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我怎么有点儿手脚冰凉。_锦棠_废文网手机站
返回

锦棠

首页
『24』我怎么有点儿手脚冰凉。(1 / 2)
最新网址:m.feiwen5.com

段四爷苦笑着叹了声气。

半夏说:“玉簪熬出去了,咱们都羡慕呢,四爷您也该替她高兴。”

段四爷说:“前头顶着六个,你羡慕她当小七?”

钟陌棠说,盈翠楼他和严佑麟是头一回来,谁也不认识。

段四爷说,那可有慕名想一睹芳容的姐儿?

钟陌棠当然是一个也未曾听过,严佑麟或许耳闻一二,但严佑麟正犯懵,眼睛都不知该往哪搁,更别提搭腔了,末了还是他把话茬接过来,说:“这种事儿得亲自体验,是吧四爷,别人盛传的未必就合自己的意。”

“嗨!看我!”一听这话,她的笑立马软下来,“耽误二位了,您楼上请,四爷在楼上。”

屋门口,一幅梅兰竹菊的四扇围屏把外来的视线隔绝了大半。钟陌棠和严佑麟对段四爷是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很年轻的声音,也很倜傥,掺在婉转的琵琶调中与姑娘们嬉闹小酌。

见生人进来,段四爷的情致不受影响,目光悠悠一扫,继续和怀里的姑娘调笑喂酒,喂完还要腻腻歪歪地将姑娘唇角滑落的那一滴舔掉。

钟陌棠拿眼神指了指斜对过的宵夜铺子,里头坐着几个年轻小伙子,一样的穿着打扮,一样的神情举止,说是混混,又强于混混,起码不那么吊儿郎当,不像无事生非之徒。不出意外他们是给盈翠楼看场子的打手,无事则罢,抽烟唠嗑砸金花,一旦有哪位不懂规矩的在楼里闹个砸,扎个刺儿,哥几个准保个顶个的不是善茬。

严佑麟也看出来了,搓一把脸说:“走着。”

两人迈进大门,竟与外面是一个气氛。钟陌棠心说这地方可真够高档,看来不掏够了腰包,别说相一相脸面,连声窑姐的笑你也甭想听见。

奈何段四爷不疾不徐,悠哉悠哉地只谈风月,不论其它。钟陌棠几次把话头往来意上引,段四爷不与回应,反把个“琵琶宫调八十一,旋宫三调弹不出”的诗文轶事给钟陌棠详言了一通,说这人和琴是一个道理,做人就好比调琴,无法不成,那等于没有原则;依法而不能言其义,则更不成,那等于你根本不懂自己在做什么。

钟陌棠听出他话里的意思,他其实是在说正事,可依然模棱两可。关于茶庄续租他是点头还是不点头,用这番意思似乎都能表达,都能说得通。钟陌棠无奈了,心说你跟窑姐喂酒摸大腿可是毫不忌讳,直白得很,这事上绕什么弯子啊!

听小茉莉的琵琶又起,段四爷说:“我俩月没来了吧?来了不说替我疗伤,净戳我伤口,你们一个个的,爷疼你们疼的还少?”

半夏与他缠腻几句,海棠领着两张新面孔回来了。顿时一屋子的莺莺燕燕,花呀粉呀蝶呀仙的,钟陌棠光听名字都听混了,至于哪个名字对应哪张脸则更是记不住。段四爷对她们却婉若老友相见,熟稔得很,可见平日里在此消遣的有多频繁。

被段四爷叫做“小梦蝶儿”的妓女踩着高跟鞋烫着头,旗袍叉子开得老高,稍一迈步大腿根都露出来了,拨云撩雨地往钟陌棠身边一靠,立刻激出钟陌棠一身鸡皮疙瘩,但又不好把她推开,那就显得不领四爷的情了。钟陌棠浑身这个别扭,尽量不动声色地与她保持距离,偏她不觉不察,一个劲儿朝钟陌棠的身上贴,后来干脆坐到钟陌棠的大腿上来了。

似乎是钟陌棠的坐怀不乱勾起了她的征服欲,坐她还不好好坐,还要拉着钟陌棠的手环住她的腰。钟陌棠僵硬地绷直上身,为的就是不与她粘得太紧,这下可好,没处躲了,时不时就要被她的柔软胸脯袭击。

段四爷说:“你不懂。有些感情一旦绑在一块儿就淡了。”

半夏说:“您拉倒吧,您是家里不许咱们这样的进门。”

“跟了一个人就只能看一种风景,一辈子只看一种风景,真就这么吸引人?”不知为何,段四爷这时看向钟陌棠,尽管嘴里的话仍对着半夏。

盈翠楼是高档妓馆,做的是有钱人的生意,里头的姐儿最次也会弹个“临水斜阳”“江楼望月”,装模作样地吟两句“罗襦宝带为君解,燕歌赵舞为君开”,常客们大抵非富即贵,绝非什么层次的身份都能踏得进的寻常门槛。

