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侩们脸色更冷,瞪着他像是要把他剐了。
“说的容易。”
“你倒是试试?”
“不就是没人要吗,让它卖出去不就行了?”
市侩们冷笑:
“这样子多的烂大街了,谁要?”
周小君绣的没有顾正歌好,而且这个样子只有一面...
“五文,行不行?”
眼看话题就要转,其他村里的小哥不干了,硬生生重新拉回到鸳鸯配花上面来。
顾正歌瞥见他爪子上还沾着芝麻,颇为嫌弃的把东西抢了过来。
陈舟反正也看完了,没说啥。
那市侩们倒是盯上了这个新样子,一个个凑过来要看。
瞧瞧这...
“这小鸟还怪可爱的。”
陈舟看着手里香袋上那个站在枝头的胖乎乎小鸟,觉得真的挺萌。
饶了宝宝吧,宝宝都要被挤成大饼了!
你们一家子秀和睦也就算了,关宝宝什么事?!
陈舟心里像是装着一个河豚,一鼓一鼓的,夹缝中求生存的用眼睛去看那小哥,警告他不要他妈的太过分!
——这倒是。
做买卖,最忌认死理。
陈舟打开他的篮子,拿出几个瞧了瞧。
陈舟倒是明白了原因,往那边拱了拱,小声问他:
“你做了多少个?”
“十三个。”
顾正歌知道今天肯定是要降价了,无非就是撕破脸和不撕破脸的区别,叹了口气道:
“降一文就降一文吧,下次我们换个新样子。”
一句话又惹起一阵吵嚷。
他可能真的眼瞎,反正没看出来。
市侩那边倒是高兴了:“听听人说的,绣成这样子我怎么卖?反正就四文,这还是给你面子呢,就这个做工,多少钱买的多少钱卖,不赚的!”
那小哥啪啪抹眼泪。
陈舟又低头看了眼,嘴上飞快的回了句:
“这大红冠子,不是公鸡...那是母的?”
“......”
咋了?
顾正歌无奈,用眼神瞄了下篮子,示意他把香袋还回去。
陈舟以为自己拿了什么不该拿的东西,手里一松,香袋啪的一下落回篮子里,嘴里还道着歉:
可惜对面那些阿家不听,非要拉着他按五文钱算。
几人又吵起来了。
这时,一只偏瘦的大手伸了过来,拿起被随意扔在篮子里的香袋看了看。
市侩和小哥小君们又是一通吵,后者脸皮薄嘴笨,明显落了下风,不过很快就有老阿家们加入战局。
这下,双方基本打平。
但也只是基本而已,毕竟钱在人家手里,人家不收你有什么办法?
“这个样子的,城里都没人要了,我们也没办法啊!”
又有市侩道:“你们样子也没个新的,一看这个值钱都绣这个,我们实在收不了多少。”
另一个市侩道:“你们要是有别的样子,我们能给你们按原价。”
“他要跟我们降价!”
顾家小哥是个气性大的,一脸的不服气。
十来个别村的小哥小君也跟着叫唤。
“没事,反正你的嫁妆都给你准备好了,厚着呢,不差这几个钱。”
说的那小哥脸色通红,硬是什么都不顾的越过陈舟,砰的一拳砸到自己老爹后背。
他阿家一边用手臂推着陈舟,一边笑骂:
赵小君气得跺脚,赶紧追上去。
两人要去收香袋的地方看看。
收香袋的市侩有好几个,一般都集中在一棵大槐树下面,很容易找到。
赵小君很气他没有等自己,咋咋呼呼的念叨起来。
顾正歌也不理他,拿过官家递过来的油纸包放进篮子里。
赵小君得不到回应更气,捏捏他的手臂,叫道:
用钱买的话,最好的那种白细盐大概在二百文上下一斤,次一等的盐块要百文,杂质很多的盐坷垃也要五十文左右,最破的那种盐土倒是便宜些,但吃起来不怎么咸,且因为杂质太多,每次用它做饭都浑浊发黑。
盐贵,很贵。
但不吃盐人会虚,会没有力气,会生病,所以不买也不行。
陈舟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见顾正歌已经走了,迅速跟在他后面。
离得不远,保持两人中间始终有人路过,但依旧能看到对方的距离。
因为买卖私盐犯法,所以整个集市上只有一家卖官盐的,店家也是官家的人,穿着衙门的衣服,非常显眼。
那大哥一见他往这边走,责怪的眼神立马就落在了他身上。
顾正歌没有那么厚的脸皮,赶紧把陈舟拉起来,把荷叶包着的烧饼递过去让他自己吃,道:
“我看见赵齐了,我得去卖盐的那边,你自己逛逛吧。”
萝卜饼,就是萝卜丝和玉米面一起蒸出来然后用油煎的饼。
陈舟想了想,摇头:“还是给我买个烧饼吧。”
玉米面...他这辈子都不想再吃玉米面了。
鱼圆就是鱼肉丸子,剁碎的鱼肉加上一点萝卜啥的,用鱼骨鱼头熬成的汤煮出来的。
陈舟站起来往那摊子上看了看,白嫩嫩的鱼肉丸...不太想吃。
“腥不腥?”
