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这么甜,一点点就给他吃醉了。
还要。他把他怎么从那个鬼地方出来的事情也跟他说。可他不给他了,而是问他要了一支烟,沉默地抽。
他看他坐那儿沉默地抽,鼻子里也闻到了一点烟焦味。
每咬一口,他就疼得把自己绷起来,用牙齿把肌肉撕扯下来的时候,他整个人几乎在高清大屏幕上抖出重影。
他还在咬,最后摘掉了自己的腕骨。
他在不知不觉中已经抱上他,一秒都不敢落下地把他怎么从手铐里逃出来的过程烙进脑子。他用力箍住他的双臂好像要把他掐死。他在他怀里,感觉他像发了什么病一样剧烈颤动,战栗,地震似的抽搐和重喘气。他感觉自己的肩窝里是湿的。
他在心底说。
虽然就一次。他又回到很早之前的那一天,他姿态全无地冲进稍小一些的客厅,他看他一眼,吃一口从小区门口便利店买回来的泡面,继续打液晶屏上的电子游戏。
后来他调出监控录像,看着里面的自己:自己边操他边下死手扇他耳光,把他打得满嘴角流血,还发泄不完,自己又像栓一条怎么都养不听话的大型犬那样把他铐在电视机柜旁。
“对。”眼罩男抓着刀,摸上那些完美无瑕的胸腹肌肤,他抹开流淌的血,转头同前座的男人露出一个难看的笑容:
“而且不像‘我们’,他身体的任何部位都是可以再生的——你也知道,‘我们’就只能接上——超过二十四小时就再也接不回去了。”
那些在结构上与常人无异的生理组织,它们如同拥有自主生命一般,在极短的时间内争先恐后地自己盘结回一起,使骇人的巨型创口以一种超乎想象地方式快速粘连。
他无视造物主的规则,破损不允许在他身上降生,死亡同理。
梦医生还在自己的血泊里高叫,但那已经是一种极为淫乱的呻吟了。他胡乱喊着,被迫享受神经元素在脑内高强度分泌,这次的创口太大了,如果他不想“昏”过去必须允许它以“正常速度”愈合。副作用就是他被强行塞进快感海洋,任凭高涨的浪头把他打得晕头转向,久久无法平复......
他嫉妒了。无意识地抓手又张开,体液在他手中拉扯出挂着水珠的蛛网一般的细丝,他不满地去舔,看见他朝他走过来。
嫉妒,他抢过那件白衬衣,把自己挂到他身上,他们在充满血腥味的房间内交换彼此的各种体液,情欲的腥臊把比死亡还要腐臭的堕落都掩盖过去,他餍足地倒在他怀里,在他胸口的小圆环儿前点上一支。
他给他掐了,扔进地毯上还未完全凝结的血泊里。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这个人在惨叫声中亮出自己白灿灿的牙齿,他有点兴奋地说:
“终于找到你了,国立第四生化实验所,0447号实验品。”
那是一个一头金发的外国男人,他坐上驾驶座自然地像坐上自己的车,他拿什么东西在方向盘锁上刷了一下,迈巴赫直接开了出去!
梦医生起身!他只爬起到一半,冲到加油站出口的黑色高级轿车突然车门一开——王梦被惯性砸回椅背,他看到一个等在路边的身影快速钻进车里!
迈巴赫加速冲上高速公路,这个身影关上车门,把王梦按在顶级合成材料的仿真皮座上,一句话不说就撩起梦医生的上衣——
从灰白的钢铁水泥,到荒芜的烂石郊,平直或盘旋的公路将它们串接起来。他很好奇,因为这些东西分开来看不能叫景色。但通过经纬图给它们一个一个打上标记点,无论是人工搓成的化工丸子还是大自然随意丢弃的石子,都会变成一颗颗大小不同但形状相似的珍珠。它们不规则地散落开来,很像在天朗气清的夜晚时,会出现在人类族群头顶的那片星空。
太阳还没下山,但它已经困了,倚着山峦要把自己偷偷倒下去。王锴看一下后座上的小人,黑天鹅绒一样的睫毛给月白的下眼睑打上根根分明的浅影,不知不觉间他又睡倒在后车座上。
王锴想去给他买点吃的,他把车开进自动加油站,轻轻靠停。为了不吵醒他他开关门的时候都非常小心,可他还是醒了。
他绕开那片深红色的连衣裙,走出了迈特墨菲斯的大门。
迈巴赫无愧于自己的身价,只在保险杠与车前盖上有些许划痕。王锴正发消息叫人再派辆车,转身看见王梦一头扎进车后座的沙发里。
“去哪儿?”王锴拉上保险带。
浴室里传出稀里哗啦的水声。淋浴间内,一高一矮站着两具湿漉漉的身体,王锴正拿洗发水给梦医生洗头。王梦低头让身后的人给自己搓头发,目不转睛看着排水涡上蜷伏的肥皂泡。
“呸。”
他从嘴里吐出一个带血的小东西,金属杠铃环顺着水流被冲进下水道。
他正处于一片混乱。
他好像在一片浓得化不开的雾中回到了那张宽大的床,纯黑色的床单,他环坐在他的怀抱里,他看上去很紧张。
这是很少有的事。他看这张脸,试图用手指抚平他眼角的细褶。
王锴在明亮的窗沿边上抽烟,看见梦医生手指一动,一会儿,他自己揭掉了蒙盖一天一夜的眼罩。
他支起自己,从床上缓缓坐起来,正午的太阳将他照得白到发亮。他好像无法适应阳光一般屡次尝试睁眼,都失败了。
王锴调节自动窗帘,照进房间内的光线很快变暗,最后转换成一种十分柔和的晨光。王梦这才把挡在眼前的手放下来,睡迷瞪似的一点一点睁开那双灰雾色的秋潭。
他抬起指尖摸到那处褶皱,也是湿的。
好恶心啊。好像要把他融化掉。
他拿到嘴边一舔:
他们一起看:黑白的监控录像里,房间内那个浑身赤裸的小人儿,他把头移到手铐上。
薄唇轻启,他张嘴咬下手腕上的一条肉。
他把手腕上的肉撕扯下来,一口一口,直到血肉模糊。黑色的血水顺着他白色的臂膀流下来,黑灰色的肌肉组织下边已经开始显露出斑驳的白色骨骼,但他还在咬。
“你别抽,我不喜欢。”
他怎么这么多事儿......
