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女长当即不负众望地吓得急啊一声,腿一软差点坐倒在地,牙齿打战地跑了出去。
但愿这吓昏头的可怜侍女能找到帮忙的人。凤临无奈地摇了摇头,重新低下头去看她栓在桌腿上的皮环。
她一边感叹已经系得当真是牢固,一边想着对方脖颈上被勒出的伤痕,心底忽的有些内疚了。
凤临缓了缓神清喊外面的侍女,待听到值班的侍女长小步跑进屋内后,被满地的血迹吓得失声尖叫的时候,少女厌恶地蹙了蹙眉。
“找人收拾干净了。若是有人走漏半点风声,你们昨夜值班的人一个也别想好过。”
她说完,便不再管身后的事,全神贯注地去解玄庚脖子上的锁链。
凤临喃喃着去拉他仍旧摁在地上的右手,兀自重复着这句不知是对谁说的话。玄庚的手上满是黏腻的血迹,可她此刻却是什么也不顾上了,只是死死握着,妄图将自己一直在发抖的指尖渡到他宽大的掌心下。
长时间摁在地上的指节僵硬冰冷到她几乎掰不直,男人不知是保持了多久这个警惕绷紧的姿势,浑身冷得像是块冻硬的石头。凤临终于把他手指塞到了玄庚的掌心下,布满刀茧的掌心又新添了一道尚在开裂渗血的细微划痕,应是在搏斗中抢夺对方的利器所伤。
不,或许不是搏斗。她一夜睡得很沉,并未被外屋的声响扰醒,行刺的人许是刚一进屋便被他抹杀了。可若是没有被他杀死,凤临脸色苍白地垂下眸,握着玄庚的手一点点回暖。
凤临被他这副主动索求的模样逗乐了,见身后侍女脸色绯红地匆匆打扫着满室血迹,捏了捏对方腿根便放过了他。
她起身关了窗,牵着玄庚项圈上的锁链把他带到了内屋,男人半露着肩在地上扭腰跪爬着,路过一众收拾的下人时他默默垂着头,忍受着对方的好奇嫌弃的视线在自己身上来回打量。
“做的不错。”凤临关了屋门松开锁链,似笑非笑地望着地上微微喘息的男人,把他拉到了暖炉旁温热的软塌上。
不知这狗身后的滋味如何。领头的侍卫到底是气盛,看着男人脖颈上晃着锁链被年轻的女主子毫不留情地扒掉左肩衣物,对准裸露在空气里的破损乳头一阵捏揉,薄唇咬紧似是难耐地抬起右臀支撑着身子,猛地吞了口口水别过脸。
妈的,他当真是活腻歪了,怎敢觊觎大人的东西。
凤临见身旁的侍卫终于偏过头拖着尸体快步离去,嘴角微勾松了被她玩得红肿的乳头。
他并不怕死。不然昨夜就不会在听到有刺客闯入的瞬间,就下意识地去凭着身体本能去夺刀杀人。
他只是…昨夜少女偷偷去摸自己时他并没有熟睡,对方柔软的掌心覆在他长发上时,那种带着些许亲昵的触感让他从未被温柔对待过的身子产生了莫名的贪恋。
尽管知道是不可能的奢求,但他还是渴望面前的人能再那样碰碰他。
仅披了件襦服侧坐在地的主子坐在遍地血迹里,正在帮一名脖颈上栓着项圈,只穿了件胸口背部悉数大敞,手脚悉数带着镣铐的俊冷男子上药。
领头的年轻侍卫吓得立刻倒退一步,他自诩在一众武侍中样貌算得上出挑,但在眼前的男子那张极冷极美中还带了些北地异域的容貌下,彻底地自愧不如。
“你们快些收拾,记得再查一下此人可有什么身份证明。”坐在地上正帮玄庚脖颈擦药的凤临听到了身后的响动,指了指那具尸体头也不回地继续揉捏着玄庚的前胸,慵懒道。
当她的狗…是可以的。她对自己很好,他愿意为了她做任何不堪的事情。哪怕是这种他绝不想再经历的事。
他被衣物勒得深邃的乳沟就在她握着链子的虎口上蹭着,饱满的前胸时不时就压在她手上。
“是,主子。”玄庚沉默了一下换了称呼,“…玄庚会听话。”
凤临吸了一口气再度掰着玄庚下巴,确认他确实是不能视物之后才缓缓问,“你刚刚…如何做到的?”
