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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医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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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一支烟(下)(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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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还是那样美丽。进入这个房间之前他是月亮下的雪,现在他是一杯刚刚温好的牛奶。他花一天时间,跳进地狱的岩浆里泡了个澡,是时候热乎乎地出浴了,梦医生牛奶色的脸颊上漾起一片红潮——

它目不能视,只向不知道能看到的谁露出一个微笑。

柳和鸣汗毛倒竖,踉跄着要把这个东西从他身上扒下来!人群还以为柳老板等不及了,一个人上前,先切开了它的大腿根!

“杀了他们。”王锴说。

柳和鸣觉得自己听错了。

他可能只是挣扎,可能是他自己耳鸣,也有可能,这只是一声轻盈的呻吟,因为它实在太弱小了,同他即将凋谢的生命一样轻若鸿羽。

它受到了召唤。它的主人在颤抖中强迫其克服恐惧。它还是怀揣着害怕,但逐渐为激越的烈焰所取代!

很快的,王锴整个人平静下来,但他知道这火焰并没有消失,它只是暂时被藏于泰山之下,无需喜形于色,火自燃烧。

那双眼睛淡淡迎上后视镜里同样在沉默灼烧的双眼。

很像一个死人。

王锴不能确认他是否睡着了,但左手边这具背对着自己的身体已经传出平稳的呼吸声。这个金玉打造的现代皇宫给每个房间都安上了极厚重的窗帘,以便它的客人在任何时刻都能获得安睡。王锴关上床头昏黄色的灯。

“啪。”

梦医生被放上去。虽然他身上挂满精斑和凝结成块的淤血,但就这么一段路的功夫,所有的伤口都已经愈合了。王锴拿浴巾给他擦去污垢,他一动不动,任他清理。不一会儿,那浑身上下的皮肤就又是光洁如新的牛奶了。

王锴把他的手指含在嘴里,轻轻用牙齿咬出指缝里的针,他也不过是抖一下。

他把那些人留在他身体里的脏东西也全部清理干净。

王锴冲过去扯下他的眼罩,灰雾色的眼眸就看了他一眼。

这时候王锴注意到房间里还剩着一个没有弹孔的“人”,他后退两步,冲贵妃椅上趴着的尸体的天灵盖开了一枪。

梦医生看他开枪:出膛的子弹瞬间把脑浆烫熟了,热乎乎从血洞里流出来。他再看枪口:枪口弥漫出硝烟味,王锴整个人身上都是硝烟味。

王锴看到它向枪声转头,寒光从手中掉落。

然后,它把头偏移一点点。

它对着一片漆黑轻喊:

它把刀塞进柳和鸣手里!它抓他手!随着枪声越来越近它越来越焦躁了——怎么?赶紧呀!!不是要把它切成一块一块的吗?

它把刀举到空中发问——

刚才谁要它的腿?

它怎么还在笑啊?

梦医生从他们说要把它肢解了打包给他就开始乐了。品味甘美的回忆如饮甜酒,不不,这次更甚,它微醺着开始幻想:利器会穿过它的身体,就像它穿过名为“痛”的无止尽之海,并且它需要忍耐过早地修补自己,希望他们首先收割它的肢体而不是内脏,使他不会过早地......昏厥。

它想:那会是怎样一个场景?会不会有散落一地的四肢和肚肠?还是上演一出“正在进行时”?趁脖子上这玩意儿还在,它会苦苦央求他们:求求把它淋满鲜血的头颅就放在正对大门的酒桌之上——

王锴抬头看陆佳!一片窄小的镜子里,是两个男人四目相对。浩浩大江川流不息,奔雷般的潮水在夜色下一浪一浪推涌向前。迈巴赫穿过横跨江面的大桥,吊索在他们身上投下一道一道均匀的光影。

明暗闪烁里,王锴看到陆佳的眼睛。

“陆哥——”

金钱与权力重塑了他们的基因,长久凌驾众生之上的快感早给他们打下无法无天的思维钢印。所以这群猴子只是在原地,不知所措。

“陆、陆佳......陆佳他敢?......”

是啊,陆佳他敢?陆佳他......

就他一个人。

王锴没有看到他郑阿嗲,他直视前方,冲向迈特墨菲斯造价上百万却华而不实的大门——他冲过去,油门到底。见多识广的门卫从来没见过这种事,条件反射地伸手叫停!

“砰!——”

郑悦睿轻呵赶快去下一个点,几个小伙子就挤眉弄眼冲他们的郑阿嗲打趣。

他只好收起笑,换上年轻时的姿态与神情。毛头小子们一个个蔫巴下去,缩着怕他,搞得他破功,忍不住去拍其中一个精壮的屁股。人高马大的年轻人在手里拿各种甩棍钢管与管制刀具,向下一个需要“清扫”的点进发。

出了门他们又队形涣散,生龙活虎。这群小子今晚很膨胀,都在心中感叹自己跟对了人。他们想象过,只是他们没想到这天会这么早到来。跨过一隔东西的江,不熟悉的地盘,熟悉的活儿也变得更加刺激。郑悦睿在西市区这家ktv的地毯上擦鞋底的血,他一边看移动终端里其他队伍发来的进度汇报,一边点起一只雪茄——

......