然而再高档也是灯欢儿的买卖,不至月上西头它不热闹。钟陌棠和严佑麟望见那块雅致的柳体鎏金牌匾时,街面上的铺子多已打烊,还有几家正在上板。

算是闹中取静,这盈翠楼所在的位置并不显眼,非灯红酒绿扎堆的地界,门口之清净,之幽然,真让钟陌棠想象不出,这就是供老爷少爷们寻欢作乐的“婊子窝”。

半夏说:“咱们这种人,别说六个顶头里,单有碗干净饭吃就已经福分不浅。”

钟陌棠看了严佑麟一眼,想起春节时他提到的在天华景听戏,合着那位盈翠楼的前任头牌是这位段四爷的旧相好。严佑麟的表情也变得有些惊讶。

半夏带点嗔怪地说:“四爷您当初要是愿意给她赎身,哪至于现在唉声叹气。”

段四爷说:“何止是人,就说这楼与楼,院与院,小班儿与小班儿,也是各有各的味道,各有各的景,缘在哪儿都是要遇的。”

钟陌棠上辈子好歹在职场混过,懂得应酬那一套,恭维说:“四爷肯定到哪儿都不缺相好。”

“四爷惦记的只有玉簪,咱们全是陪衬。”接话的是正给几个空杯续酒的半夏。海棠出去叫人未归,弹曲的小茉莉只弹曲子不陪酒,眼下在桌前伺候的只有她。

钟陌棠倒是见怪不怪,过来人,顶多是猛眼一见有点尴尬;严佑麟则不同了,明显的脚下一顿,不好意思再朝里看。

三个姑娘弄出满屋的脂粉气,比刚才在楼下闻见的冲鼻太多,熏得钟陌棠直想打喷嚏,一时间无比想念荣锦尧身上淡淡的古龙水香,哪怕是每天下班一上车的那一身消毒水味,也比这舒心多了。他纳了闷了,段四爷让这么一群“花”围着就不呛得慌?

段四爷神情自若,很不见外地招呼两人落座,又拍拍腿上的海棠,吩咐她出去把馨兰和小梦蝶叫进来。海棠前脚刚走,段四爷“啧”一声说,草率了,也没问问二位在这儿有没有相好,这就给做主了,不应该,真不应该。

很快,一个长相标致、身材匀称的中年女人上来寒暄,大概就是所谓的“妈妈”了。她一过来,就带来一股说不清是雪花膏还是花露水的怀旧香气。

“二位是头回来吧?瞧着脸生。尤其这位爷,年纪可不大呀。”这是指严佑麟。“您瞧着像文化人。”这是说钟陌棠,“今儿有雅兴了登我们的门——您在哪儿高就?”

绕来绕去,最后一句才是重点。钟陌棠也不傻,当然明白做生意归根结底图的是赚钱,尤其这一行,没油水可榨的客人,那不叫客人。他说:“劳您给领个路,和段四爷约好了。”

没头没尾的一句,钟陌棠不明就里,倒让严佑麟开了口,说牡丹亭啊这是,婚走那一出。

馨兰说:“四爷那么忘不了玉簪,干嘛不带她走,给不了明媒正娶,做个外室总不难呀?”

段四爷摇了摇头:“是她不等我。”

段四爷晃着酒杯,让小茉莉换首曲子,说冰轮再美也不属人间,“月儿高”太朦胧太缠绵,听得他本来没醉也快醉了,而他今天不想醉。小茉莉问那换什么?段四爷说:“这屋里还两位客呢,你也问问人家。”小茉莉便把脸转向钟陌棠和严佑麟。

可惜转了也白转。钟陌棠属于对古曲一问三不知的,严佑麟是压根分不出神来,光是应付他身边那两株换着名头、一杯接一杯灌他酒的馨兰花和海棠花,已然很够他一呛了,多余的精力他实难再有。

还诸葛亮呢,整个一猪八戒,几杯花酒下肚,这人怕是把自己干嘛来的都忘到脑后去了。钟陌棠指望不上他,只能靠自己,再不把气氛牵上正轨,腿上粘着的这只“蝶儿”扑腾到明早上也别想撕下来了。

半夏白他一眼:“您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咱们在这儿还能是自找的不成?不过是混口饭吃,有那长期饭票,谁愿意一顿一顿挣!”

段四爷不置可否地一笑,将人搂进怀里,也不管钟陌棠和严佑麟做何表情,咬着半夏的耳垂调戏道:“那爷就让你多吃几顿,嗯?”

戴着银边眼镜的段四爷,气质与斯文、儒雅毫不沾边,他眉宇间自带一股风流。尤其一说一笑,挑起的嘴角总是一边先翘起来,继而带动另一边,这就使得他的风流里多了那么一层勾人的“坏”。恰是这个“坏”,极讨女人喜欢,至少能让这些逢场作戏作烦了的窑姐们,稍微地从“戏”里抽回那么一点神,生出一两抹心甘情愿的笑。

不知严佑麟在候着什么黄道吉时,溜街边转悠了好几趟,就是不往里进,钟陌棠催他:“你等什么呢?”

严佑麟说:“我怎么有点儿手脚冰凉。”

钟陌棠说:“再吹会儿风你还透心凉呢,这什么天啊,乍暖还寒,我脚都快木了。利索着点儿吧,再耗一会儿该有人轰咱了。”

最新网址:m.feiwen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