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哦!
目送小张离开了包间,舒紧绷的神经才放松下来,同时神情更加凝重。
他一直以为这是他们两个人之间的事。却也忘了,上层alpha世界的凶险激烈,这些人为人处世,和一生按部就班的他们大不相同。
舒捏着听筒,知道这是赤裸裸的威胁。我知道了。
舒匆匆赶到时,小张还在和对方喝茶,十分单纯地聊着之前专项资金,并且很狗腿地陪着笑。
那些资金确实是在忧忧名下的,研究所不知道他们兄弟的复杂和矛盾,误以为他们还是亲密的资方。
他是很生气。舒也怔怔地听着。理智和怜悯在他心中斗争。但是,他不知道这些他统统不知道。
你你生气了吗。病中的忧忧尤其敏感。我知道我知道你并不那么喜欢这种事。可是我忍不住我已经尽力了我尽力了我每次都想让你舒服是我做得不好吗
在性事方面,忧忧绝对是无可比拟的,没有人能逃过沦陷。脸皮薄的舒不会承认,但也不能否认。
不是那个问题。舒低哑地说。你很好但那是情人之间才能做的事。你现在不是普通人,这种丑闻足以让你身败名裂。
组员们困惑地摇头。中午还在食堂看见他,没有什么异样。
舒升起不好的预感,他回到办公室,电话里便仿佛有所预知,响了起来。
他盯着那响铃的电话,仿佛一个陷阱,还是接过。
他哄着忧忧吃了退烧药,又免不了一顿被喂水。忧忧称之其为吃药的奖励。
忧忧的身体也是滚烫的,盖不住被子。为了降温,舒还准备了毛巾,解开衣服帮他擦拭身体。
衣服下苍白又美丽的肌肤吹弹可破,却带着可怕的热度。因为温差过大,冷毛巾刚接触躯体有些刺激,但很快变成舒适的抚慰。那完美如大理石雕像的身躯很快迎合着他的动作颤动起来,口中溢出细细呻吟。
我不管你骗我。你一定是骗我。忧忧喃喃。你就是想走
舒无奈,却不肯轻易让步,否则他又会落得寸步难行的地步。要想我不走,那就把药吃了。也与他讨价还价。不然。我现在就走。
谁知长发美人一下颤抖起来。好我答应你,我会吃药的。苍白的肌肤,衬得漆黑眉眼漆黑如墨,嘴唇嫣红,眉眼半睁,病中也美丽得仿佛惑人的海妖。只要,只要你不走,我什么都愿意做
等等唔
反复几次,舒发现了不对劲,紧急的喂水已经变成绵密的亲吻。病人甚至等不及他含水,就急不可耐地贴上嘴唇,甚至连唇舌都探了进来,来他口中寻找什么解药似的。明明病着,力气却不小,已经将他的衣袖都拽乱了。
淌出来的水渍也沾湿了衣襟。舒皱眉,起身打算去换件衣服。
对于吃穿用度,beta的舒从来不讲究,而且很能吃苦。
他刚要和衣躺下休息,就听床上的病人沙哑地喊,渴
高烧的人体容易脱水。忧忧此刻满面潮红,张口就使唤人。
真的?病美人有些狐疑,接着松开了手上的衣物,凑到舒的颈间仔细嗅闻。好香你身上也好香他忍不住舔了舔嘴唇。你有这个味道你不是骗我的吧?
黑发如瀑的青年面庞泛红,不聚焦的眼神蒙着一层水光,迷离潋滟,此刻更添一种病态的美,美得惊心动魄,令人感叹上天不公。
原来他病糊涂了,是依靠气味认人的,所以没有将自己赶出去。舒叹了口气,为他拉上绒被。我没有骗你,所以你一定要听话。
你做什么,还给我!长发美人死死抱住衣物,发出恶龙般的怒喊。那是我的!