男人抬着头沉默了片刻,略微苦涩地笑了笑,嗓音沙哑微弱,“…大人,我是郡王死卫,这些是最基本的本能。”
他说完,怕眼前的人再无端多出些什么猜忌,连忙顺服地伏在她脚边,破损的嗓音莫名添了些凄惨,“如今我只是块烂布罢了。没了主子的阶下囚…您说我是什么,我便是什么。”
凤临看着跪在地上的男人忽的眼底一亮。她把踢到一边的匕首放回他手里,掰正他的身子试探去问,“你会杀人。若是我现在让你杀人,能做到什么程度?”
玄庚握着匕首愣了愣,他似乎想起什么,垂落了眉眼没敢去动。
“放心,我现在准许你用刀。”凤临拍了拍他的肩膀鼓励,“倘若我身后一尺处有人要行刺,你要怎么做?”
她说完,牵着玄庚脖子上的链子,忽的想起自己养在寨子里的那天狼犬。浑身黝黑的狼犬在那场战乱开始时,扑上去咬死了朝她屋内冲来的官兵。
黑夜凌冽,她仓惶提着裙角朝竹楼外奔去,听着自己养了多年的狼犬被那些北地人一刀刀砍翻在地,原本猛烈的狂吠逐渐没了声。
凤临回想至此,心情复杂地看着面前的北郡府死卫。她突然抬手,晃了晃手里的链子又揉揉他低垂的头,带着些侮辱和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温和轻笑,“做得不错,真是条好狗。”
玄庚未愈的右手撑在身前,指甲未长全的五指下还摁着一把带血的匕首。过短的项圈锁链遏制了他行动的幅度,男人整个人保持着腰低臀高的姿势跪在软垫上面朝凤临,灰色的眸子无神大睁,浑身肌肉绷紧像是随时要准备进攻的猎犬。
凤临看到他手里拿着刀脸色青白一瞬疾疾走过去,一下踢开他手底的匕首,又回头看了眼那具明显已经断气多时的男尸。她顷刻明白了什么似的低声斥问,“你杀的?”
“…嗬……哈……。”
“不用管那些怕你的人。”凤临轻轻地跟面前沉默垂眸又往角落里躲了躲,似是有些担心自己再吓到别人的男人搭话。
她解开皮环拿在手上,又从一旁的柜子里翻找出纱布绷带,一边沾了些清水去擦拭玄庚溅满血迹的侧脸,一边语气认真地解释,“放心,我会让他们闭嘴。玄庚,你要知道…这府里我才是主子。”
凤临擦干净他的脸,忽的厉然一笑,“对了,那个刺客,你杀的很好。”
阿皎估计尚在准备早膳没有过来,她身后的侍女长手脚发抖地朝前走了几步跨过尸体,想去搀扶自家主子,结果骤然看到屏风阴影中满身是血,像条狗一样被锁着脖颈跪坐在地的男人。
玄庚沉默地缩在阴影里,他被关久了身形到底是比正常男子消瘦苍白,正满脸血迹无神地睁着那双罕见的灰眸,浑身锁链拖地。乍一看,仿佛当真是从地狱深处攀爬而上的恶鬼。
“公…公主殿下,怪物啊——”
她半点不会武功,今早躺在床上的想必已经是一具冷尸了。
玄庚垂着头,他像是察觉不到身体痛楚似的,灰眸半睁神情沉默。
“来人!”
“是…你杀的?”他听到凤临怔怔地坐在软垫上,似是要试图碰他。少女伸出去的指尖在空中不自觉地发抖,想要去碰他脖颈上的项圈。
项圈周围的肌肤果然被磨烂了,渗出的血已经在冷风里成了痂,又随着他下意识想要避开自己的举动弄得开裂流血。她看到他的喉结被剧烈的挣扎折磨得青紫一片,原本就未消的淤青叠在上面,凤临几次想要把那个惹祸的项圈丢下来,却被伤势逼得不敢动手。
“好了,没事,没事了…”
“小狗昨夜杀人累了,准许你睡主子的床休息。”她拍了拍玄庚的肩让他躺下,又觉得这新称呼着实有趣,掩唇笑着自己溜出门。
“我还有公务要办,不要想着出去,要乖乖在床上等我哦?”
