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零枯叶,飘到了天涯海角,也不过是还是飘零,如此这般苟活又有何意义?
萧祈云怒骂一声蠢材,擎起葫芦念起咒来。
螭蛟摆动巨尾,直追而来,额上横流的鲜血更激发了它的凶性,单看它双眼中的怒光,没有人会怀疑它会不会把整个希夷峰吞下来。
那蛟痛吼一声,猛一摆头,将萧祈云连人带刀甩了出去,蛟尾紧接着一摆,直卷那道倒飞之中渺小如豆的身影。
萧祈云身在半空之中,全无着力之处,虽运足了太极心法撑起了一片金光太极图,却仍是免不了被抽中的命运。
那饱蘸了血水的蛟尾撕裂猩风,直接抽碎金光太极图,将萧祈云抽进了千步之外,巍巍希夷峰中。
只这浅浅的呷了一口酒,他脸上肌肉便狰狞的拧作了一团,一头绿发火一样的贲张。
“康回怒”
他大喝一声,一刀直接拖出了三丈长的银弧,狠狠地斩向了蛟头。
再往前推些,七年之前,他也只能眼睁睁看着紫菀死在面前。
他,真是一条可怜虫。
玉猗心中再没有愤怒了,被两具童尸激起的悲悯也无影无踪。他仿佛又置身清凉寺的大雄宝殿之中,整个东海与他隔得那么远,他根本不过是飘零在这流玉岛,飘零在这世上的孤魂野鬼,只贪恋着为人的躯壳,迟迟不愿下到阴曹地府中去。只在人间苟活,享受着,本不该属于他的暖阳。
难道这就是影州异兽的真正威力?
萧祈云落入海水之前只有这一个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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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祈云咧嘴一笑,朗然道:“可惜了我这五千斤洞天春,今日全要糟践在这畜生身上了。”
玉猗看着那蛟,只是痴痴的笑,仿佛那不是整个中州谈之色变的影州异兽,只是卖奇邀宠的鱼龙杂戏。
穹宇之下又是一声长啸,那蛟已直冲下来,纯粹至极的直扑。
萧祈云看得出,那目光中,有恨意,有怒意,却全无半点惧意。
他自己却已经惧了。
却听那蛟仰天长啸,意极悲恸,绵绵长达一刻之久。
螭蛟刚刚碎却一天酒箭,此刻全身早被酒水浸透,如何挡得住这祝融真火?只不过三数息,便见那螭蛟已全身金焰蒸腾。
螭蛟吃痛,急欲投入海水之中,灭去满身金焰,却陡然发现,那造化葫芦喷涌出的酒水竟已布成一个圆球,完全将它和萧祈云困住。
“锵锵锵……噗——”萧祈云连斩百下,终于斩下一片蛟鳞,一柱血箭飙射而出。
造化葫芦的酒水得了这号令,大河破堤一般疯狂涌出,于空中幻化出千百道酒剑,齐齐向螭蛟射去。
螭蛟体形虽大,动作却一点也不慢,当即就在半空中舞动起来,缩如尺蠖,展如苍龙,漫天剑雨竟是被一一击碎。
萧祈云一跃而起,大喝一声“祝融血”,掩月刀暴斩向螭蛟脖颈。
“小子,把刀递给我!你快去救人,救人!”
玉猗向空中掷出了掩月刀,却没有动身救人。
那艘巨船看着近,实则,距流玉岛尚有千步之遥。玉猗的太极心法全力运转开,泅渡己身三百步尚且不易,更遑论挟人泅渡千步。
萧祈云大喝一声“洞天春”
只见造化葫芦瞬间如吹糖人一般胀了起来,直胀出了希夷峰顶。
他双手舞如穿花蛱蝶,接连掐了十数个指诀,最终一道剑诀直指天穹。
“臭小子,快跑!”
那萧祈云重伤之下,仍不忘关念他人,此刻见玉猗傻愣愣的站在那儿,还是不顾胸中脏腑尽裂,含血吼出了这五个字。
但玉猗没有跑。
那蛟不闪不避硬受了这一刀,刀锋入颅足有一尺,鲜血横流。那蛟却不管不顾,唇吻之间无数触须疯狂涌出,将萧祈云死死裹住。
萧祈云大喝一声“变!”
掩月刀一变十丈,刀铗硬顶着萧祈云冲出了蛟须网,萧祈云又一喝,双手握着硕大的刀铗狠狠的转了一圈。
最后一个谢家子弟溺死之时,萧祈云与螭蛟战到了巅峰。
挥动掩月刀与蛟尾硬拼了一记后,萧祈云倒飞了十丈之远,踩在一片浮木上。
只见他摘下酒葫芦,浅浅的呷了一口。
蛟威早已压下,他无处可逃。
“啊——”萧祈云歇斯底里的狂叫,一头绿发真个飞如新柳。他竟是将造化葫芦又生生撑胀十倍。再胀一百倍也没用。
臃肿的酒葫芦如纸糊一般,一戳即破,希夷峰摧折,整个流玉岛都被螭蛟这一撞撞的四分五裂,余势波及五岛,竟将五岛全部沉到了浩浩东海之下。
萧祈云陡然变色。
他听得出这啸声的霸绝的杀意。
只见那蛟拔水而起,直冲上百丈高空,一阵霹雳啪啦的巨响落下,恍如雷震。竟是那蛟抻筋拔骨,豁然更大十倍。
“吼——”那蛟痛极,头尾疯狂摇动,再次甩出了萧祈云,挣碎酒罩,一头栽进了海水之中。
萧祈云在空中连翻了三十个跟斗,又一刀插进峭壁之中,终于卸去螭蛟那霸道的力量。看那螭蛟久久不露头,他长长叹一声,“可惜了”
也就是他刚刚叹罢,那蛟猛地破水而出,一双蛟目血火灼灼的盯着他。
那刀竟诡异的带着赤金色的火焰。
“锵”掩月刀结结实实的斩中,却连一片蛟鳞都未能斩下。
但金焰已蔓延而下。
他根本一个人就救不回来,只能眼睁睁看着那数千条生命在海水中溺亡。
十数日前,在幽州,他以为凭他一人一刀,可以救回满城百姓,可以使曾发生自己身上的悲剧不在幽州民众身上重演。
可他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