“够吗?”
顾正歌还真拿捏不准陈舟的食量,平时带饭的时候,他拿多少陈舟吃多少,一点都没有吃不下的意思。
陈舟把咬了皮,只剩一点底儿和满满馅儿的包子塞到他嘴里,看看桌上剩余的食物,又摸了摸肚子,不客气的说:
顾正歌也是宠,跟店家要了一碗,放在一个用来做桌子的树根上面,还去旁边买了煎豆腐,卷饼,包子和烤面棍。
烤面棍是一种烤出来的,手指长的咸香口味的死面饼子,类似饼干,脆硬脆硬的,挺费牙,但是越嚼越香。
此摊位除了烤面棍还有烤蚂蚱和烤知了,一根棍串着好几个,样子实在不好看,虽然老板想免费赠送品尝,但被顾正歌婉拒。
不然那些民间特色食物怎么来的?
陈舟就着顾正歌的牙印旁咬了一口,拉着他往藕汤摊位那儿走,道:
“我要喝这个。”
一位阿家道。
那小哥却嘟了嘴:“去年到七月底才不好卖,今年太早了吧!”
那小君也叹了口气,说:“可能是今年蚊子没那么多吧。”
有卖现蒸的白面包子的,馅儿看着没肉,但有鸡蛋,手心那么大的包子一文钱一个。
有支平锅卖卷饼的,薄薄的一层豆面饼卷着蔬菜和酱,一文钱两小个。
有加了鸡蛋的玉米面摊成薄饼,趁着还没完全熟,用筷子卷起晾凉变脆的蛋卷,按斤算,五文钱给半斤。
“唔...我有媳妇儿,为啥自己上?”
一副甩手掌柜的样子。
“......”
陈舟点头:“那是!”
还用肩膀碰了碰顾正歌,示意他赶紧付钱。
“你就不能自己来吗?”
然而陈舟十分大爷,攥着铜板在卖吃的的地方逛了一圈,最后还是把顾正歌拖了过去付钱。
顾正歌看着那回到自己手里的铜板,和身边叫着:
“老板,烧饼,白面的!”
这人忒不要脸,他再也不问了。
从腰间拿出一个布袋来,给陈舟数了几个铜板,让他自己吃东西去。
他刚才说赵小君要来没有说谎,这位成亲后就变得直来直去的家伙,今天坐着自家牛车过来卖菜园子里采下来的蔬菜。
“想吃肉。”
陈舟哼哼道。
顾正歌好笑,看了眼他的新衣服问:“你有钱吗?”
“好多人呢。”
他生怕别人看见,把陈舟的手拉下来放在手里。
虽然刚泡了凉水,但架不住年轻火力壮,一摸上去还是热乎乎的。
周小君很仗义的表示:“我跟你一起。”
顾正歌唬他:“等会赵齐要来。”
赵齐,就是那位赵小君,由于有些心直口快和周小君起了点口角,目前处于谁也不搭理谁的状态。
还有卖土肥皂的,卖针线的,鸡鸭鹅蛋的,调味料的...更有现场做吃的买吃的的,用土灶支起一口大锅,或是煮面熬汤,或是油煎烧烤。
香喷喷的味道飘散在空气里,被敏锐的鼻子吸进肚中,咕噜噜的声音瞬间响了起来。
“饿...”