这里有一件没洗的衣服,那个人都不会进来。舒毫不手软。你自己考虑。
忧忧呆呆地犹豫了,似乎在进行剧烈的挣扎。是这样是这样他穿过的衣服可难找了,我骗他帮他洗衣服,其实是给他换了新的
卧室的情况又给了舒新的震撼。如果说外面还有保洁打扫,这间卧室,忧忧定然不让他人进入。
主卧一片狼藉,满地都是破碎的东西,和整盒整盒打空的抑制剂。而中间的双人大床凌乱不堪,上面堆满了舒意外消失的衣物,只留出一人侧卧的空间。忧忧回到房间,自然地拱进去,仿佛一条卧在巢穴之中的龙,埋在衣物之间深吸上面残留的信息素。
衣物上的信息素很淡薄,所以忧忧吸得十分用力,很快咳嗽了起来。舒不能坐视不管,立刻卷起袖子开始清理。
听了这个说辞,饱受舒的洁癖折磨的忧忧有些松动。对,你说得对我得我得换衣服。
说着,他晃悠悠站起来,也不要别人搀扶,就走向了卧室。
舒还记得高烧病人的护理。他也带了一套仪器,可以做个初步诊断。
等待其实是非常可怕的折磨,尤其是等待的人又不肯先低头。就只能怀着无用的自尊,空空等待。
忧忧总想做一个胜者。在他们之间尤其是。那是他用来验证舒更在乎他的手段。
可是今天已经晚了。舒又去拉下窗帘。这么晚,不会有人来了。你先睡一觉,明天
他立刻忘记了了那些争执,轻轻拍对方的脸颊。哥,你发烧了。这里冷,回床上睡。
忧忧又醉又烧,根本不看来人。出去。他转过脸。我很好不要医生。
舒是穿着研究所制服赶来的,就被误认为了医生。他只得脱掉制服,又返回去。好,好,不看医生。少年一样的声音,低而温柔地环绕。医生已经走了。这里不舒服,回卧室吧。
忧忧扣下了他的行李,他落荒而逃,之后再也没有回去过。
甚至他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过去他从未想过和忧忧分开,甚至在他分开的时候都没有几分自信,如今却做到了。
一个人,就是这样么?他没有真实感。
难怪他们虽然有钥匙,却谁都不敢进来。
舒轻轻喊了两声,对方没有任何反应,大概是醉得厉害。
他叹了一声,忽略那把尖刀,硬着头皮走过去。
有风吹动餐巾的声音。这个季节室外已经很冷。忧忧向来也怕冷,总把暖气烧得很高,可如今穿堂风在空荡荡的家里自如地闯荡着,仿佛呼啸的它们才是主人。
舒走进去,果然看见落地窗和露台的门都大开着,将明面上的东西都吹得东倒西歪,非常荒芜。
仿佛硝烟后的战场,就算战事平息,也元气大伤。
发生什么事了么?舒低声问。
您去看看,就知道了。干员推了下墨镜。我们虽然有钥匙,谁都进不去门。
*
舒立刻明白,他们就是要激怒他,让他去和忧忧对质。这些人都是beta,在忧忧手下做事久了,也浸染了那种不择手段的魄力。
可话到嘴边,却成了:这是谁给你们的?舒记得,他临走时,将钥匙一把把卸下来过。
如今这钥匙圈连同吊坠,都是往日模样。
舒在他们对面落座。
舒先生言重了。干员职业化的笑容仿佛是悍在脸上的,纹丝不动。只是一个下午茶。若不是您业务繁忙,我们也不至于如此。
找到我,也没有什么用处。舒冷冷地回答。而且,他知道你们动我的人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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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孩子们对世界总有莫名的恐惧。
牵连了他的组员,已经触犯了他的底线。
啊,舒先生,真难得一见啊。包厢里已经有几个正装男子,都带着墨镜,看似诚恳友好地迎上来。
光天化日,你们竟敢这样做。
无故旷工,扣半天的考勤。舒的脸色十分不好看。
可、可是小张偷偷回瞥,纳闷资方大佬不都该好好奉承,组长竟然敢直接给脸色。真不愧是组长。
可是什么,快回去!
舒先生,午安。对面是成熟而干练的男声,舒依稀记得是哥哥的一员手下。幸会。
不必客套。舒平时并不是一个好欺负的人。有何贵干?
我们正邀请了您的组员谈论资金问题。男声彬彬有礼。如果您感兴趣,请到对街的xx大厦顶楼。
那又有什么关系!忧忧鼓着气。这个圈子,所谓的上流到处都是龌龊肮脏的交易和掠夺,他们呼吸都带着罪恶。而我只想要一个爱人,我只想和喜欢我的人在一起为什么为什么就如此艰难呢
病中的忧忧没有任何防备,单纯地抒发着被压抑的苦衷。
你知道么,我也是很坏的罪人。但这份感情,是我生命里最珍贵的部分可是那个人却看做罪孽。长发美人靠着舒的手,低低抽泣。这太难熬了,所以我控制不住自己,说了很多很多难听的话,是我把他气走了他一定很生我的气,他不会回来了
啊好好舒服
得到抚慰的病人更加贪婪,禁锢住舒移动的手臂,进一步贴上对方微凉的脸颊,猫一样轻轻地蹭,将舒身上遍布自己的信息素才满意。然后抓着舒的手,就要向赤裸的身下探去
舒受了一惊,立刻甩开手。重新给忧忧罩上睡衣,盖回被子。
他仿佛陷入什么可怕的梦魇,急切抓着身旁的人,仿佛溺水之人抱住浮木。如果如果你不喜欢,我可以不碰你,我可以打抑制剂。他在噩梦中哀求,漂亮的眼眸蒙着一层水光。我们就像以前一样,好吗只要你留下来,怎样都可以
舒的心抽痛了一下。想到满地打空的抑制剂。他的腺体水平太低,根本无法想象一个alpha会如何饱受发情的困扰。
而这些是他早该发觉的事。
你你去哪里。身旁重量的减轻,触发了忧忧的恐慌,他沙哑地说。别别走。
我没走。衣服脏了。舒有些无奈。生病的忧忧仿佛回到孩童时期,愈发不讲道理。
当然这也是他生了病就不肯见外人的原因。
倒是不见外了。
舒预备了一杯温水,可端到病人嘴边,却灌不下去。他没有办法,只得含了一口水,一边捏着下颌,低头喂了下去。
烧得昏天黑地的忧忧,只感觉有一股清甜的清泉,涓涓涌了进来。凉润的液体,让他干渴燥热许久的灵魂都得到了抚慰,同时觉得更渴。还还要
终于将忧忧哄平静了,舒开始处理病情。
先用清凉的毛巾擦过他的脸,然后覆在滚烫的额头上。忧忧垂着不安的眼帘,眼睫长得夸张,总是轻轻刮着他的手心,有一些痒。
折腾了半宿,忧忧的情况才算稳定下来。舒并不放心,但也不打算同床,于是拆了客厅的几个沙发垫摆在卧室里打地铺陪护。
但他忽略了一件事,忧忧只是在他面前收敛爪牙。而环绕alpha的那种庞大的力量,并不会轻易放过猎物。
这天下午,他发现实验室的一个组员迟到了半小时,仍然无法联系上。
你们看到小张了吗?