说话声命令声怒喝声冷笑声叫骂声,各种声音充斥于屋内,它们糅杂在一起叫嚣膨胀!它的鼓膜被不断刺激,它听到这些嗡鸣中频繁出现的那两个字。柳和鸣接电话的时候,看到它还躺在他腿上笑——

笑靥如花。柳和鸣发抖地:

突然,一声清脆的铃声响起,有人打开自己的移动终端,就看了几秒钟,脸上的五官几乎挤到一起。已经顾不上体面,他在众人疑惑的目光里发疯似的地套裤子!他抓紧时间怪叫了一句:

“操......陆佳在一分钟前突然开始疯狂收购我敌对公司的股票,我他妈——”

他没说完,通讯铃声接二连三地在包间内炸起!很快就把这里变成了筑满各类鸟巢的树林。

是时候了。陆佳对自己说。

他开口,对这个年轻的男人说:

“从昨天下午到今天早上八点前,一共有十三辆车陆续开进迈特墨菲斯的大门——它们都没有离开过。算上柳和鸣,这份十四人的名单已经在我手里了,我,要去为之后的事做准备。”

“啊—”

空气里酿出一声极乐的甜淫。

所有人都愣住了。

但他伸出舌头,带着金属球的湿凉软肉就在柳和鸣耳垂上舔了一口。

柳和鸣坐了起来!

他低下头——他看到,这个残破不堪的人偶,他浑身上下没有一处完整的皮肤。伤痕,碎肉,鲜血,淤红......丑恶的罪孽在他身上流淌,他们像魔鬼一样在他身上施加暴力,把他变成具象化的残忍,人类最变态的欲望在这具身体上展露无遗!

陆佳对他点一下头,从车门的隐藏空间内掏出一把勃朗宁半自动式手枪。

王锴接过去,向前看。

“杀了他们。”陆佳说。

他在一片静谧中给自己打火。

而在仅仅相隔两个街区的市中心,在一片林立着现代文明最高建筑水平的高楼中,在偌大的顶层办公室里,在空旷的全景玻璃窗前,一个人站在那儿,眺望在地平线上相接的城市与天空。

他身处于一片灰蓝色的晨雾,取出烟盒里的一支烟。

“是的。”陆佳说。

是的?是他想的那样?王锴脑子过电一般:这一年的点点滴滴,所有零散的片面的,一切的一切都在一瞬间贯通串联起来!陆佳的眼睛没有变,但王锴没办法再往后视镜里看——陆佳看到它又不知所措了——不可以!

陆佳盯住那双眼睛!

最后王锴想带他去洗澡,他再一次伸手去取他的眼罩,梦医生阻止了他。王锴没有强求,他给他逃避或者接受这一切的时间。他用那双大手抱住他抚摸他,并不断在他身上咬出一些细小的伤口,给予他安慰。

他进去,梦医生依旧乖顺。王锴这次做得又缓慢又绵长,最后一次射在他背上的时候,天都蒙蒙亮了。

而梦医生始终一动不动,他那么乖。

王锴又朝他走过来,此时梦医生已经不去看他。他把王锴扯到他头顶上的黑色眼罩拉下来,重新遮住自己的双眼。此刻的他看上去非常放松,似乎已经卸下了所有的防备。

好像你现在可以对他做任何事。

所以王锴抱起这具完美无瑕的胴体,怀里的梦医生无比乖顺。他带他穿过尸山血海,随意打开一间门,走入打扫得一尘不染的休息室。太好了,隔间后面还有一张柔软的大床。

“陆佳!陆佳!”

王锴冲过去扯下他的眼罩!

-一支烟-

王锴踢开门,看到一个破烂娃娃。

一个沾满精液和血的破烂娃娃。

它还强抓着柳和鸣的手,柳和鸣极力远离,拔河一样掰它的手指。门一开他就胜利了,对方主动退出比赛,柳和鸣赢得了一颗子弹。

它几乎迫不及待想看他破门而入后的表情!他可千万要先把脑袋和心脏先拼起来,不然它可能看不见——

它听到枪响,还有那声好像怪兽咆哮的巨响。它开始着急了:他已经来了!别!慢点,它还没被切开呢——

快!快!它忍耐着浑身上下的剧痛翻身!它在色厉内荏的失禁男身上坐了起来——枪,又响了!它快速摸索,终于在地毯上找到了这把刀。砰!砰!砰!由远及近。弯腰期间牵连无数伤口再度撕裂,指甲缝里的银针几乎要钻入它的骨头!但这样的痛苦是极乐——它太享受了——它把手指插进大腿根那道深不见底的缝隙!搅动血肉让伤口不要这么快愈合!

这句话像是一枚手榴弹,将所谓的权力最上层世界炸个粉碎!

陆佳?陆佳他有什么不敢的!——他可是陆佳!

蚂蚁炸锅啦!他们抱头鼠窜!这个精致奢华的雅间几乎正在发生地震!这群人一个个向门外奔逃,他们?还不忘赶紧穿好自己请各国服装设计师定做的高档礼服?有的还要去拿名表雪茄和性玩具......狂乱的人群中只有柳和鸣,他还在低头看腿上那个“人”——

王锴向前看,左手一枪打穿门卫的眉心。

枪响!然后是惊天动地的不知道什么声音。这间最高档的雅间再度慌乱起来,所有人都傻在原地,而在潜意识里他们其实是知道的!现在最应该干的事情就是撒腿就跑——

但是他们没有。

他刚走上灯红酒绿又空无一人的大街,黑色的迈巴赫从他面前呼啸而过。

他坐在车里。

虽然只有一瞬间,郑悦睿还是看得清清楚楚:

“喂?”

人群同时噤声,他们不约而同地将目光投向迈特墨菲斯的东道主,连呼吸声都没有,只剩最开始穿衣服的那个人在扒门——

“陆佳的人已经到了,”柳和鸣对他们说。

“喂?什么?陆佳——”

“陆佳?”

“你说陆佳他?——”

政治、金融乃至文化领域;集团公司,社会人脉,利益链条......

今夜,西南大区的格局将会剧变。风,吹起来了。在海浪呼啸之前,他要修好坝与渔船。

“你,”陆佳说,“去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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