虽然现在时间还早,但人也不少,男的男的,老的少的,呜呜泱泱。
讲究的蔬菜水果摊子用几根木杆和麻布支起一小片遮阳地方,下面铺上一块破麻布,东西就摆在上面。
卖鱼的则就地挖了个大坑,活泼的鱼儿们在不大的坑底甩来甩去,溅起一圈水花。
顾正歌也是蹭车的。
他们这一车人主要是为了卖香袋,顺便出来放放风。
就如同裹脚习俗只存在于大家闺秀间一样,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也不适合这里,这里的小哥们还是比较自由的,偶尔也能出来玩玩,只要不太过,不会有人说什么。
陈舟甩甩脑袋走到那边,排队打水洗了脸,又喝了几口凉的,年轻力壮的身体很快满血复活!
他表示:饿了。
但是他身无分文,金主爸爸还被拉走了...该死的!
幸亏陈舟不晕车,不然非吐了不行。
但饶是如此,下车之后第一件事也不是欣赏古代集市的风姿,而是扶着一颗大树做醉酒状。
顾正歌担心陈舟,偏又没办法去问,急的眉头都皱起来了。
顾正歌也没办法。
看他那撇嘴的小表情又好笑又心疼,又顾忌别人,又想上手去揉,纠结的不行,只好无声的回了一句:
“忍着吧。”
可他的篮子里只有香袋和水壶,一点吃的也没有...
顾正歌想了想,对周小君说:
“从这里到集上,牛车要走半个时辰吧?”
陈舟趁那两位阿家对着脸说话,小君小哥也没留意这边的时候,用嘴型对他说了句:
“我饿。”
顾正歌:“......”
县城太远,他们这边赶集都是去乡里,叫平原乡,就是稍微大点的村子,大概有两个半杨柳村那么大,房子挨得密集些,有了点城镇的规模。
平原乡每月逢初一十五是大集,四邻八村的人赶着牛车或走路挑担子来买卖,往来县城村舍的货郎市侩也不会错过这次机会,带着些城里玩意儿下来摆摊,或是收点东西去城里卖,总之很热闹。
初七二十三是小集,来的就是一些周围人,比大集差远了。
那小哥脸又红了,迅速缩回身子。
陈舟终于得到解放,坐直身子——顺便还非常有心机的侧了过来——听其他人对那小哥的调侃,手上偷偷摸摸的拽了拽顾正歌的衣袖。
顾正歌微微偏头瞄他一眼。
陈舟还真得试试,毕竟他舍不得顾正歌的东西卖不上价,缓了语气说:
陈舟迎着他们的眼神,蔑视道:
“那是你们能力不行,一群s——”
好在顾正歌踢了他一脚,硬生生把傻逼二字吞了回去,不然今天非得跟人干一仗。
“这样子只有一面你给五文?那这个是不是也得按原来的算?”
一时间唇枪舌战又开始了。
陈舟努力从带着情绪的话里面寻找信息,终于明白要降价的原因,想到现代那些花样百出的营销手段,非常不屑的说:
顾正歌怕的就是这种情况,皱着眉把东西往手里攥了攥,倒是周小君挺好强,拿出自己的往前凑:
“这可是西北来的新样子,你们给多少钱?”
市侩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再看看香袋,一时间下不定主意。
再想想自己香袋上那个只有几条线的小红鱼,又开始不满意起来。
讨厌,给自己男人的这么简单!
不过,看在自己那香袋被塞的鼓鼓囊囊,比一般的香袋多用了一倍药材的份上,他选择了原谅。
说句有点装逼的话,顾正歌绣的比那个大公鸡绣的好多了!
瞧瞧这走线,多干净!
瞧瞧这配色,多和谐!
“那不少了。”
十三文呢!
顾正歌心累道:“人家不收,就一文也没有。”
主要还是不甘心,没日没夜绣出来的东西,说降价就降价,谁愿意?