舒这下可算知道,自己的衣服为什么越穿越新,连丢掉的扣子都自动补上了。
不对,不对,他不回来了。美人黑发披散,幽幽地摇头。这些是我好不容易收集的,我只有这些了,你不能拿走你不能
舒感觉自己的内心有些动摇。哥哥为了不让他担忧,从不展露这一面的脆弱。他走过去,见忧忧没有反对,轻轻拍了拍对方。不用担心,我只是帮你把它们藏起来而且只要你今天好好休息,那个人明天就会回来。他用手指轻柔梳理对方的长发。我跟你保证。
他简单清扫了地面。忧忧在家喜欢赤脚,不能有尖锐物品在地面。然后他整理除了床头放上清水和药物,最后打开窗户换气。
这个行为引发了忧忧的不满。住手!冷他往衣物的深处拱了拱。
舒感到无奈,切换了新风系统。然后雷厉风行地将那些被偷的衣物打包卷起来。
从症状来看,主要是饮酒过度和风寒引发的急性感冒。没有其他并发症。但这个发烧的温度如果不尽快退下来,仍然很危险。
他其实预料到忧忧会生病,也带了普通的药物。叠起袖管,他接了冷水和毛巾端进去。
这回,又醉又烧的忧忧已经神志不清,倒在了床上。
你胡说。长发美人赌气起来。你凭什么凭什么说他不回来,出去!出去!
病人抓起随手的东西,向外抛掷。寻常人在这一步已经退缩了。
我没有这样说。舒熟悉他的脾性,立刻转弯。可是你的衣服今天还没换吧?那个人受不了的。
我不困。忧忧扭动一下,还是不听。我就要在这里等人
舒眼神有些黯淡。
若不是亲眼所见,他并不知道忧忧这些天是怎样过来的。
撩开长发,他探手试了试忧忧的体温,果然额头非常烫,烧得十分厉害。
舒知道,哥哥自小讨厌医生,还不爱吃药,生了病宁可硬扛。每一次都要舒千哄万哄,才万般不情愿地吃点药丸休息。现在放任他一个人,烧出什么毛病都有可能。
这个状况正戳中舒的软肋。不论什么恩怨,病是不能拖的。忧忧病得糊涂,舒根本不可能放下。
他放下手头的东西,去把那些摇摆的门窗都关上,重新打开暖气阀门。来回走动的时候,忽然听到背后有轻轻的咳嗽声。
多日未见的兄弟侧卧在沙发上,长发披散在丝绸衬衣上,不省人事。他手头是一套威士忌酒杯,酒器里的液体已经空了。
舒蹑手蹑脚走过去,对方也没有反应。很快他知道那些人为什么那样提醒他忧忧的另一只手边,放着一把出鞘的尖刀。虽然只是厨房用的水果刀,但在他手上,绝对是杀人的利器。
舒拎着钥匙,走到熟悉的门前。
冷战以来,每一次回去,家里的情况都不同,都很陌生。以至于他对这扇门心生恐惧。
钥匙轻轻转动。他从窄窄的门缝向里探,这次似乎还好,玄关和客厅还是干净的,不过过分干净了。
干员们对视,低声道。自然是忧总。
舒有些惊愕。他相信他们没有作假。但是主动装回钥匙,对于忧忧而言可是天大的让步。
一直被宠爱的人,是不懂得让步的。何况忧忧长得那么漂亮,性格却那么恶劣。
那人笑着答。这不是忧总的意思,我们擅自行动而已。我们不过为人手下,尽忠职守而已。您尽可以去揭发我们。
说着,黑色西装的干员就将一串熟悉的钥匙摆在桌上。
我们敢这样做,也是准备好了承担一切后果。
比如搬走的朋友,比如开走的班车。对于幼小的他们而言,世界太大了,有些东西一旦离开,就永远不会回来。
舒看着窗外的雾气,点了一根烟。
再比如那个行李箱。哪怕过了这么多年,仍然在他的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