典型的美国超市出售3万种商品。每年仅在美国就有2万种崭新的包装精美的商品——例如食品、肥皂和饮料——问世,厂家希望这些产品能在拥挤的货架上占有一席之地。这些现代产品大都有条形码。发布条形码序列号的机构估计,世界各地使用中的条形码至少有3000万个。全世界的制造品种类肯定达到数千万,不确定是否过亿。
英格兰国王亨利八世1547年去世时,他的财务主管们整理了一份有关其财产的详细清单。在计算总数时,他们尤为仔细,因为亨利八世的财富也就是英格兰的财富。会计人员把他的家具、勺、丝绸、盔甲、武器、银盘以及其他财物相加,最终得出亨利国王的家产(英格兰的国家财富)为18000件物品。
我住在美国的一所大房子里,同住的有我妻子、三个孩子、弟媳和两个侄女。有一年夏天,我和小女儿廷(Ting)清点家中物品。我们手持计算器和剪贴板,走遍所有房间,在厨房碗柜、卧室壁橱和多年未打开的抽屉里翻箱倒柜。
当变化突然发生时,人们想的是逃避。如果说人们对历史变化有过预测,那也是预测它会向坏的方向演变。某个历史时期是黄金时代,当时老有所依,夜不闭户,人们怀有敬畏上帝之心。在古代,当先知预言未来时,消息通常很糟糕。近代之前,未来将会产生进步的观念从未得到广泛传播。即使现在,这种观念也远远谈不上广为接受。文化发展通常被视为例外,也许不知何时就会退回到过去的困境中。
任何关于时间带来发展的断言都被认为无视这样的现实:数十亿人的不平等、恶化的区域环境、局部战争、种族灭绝以及贫穷。任何理智的人都不能忽视不断出现的新疾病,这些疾病的罪魁祸首是我们的发明和活动,包括由解决老问题的善意尝试导致的新问题。对美好事物的持续破坏和对人的持续杀戮似乎无休无止。
但是,美好事物的涌现也是无止境的。谁能否认抗生素的功效——即使它们被滥用?还有电力、纺织品和收音机?值得拥有的事物数不胜数。尽管其中一些有缺陷,可是我们利用的是它们的优点。为了治疗当前已知的疾病,我们创造出更多新事物。
从这一章开始,作者用5章的篇幅,叙述“技术元素”在发生、演化、交互的过程中,逐渐形成了哪些独特的属性,以及这些属性对自然界、对人类产生了何种影响。
从根本上来说,凯文·凯利是一位虔信技术进步的乐观主义者。不过他的乐观主义并非建立在对技术的盲目崇拜上,而是对技术内在秉性的深度挖掘和思考。
这一章里,凯文·凯利列举了5个方面的证据(前两个较为细致),来证明这些“技术元素”“每天都让我们相信社会在进步”。
我感兴趣的主要是估计家中物品的种类,而不是总数,因此我试着统计技术“种类”的数量。每种类型我们选一个代表记录。特有的着色(例如黄或蓝),或者表面饰品及装饰图案不作为分类依据。我只统计了书的代表类型:例如,一本平装书,一本硬皮书,一本大画册等。所有光盘和家用录像带各自记为一种种类。内容基本上不作为依据。不同材料制成的物件记为不同类型。陶制盘和玻璃盘记为两种。同一种机器制造的物品算为一类。食品柜中所有罐装食品是一类。所有壁橱是一类。大部分衣物制造工艺相同,但纤维类型不同。棉质牛仔裤和棉质衬衫记为两种类型,羊毛裤是一种,合成材料女式衬衫是一种。如果某件物品需要不同类别的制造技术,我会把它归为一种技术类型。
这些新的处理手段中有一些比它们试图解决的问题还要麻烦,但有证据表明,随着时间的推移,平均来说,新的解决办法创造的价值要超过新问题造成的困难。严肃的技术乐观主义者也许会争辩道,大多数文化、社会和科技变化基本上是积极的——每年技术元素的变化有60%(也有认为70%和80%的)让世界变得更美好。我不知道实际百分比,但我认为平衡点偏正向,比50%高,即使只是略高一点。正如扎尔曼·沙克特-夏洛米拉比所说的:“世界上善多过恶——但只多一点。”但是,在复利借款中,这“一点”正是关键——对于技术元素也是如此。世界不需要像乌托邦一样完美才算是进步。我们行为的某些部分,例如战争,就是破坏性的。我们制造的东西有一大批——也许接近一半——毫无用处。可是,只要我们创造的正面事物比破坏的事物多出1%或2%(甚至0.1%),我们就会进步。这个差值可能细微到几乎无法察觉,这也许是进步没有被普遍承认的原因。与人类社会的大量缺点相比,1%的改善似乎微不足道。然而正是这个单薄、羞怯的小差距与文化的防倒退棘轮联手推动进步。时光流逝,百分之几的“微小进步”汇聚成文明。
但是,长期来看,确实存在??年1%的改善吗?我认为有5类迹象可以证明这种趋势。其一是普通人的寿命、教育、健康和财富的持续改善。这是我们可以评估的。总体而言,人们生活的历史时期越靠近现代,他们的寿命越长,获取知识的渠道更加丰富,享有更多的工具和选择。这是平均状况。由于战争冲突短期内会损害局部地区的安乐,10年期健康和财富指数会出现波动,世界各地也不均衡。不过,长期通道(我所谓的“长期”指的是数百年,甚或数千年)呈现稳定可测的上升形态。
长期进步的第二个指示灯是我们一生中所见证的科技发展的明显正面趋势。这种连续的浪潮也许比其他信号更具说服力,每天都让我们相信社会在进步。各种设备的质量不断改进,同时价格也在下降。我们透过历史的窗户,回顾过去,意识到那时没有窗户玻璃,还缺乏机织制品、电冰箱、钢铁、照片以及仓库中堆满即将运往本地超市的货物。对这种物质丰富的状况追根溯源,我们可以沿着一条越来越狭窄的曲线回到新石器时代。古人手工艺的精巧令我们吃惊,但论数量之大、种类之多和复杂程度,现代文明使其黯然失色。证据显而易见:我们买新换旧。如果要从旧式和新式两种工具中选择,大多数人——过去和现在都是如此——会抓住新式的。有极少数人收集旧工具,但与新工具市场无法相提并论,后者如eBay一样庞大,还包括世界各地的跳蚤市场。不过,如果新工具确实没有改进,而我们还不停购买,那么我们要么一直受骗上当,要么就是天生愚笨。购买新工具更说得通的理由是新产品的确物有所值,而且新产品有更多款式可供选择。
这一章也是深入了解作者价值观和立场的重要一章。比如,通过比较全世界制造产品的种类,从英格兰国王亨利八世时期(1547年)的18000余种,到现代全球拥有数千万种物品,作者认为即便科技有负面的内容,科技的阴暗面“占技术元素的比例甚至有可能接近一半”,但技术元素带给人们更多的选择是毋庸置疑的。
凯文·凯利认为,“进步的发生与科技的产生同步”。对这一观点的疑惑,也许会消失在后续4章的阅读中。其实,更重要的内容还在后面:人们与科技相处的方式,将会发生重大的变化。
新生事物在如今的生活中是如此基本的组成部分,以至于我们忘记了在古代它多么罕见。过去大多数变化都是循环性的:人们伐林造田,接着弃田而去;军队来来往往;洪水刚退,干旱又至;甲国王退位,乙国王——或善或恶——继位。多数时候,多数人几乎没有经历过真正的变化。确实出现过很少的变化,不过要经历几个世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