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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医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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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一支烟(下)(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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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哥。”

“为什么要卖车?”陆佳说,“缺钱问我拿。”

王锴拿筷子的手放在以一层陈年厚油包浆的合成桌板上,他眼睛盯住汤碗里漂浮的清油,良久,才将筷子伸进去夹断几根面条。

他很快想起来,是那辆随手扔给王锴的超跑。

你可以送陆佳东西,他都会收,但不一定会礼尚往来。陆佳有时候也会送别人东西,那人不可以不收,而且收下后也不一定完全拥有支配权。

陆佳挤一下方正的眉宇,说给他开个合理的价钱。

“2055/5/22 梦医生 响铃2秒 未接通”

“2055/5/22 梦医生 通话47秒”

很好。陆佳在心里说:这样就好。

它没有恐惧,没有犹豫,它始终向前,好像漫长的赛车道上站着一个人,一个他耗费一生都会去寻的答案。

他坚定不移。

柳和鸣低下头,想要最后去亲亲王梦发白的薄唇。他拧着梦医生的下巴,可这个原本应该已经报废的“人”,居然顺着他的手主动转过头,把嘴贴到柳和鸣耳边——

它说:

“谢谢。”

......

“我......”趴在二十万的贵妃椅上养屁股的何夕缓缓举手。别看他把头缩在胳膊里不敢看人,他脑子绝对有洞,连这间房里的人都有点忌惮这个神经病。两管子吗啡下去,他在那瓮声瓮气跟快死了一样,从骷髅堆里飘出几个字儿:

“我想......要梦医生的......阴茎......”

他会把这颗头永远收藏起来。

“柳爷挑好了?”柯意还在那拥挤的屁眼里动,柳老板射了,却不退出来。擦梦医生脚心的男人看他捧着那颗漂亮至极的脑袋不住地亲,便笑嘻嘻地调侃:“柳老板挑好了咱们也就不用客气了,我先说:这双腿可真是够漂亮的......”

“你就一只鸡巴,就要两条腿,够贪啊,怪不得生意做这么大!”

有人无比同意,在一屋子的爆笑中鼓起了掌。潮热,血腥,腐臭,黏浊......这个地处人类城市中心最金贵地段最上流奢侈的会所包间,它现在很像魔鬼产卵时的温床。它要孵化生产出最邪恶的事物,连圣人都会为之作呕。

他们独具匠心的柳老板缓缓地插着,另一根肉棒也在以不同速度抽送。他享受地吸一口雪茄烟,提出了一个更好的方案:

“啧,没水平。我跟你们说这种事要给姓陆的小子一个惊喜!surprise懂吗?等会儿咱挑完了,剩下什么都给陆佳‘打包一份’送过去——嘿!我电话呢?我现在就叫助理挑个贵点的礼品盒!......”

都怪他知道的太多了。

“呦呵?”离酒桌最近的裸体男人伸手,将正在震动的移动终端拿起来。他才看一眼,就举过头顶向大家展示上边的名字——

“陆佳”

陆佳在一片斑驳的灯光里笑了:

“你以为他是什么?上流社会的公妓?陆佳的情人?都不是——

“王梦是西南大区最大的情报贩子。”

“2055/8/12 梦医生 响铃1秒 未接通”

“2055/8/12 梦医生 响铃3秒 未接通”

......

“她很能干,就是运气不太好。她两个弟弟有几次玩得动静太大,弄得她总是分心去擦屁股。也不知道是谁给她介绍了梦医生,反正她很大方地提前支付了‘酬金’——”

说到这里,陆佳一顿。最后一丝太阳光也已完全潜入地平线之下。黑夜降临,他看到了迎面而来的宝马车车灯。

陆佳停车,王锴从车里窜出来,陆佳坐上后座,王锴就踩上迈巴赫的油门。

手腕上的通讯灯还闪着绿色,陆佳没有挂电话,王锴也不去挂,向彼此传递脚步声和汽笛声。

十几分钟后,陆佳开始说话了。他不可能消气,但没有时间了,很多事情无法重来。没时间重新制作,未达标甚至可以说是失败之作也只能按时按计划投入使用。还好在这之前他还有时间。他再不想修也得去修——