“真棒。”
她轻轻地附在垂眸承受的玄庚耳边开口,指节慢慢从他的侧脸刮到已经涂好伤药的脖颈项圈处,故意把垂下的链条晃得哗啦直响,低低地吃笑,“做得再浪一点。这样一来…你在他们眼里,就是被我玩过的东西了。”
玄庚听了这话耳尖穆地绯红,紧绷着唇咬了咬牙,顺着对方晃动链子的动作一下一下地拿乳沟蹭着凤临的手,伤了的右腿又抬高了些,解开扣带任由袍摆垂落地面,露出正在努力张合的红糜穴口来。
“堂堂刹雪城府就是这么巡逻的?昨夜人都杀进你们主子屋里了,居然没有一人发现。若不是我养的狗替我除了,今早你们都来见我的身尸算了。”
众人吓得当即齐齐跪地,又被凤临不耐烦地叱喝起身匆忙收拾。领头的侍卫将尸体拖至一边,又忍不住多打量了几眼半身笼罩在阴影中的玄庚。
莫非是这人杀的刺客?侍卫惊异了一瞬,颇有些不可置信。此人虽是满身刀疤伤痕,肌肉轮廓皆是说明其出身武职,但那浑身被玩弄得还未消去的淫靡红痕,和明显胀大异于寻常男子的胸肉,无不在说明其真正的身份。
凤临点点头,压住对方瘦削的蝴蝶骨又往下摁了摁,带了些恶意一边擦药,一边用剩下的手去捏揉玄庚裸露在外的胸肉。
——
侍女长带着几名侍卫匆匆推门进来清理时,正巧就看到了这一幕。
凤临听得他自我贬低略微不满,却只是沉吟不语。她见他如此顺从,眼底不自觉地隐约带了点笑意,于是顺着这个姿势慢慢地帮他清理脖颈上的擦伤。
“那就当条狗罢,能杀人的那种。”她漫不经心地说,想起那条死去的狼犬又默了默,语气里莫名夹杂了些恨意,“当我的狗,我说什么,你就要做什么。”
玄庚听到当狗之后身子轻微一僵,似是回想起了什么往事般神情闪过一丝空洞,抿了抿唇控制住自己已然有些发抖的身子。
玄庚听闻此话灰眸微眯了瞬,忽的抬手。
凌冽的银光几乎是斜擦着凤临的发梢飞速略过,刚收了话音的少女甚至都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只听得身后嚓的一声。
她呆若木鸡地扭过头,只见那把匕首正笔直地插在一尺处的一根雕花簪头上,柄尾微震着嗡鸣不止,刀刃已然没入包银的花蕊中。
玄庚原本绷紧的身子忽的僵硬,随后小心翼翼地弯下腰,跪在软垫上把头垂得更低了。
这刺客来得莫名其妙又毫无察觉,如此的身手又不偏不巧赶在马商入城后行刺,只怕是与那些统领脱不了干系。
她一边冷着脸犯愁,一边慢慢去揉玄庚的头。
回答她的只有低低的带着嘶哑喘息漏风一般的嘶哑音节。浑身紧绷的男人张着嘴像是想说什么,可是努力发了半天却什么也发不出来,只能看到脖颈上的锁链在飞雪下左右微抖。
凤临朝前走了一步,她的软缎鞋此刻沾满了地上的血迹,白缎上绣的那弯月莲沾了殷红,洇染成模糊不清的一片。她停下软垫前,看到玄庚默默垂着眸,惧怕地弓着腰向后退了几步,右脚腕上的沉铁链子狰狞地在地上曲折盘动,弯下腰把自己慢慢缩成一团。
他昨夜擅自动刀杀了人,玄庚五指死死按在地上低着头想。被关着的死囚在刹雪城主面前手拿匕首还直指对方,单是这点就足够他被丢到外面被侍卫们乱刀砍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