已经记不清这是白虎第多少次向他扑来了,起初那几次,玉猗还会有莫名的痛感,但到了现在,他知道了白虎每次扑过来不过是穿过自己,竟然一点痛感也无。
白虎眼见自己的扑击根本无效,更加恼怒了,四爪划出无尽寒意像着玉猗扑了过去,发了疯一般,一丝喘息都不肯,似是非要把这个人影撕碎不可。
这是真气冲上泥丸宫与元神交融所呈现的身内景像,一心一念莫不成相,此刻内景之中这番交战,正是玉猗心境。
他在大雄宝殿之中,不断转着圈子,不时拿眼瞟普澄方丈,普澄只是含笑念着那本《金刚经》。
那老和尚没了内力,此刻全身都裹在厚厚的棉袄之中,面色却还不错,依旧红润。
上官之牧知道光看他不会有什么法子,当下坐了下来,心中却是打定主意,若是明日玉猗还不回来,他便到后山去找他。
……
……
白雪越下越大了,这场雪似乎比秋雨更难缠,一连下了七日也不见有停息的势头,枫林底下那个模糊的人形愈来愈难以辨出了,此时站在枫林边上放眼望去,非得运足目力才看得到一个小小的突起,而那突起,绝不会超过尺许大小。
“是故须菩提。诸菩萨摩诃萨。应如是生清净心。不应住色生心。不应住声香味触法生心。应无所住而生其心。”
(注:本章之中,这是一幅严寒的夜景……到这是一片清寒,静谧的意境,摘自川端前辈《雪国》,略有改动。此段文字清丽已极,余甚爱之,不敢专为己有,特此注明。)
踩着一地的寒峭,净月再次送来了斋饭。
入冬以来,为免斋饭在送来的过程中变凉,净月将送饭的木案换成了木饭盒,仍是一碗白饭一盘黄豆,只是底下放了热汤,这样,他送到的时候,取出饭来仍是热气腾腾的。
只是这样便增加了净月的负担,但净月对此也毫无怨言。
心上还反射着从眸中倾落下的星光。
天地与心之间再无阻碍,大化浑然。
正在大雄宝殿读经的普澄听到了那一声长啸顿了一下,笑了笑,接着念道:
身内斗的如此激烈,身外却是已经安静的入夜了。
雪终于停了,这是一幅严寒的夜景,仿佛可以听到整个冰封雪冻的大地深处响起冰裂声。没有月亮。抬头仰望,满天星斗,多得令人难以置信。星辰闪闪竞耀,好像以虚幻的速度慢慢坠落下来。繁星移近目前,把夜空越推越远,夜色也越来越深沉。少室山的山峦层次不清,在星光与积雪的反光下竟显得黑苍苍的,沉重的垂在星空的边际。这是一片清寒,静谧的意境。
内景之中,那白虎再次猛扑了上来,这一次,它没有再从玉猗身上穿出,只是激起了粼粼的波浪。
内景之中,虎啸震天。
玉猗长身肃立,与那狰狞白虎对峙。白虎龇牙咧嘴的瞪着他,他便也瞪着白虎。
白虎似感觉他这种瞪视触犯了自己兽王的威严,它后足一弓,奋起四爪向玉猗扑去。
少林寺中,苦练一月的上官之牧金钟罩已然大成,此刻望着眼前这大雪,心中再次泛起了些许焦急。
尽管门人传来的线报告知他崆峒山依旧风平浪静,一个武当门人也未曾出现,然而他还是按不住自己的心。
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今日距当初在余杭令门下弟子哄传陆吾踪迹之时已过去两个多月了,各路势力没有赶去,只怕多是怕其中有诈,正在互相提防。但僵持了这许多时日,只怕等不了几日便会有人出动了吧。申屠决会来,魔尊会来,或许还会有其他隐世高手赶到,只怕自己与玉猗联手依然会是最弱的一方。若不抢先占住地利,拿什么去跟申屠决拼?
然而这一次他发现空****的山洞中没有一个人影。
他不禁慌了,对着白雪下静寂的空谷大喊:“猗剑圣——猗剑圣——”
然而除了他的回音之外,再没有其他声响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