他去摸迈巴赫的车门:

他听到陆佳在一瞬间静止,时空停滞,电话那头传出死一样的寂静。

半秒,短波通讯给他带来的一声嗤笑。王锴的心脏已经不能跳动,它凉透了,现在血管里穿流的是冰块。他甚至没办法接收到这声轻笑中太过复杂的情绪。轻蔑,鄙视,自责,让原本岩浆喷发一样的暴怒瞬间可笑起来——陆佳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心情。他是什么表情?面部肌肉扭曲,让吐字都变得勉强——天知道他当初为什么选了这个傻子!操他妈!!——

他对王锴说:

然后又比出把“枪”。

八位数,四千万。他是真的很值钱。而且这笔买卖在王锴这冤大头这儿血赚,别人一次买他整个人,同样价格王锴只买他一个吻。

电话那头的陆佳好像在整理东西,虽然只能听到悉悉索索的响动,但王锴还是敏锐地察觉出那份远在几十公里之外的焦虑。恐惧使他冷静,王锴想到了什么,这个念头就起了个头,但他很快不敢细想——可扬声器正在不断带出伴着急促脚步声的各种响动,王锴的汗流了下来,他听陆佳说:

说完这句话,一阵酸楚终于浮上心头。就像三个月累积下的绝望需要一瞬间的崩溃来释放,靠击碎心脏往身体里打的麻醉剂,也在一整天后渐渐失效,痛觉回溯。王锴突然想起追根溯源就是这个罪魁祸首!——

“罪魁祸首”的熟悉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他极端少见地提高了音量,可出乎王锴意料,他问的是:

“你要钱买梦医生?”

陆佳看着手上的移动终端,上面显示:“响铃45秒 未接通”。

他滑动拇指向上翻,荧光色的通话记录如同一列承载冰凉事实的电子列车。它啸面而过,小怪物精致而艳绝的皮囊被一层层剥开,露出它空无一物的内腔。

“1分钟前 梦医生 响铃45秒 未接通”

“我想换钱,我想买梦医生。”

他声音平平地对陆佳说,

“我想和他接吻。”

但他还是把电话拨了出去。

红头毛的小子正在太平街口的小吃摊算账。一天中收发了上千条简讯和通话,把他的脑子同一腔鲜血一起榨干了。他像那种长年累月盯着电子屏幕导致面部肌肉麻痹的人,织满血丝的眼珠子一动不动,核对着从早上累计到现在的汇款单。太阳虽尚未接触到地平线,却早已藏入高楼之后。这导致城市总没有昏黄的暖色,日落时仅剩钢筋水泥墙上一点点灰下去的冷。

小吃摊午市早过,夜市未开,几条长方形的桌凳中就王锴一个人。他正机械地往肚子里填碳水,陆佳的电话接到浮空的电子屏上。

他把移动终端放到一边的扶手上,绕圈去解脏白色的缠手带,团一团扔进更衣间的垃圾桶。陆佳站起来,随手从架子上抽出一条毛巾,去擦在肌肉上盘虬的汗雨。

移动终端一闪,陆佳抓起它就打开——

是一条无关的简讯。手底下一个小子问:陆哥知不知道小锴哥要卖车?

陆佳在极静中开口:

“前面是国贸大厦,在正门口把我放下来。”

王锴不解,但还是在换挡时轻踩一下刹车。他目视前方,陆佳知道他在听。这个年轻人,他从刚才两人会合开始,就没有看陆佳一眼。陆佳几次从后视镜里观察:这双眼睛终于渐渐变成他期望的样子了。

“2055/5/24 梦医生 响铃2秒 未接通”

“2055/5/23 梦医生 响铃2秒 未接通”

“2055/5/23 梦医生 响铃2秒 未接通”

说完胳膊又瘫下去,也不知道是不是剂量太大,直接给他药死了。

剩下十三个人又讨论起来。他们分食人类如同在分食一块美味的蛋糕。他们果然大方,有谁赞他眼珠子漂亮,柳和鸣自愿“贡献”,要把两颗都完完整整地取出来,塞进已经被这些畜生操烂了又灌满发臭精液的直肠,亲手给陆佳送过去。

漂亮的头颅泡进福尔马林,用黑色蕾丝遮住眼洞上的伤疤,就又是一件完美的艺术品。

“哎别生气别生气,我只要他一只脚踝。”

“那把左手给我吧。”

“那我要......”