你明明也抽啊。
金发男人开着车,在后视镜里看得啧啧称奇。他看到他的同伴刚把刀尖抽出皮肤,那下面的心脏就在一瞬间恢复正常跳动。
痛觉和快感在他身体完成自我修复的一刹那就已同时离开,可梦医生弓起背,在沙发座上往死里喘气——他刚从地狱里被拔出来,你不可能叫他快速平复。这种经历过成千上万次的滋味他一辈子都不可能忘!血和汗混成雨,将他浇透,刚被救上岸的溺水者不过如此,他还在那儿拼命地搜刮氧气!
“真完美,不是吗?”金发男人眯起眼睛频频摇头,“他的心脏和大脑都是可以被完美修复的吗?”
“啊啊啊啊啊!啊——哈啊啊......哈......”
刺骨的剧痛,每一秒钟都被拉得像一个世纪一样漫长,但仅仅几百年后,他的惨叫就变了味道。压在梦医生身上的男人盯住他胸腹长达三十公分以上的裂口,确认自己已经给他的脾脏、胃、肝脏、肺叶到心脏等重要器官都造成了致命创伤,一般人此时已经可以确认死亡了。
但是回头看:最开始被刀刃剌开的小腹,它几乎已经完成了愈合!白而光滑的皮肤上只剩一道浅色红印。
这时候王梦认出了他:他见过他,在一天前的迈特墨菲斯大厅里他戴着一副黄墨镜,在三个多月前的消防车里他穿着橘红色的救生服,但他还见过他,他的回忆里有他。
他记性不错,不然不可能在没有纸张或电子媒介的情况下清楚记得所有冗杂庞大的情报以及它们之间复杂的联系。他记得这个人:他和二十多年前他们唯一一次擦肩而过时几乎一模一样,有点黑的皮肤,一只藏在眼罩下的假眼......
他拿出一把锋利的匕首,直接刺进梦医生平坦的小腹!一用力,刀身顺肚皮向上挑开——他杀鱼一样!开膛破肚!他直接切开了梦医生的心脏!
他闭着眼睛,一动不动,确认人已经走远后才像蛇一样把眼睛睁开。极快,无声,他睁着眼睛,但还是一动不动。
他无处可去。
一个人很快抓开车门进来了,之所以说是“一个人”,是因为梦医生马上察觉到他不是王锴。
“随便。”
随便去哪,随便。
风去攀迈巴赫的车窗缝隙,王梦在车后座里闷了很久,终于头疼脑热地凑去狭窄的风口。王锴把车窗给他摇下来,他就把头搭在上边,让夏末湿热的风一股股打到脸上。
王锴只找到一身服务生的制服,崭新的,被熨帖得非常干净。他接过去穿好,大了一些,但还算舒适。收拾好,他们准备离开这座演了一整晚最刺激大戏的宫殿。
走廊里的尸体已经被处理走了,但一地血渍和飞溅到墙上的脑浆还来不及打扫干净。王锴看着他:梦医生走回到那间深红色的雅间,关上门。一分钟后他走了出来,向外走去。当走到离那座白金浮雕大门半步路的地方,他低下头。
真红啊。
“第一次?”
他没回答,就是亲他。他把他贴到自己的颈窝里,非常缓慢地坐下去。他肯定他是第一次,热得不行,那晚他温柔得不像他自己,在没有任何额外刺激的情况下就达到了潮水的巅峰。
他像一条把全身都泡在温暖水域里的大型哺乳动物,脑袋浑沌一转,手与两股之间就一片粘腻。他抬眼,朦胧中是地板上开膛破肚、人首分离的尸体。他刚把“它们”之间的联系彻底砍断,顺滴血的斧子看上去是他用生铁锻造肌纤维的小臂,被纯白色的衬衣圈挽着,让他嫉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