在人群的哄笑中,响铃45秒的移动终端自动挂断了通讯。

柳和鸣把老朱压得他喘不过气儿的肥肉赶下去,新鲜空气就连同各种黏液呛进梦医生的气管。他剧烈咳嗽起来,黑眼罩下的小脸扑红。柳和鸣掐过这张冰雕玉凿的脸孔,最后一次细细端赏:没有比陆佳先把这小美人收入房中,他着实有些惋惜。不过好歹让他在最后玩了一次,啧啧啧......好像更可惜了。

没关系。柳和鸣亲一下梦医生的小脸蛋:

柳和鸣皱着眉,感觉身上的人突然浑身一紧,连同下面那个小洞一同紧起来。他沉醉地插了几口,还以为这差不多坏掉的小宝贝是听到了什么声音,但他很快想起——他再也听不见任何秘密了。

“接接接!”哪个家伙不嫌事大,一边操一边挥手示意,他笑着举起手上血淋淋的刀片喊话:

“我们不像陆老板那么抠逼,大方着呢!——叫他来!给他腾位置!”

皇帝不是拥有最多士兵的人,皇帝不是拥有最多黄金的人。皇帝是拥有最多秘密的人。

拥有最多士兵的是远戍千里边关的将军,拥有最多黄金的是手持国库钥匙的太监。他们凑在一起聚会,总不可能是想搞一场促进艺术与情感交流的文化沙龙。

谋权篡位?举兵造反?不不不,只是团结起来自保而已——

他得以空出手处理铺满数个电子屏的请示,陆佳掏出手账本,继续说:

“柯蜜发给他一封邮件,里面有一份节选过的企划书,是政府在下一个季度向国外采买稀有金属的计划表。这份文件在2055年一月到三月,价值市场上至少600只股票的涨跌——但这都不重要。”

陆佳抬眼,透过后视镜去看王锴,这个小鬼正全神贯注地在闹市区飙车,他一擦方向盘,避开以三百公里以上相对速度向他冲撞过来的车辆人群!迈巴赫将警笛声连同风一起飞抛至脑后——

“去年秋天,”他说,“是我第一次让你去接他。那天他接的‘活儿’是配合一对富家兄弟玩变态游戏。

“那对兄弟没什么,纨绔子弟而已,问题是他们家的大姐——

“她叫柯蜜,柯家一直是临市最大的房地产商,但柯蜜没有女承父业,她工作于国家经济发展规划局。

“你送他去柳和鸣那儿?”

这是处刑曲。

陆佳说来接他,王锴起身就走,没有一丝多余的动作。他以最快的速度跑向宝马,打开车门,钻进驾驶座,他开车的手一样稳,只不过在六秒内就把时速加到了百公里!银色的闪电啸声而去,留下惊恐的人群和将在一小时后送往移动终端里的数十张罚单。

“他去那儿了?”

王锴嗓子痉挛,几乎失声:

“迈特墨菲斯会所——”

“啊?嗯,对......”随麻药退场登台的不止是屈辱、愤恨和嫉妒,还有日积月累下已经形成条件反射的畏惧。陆佳只一句话,就将王锴这三个月以来的浑浑噩噩一扫而空,他以不容置疑的态度问道:

“谁跟你说的?谁说花钱可以买梦医生?”

王锴同他说是梦医生自己。准确地说,王梦没有跟王锴说买他一晚需要花多少钱,他只是向前一步,站到几乎靠进王锴怀里的地方,面对这颗错愕的脑袋,伸出手指比个“四”。

“昨天 梦医生 响铃2秒 未接通”

......

“2055/8/13 梦医生 响铃2秒 未接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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