可又说回来,做买卖的哪有一定?
顾正歌很无奈的听着耳边的喊叫,连周小君赵小君都冰释前嫌,齐心协力的拉扯他的衣服,怪他乱出头。
其实这做工也可以了,其他人绣的基本上也这样,主要是陈舟没见过鸳鸯的原因。
陈舟看着顾正歌一脸不解。
刚才他离得远,没怎么听清楚发生了什么,等走进了,耳边也是一声高过一声的吵吵,没听明白。
那小哥怒道:
“这明明是鸳鸯!”
陈舟:“......”
“哪有当爹的这么说的,真是!”
胡子大叔哈哈大笑。
陈舟:“......”
“抱歉啊,我眼瞎,没看出这公鸡还有点名堂。”
香袋主人脸红的不行,声音恨恨的说:“哪里是公鸡了!”
“哈?”
“呵,这大红公鸡,真喜庆!”
一句话,直接让两方闭嘴,n双眼睛齐刷刷向后望去。
陈舟:“?”
小哥小君们都快急死了,眼泪汗珠一起掉,阿家们也是说的满头大汗,对面的市侩们更累,汗水都把衣服湿透了。
“就降一文钱,四文钱要是卖我们就收,又不是骗你们,真没人要了!”
市侩蹲在地上抹了把汗,觉得自己嗓子都要冒烟了。
周小君想起顾正歌从西北那边翻来的样子,正准备拿出来给他们看看,却被拉住了。
顾正歌冲他摇摇头,示意他先不要动。
周小君成亲早,今年还没过十五岁,有点不明白,但很听话的照做了。
可惜那市侩也是一群人,虽说是各自干各自的买卖,但价格早就商量着定下了,不管怎么闹,说降价就是降价。
“就这个,”
一个年纪略大的市侩拿出一个鸳鸯配花的香袋,道:
两人...不,加上后面的陈舟,三人走过去,周小君等人已经在和那市侩讲价了。
周小君和顾家小哥眼圈微红,赵小君察觉不好,上去问:
“怎么了?”
“你是聋子吗!”
“遇见你之后挺希望是的。”
顾正歌一句话堵回去,可怜赵小君那笨脑子,半天才明白,然而人已经往前走了。
街上这些做吃食的店家大部分是私盐官盐掺着用,得非常注意供奉着官府的人,以及用私盐的量,一个不好就要治罪,每年都能听说这种事情,还会因此斩下一些人的脑袋。
这附近被县守大人管辖的很好,普通人一般接触不到私盐,接触的到也不太敢买,要么买些稍便宜的海物,海带紫菜海鱼干什么的,要么就得买官盐。
顾正歌手里有林阿家给的二个圆钱,买二斤左右二等盐块,回家自己用臼子磨碎。
卖盐的并不是每个集市都有,而是三个月下来一次,这次不买就要走好远去县城买。
很多人用车拖着粮食来换。
盐是可以用粮食换的,价格根据县城粮店的成交价来,其实也算不上划算,只是不出钱大家就觉得省下来了似的。
陈舟立马就不开心了:“这谁啊?”
“村里五月初娶来的小君。”
“......”
他们俩是最愁的。
好不容易有个赚铜板的机会,怎么舍得这么快就结束?
胡子大叔倒是看得开,回头对自己孩子笑道:
顾正歌去给他买。
这时候赶集的人基本都来了,买东西的也多了起来,所以等了一会,回来的时候陈舟已经把桌上的东西全吃完了。
但还占着那个树根,叼着一个用来插豆腐的木棍,表情吊儿郎当的,一点都没把旁边端着碗瞪他的大哥放在眼里。
“鱼肉都有点味道。”
“不要。”
“...那吃萝卜饼?”
“再来点吧。”
顾正歌把包子嚼完咽下去,问:
“吃鱼圆吗?”
包子是最让陈舟失望的,因为那个馅儿有点发酸。
是那种故意发酵出来的酸味,不难吃但是也...不好吃。
藕汤不错,糯糯的带着食材本身的甜味,豆子都煮烂了,用葫芦下面那部分装着,很大一碗。
脸上分明写这三个字——给我买!
一点都没有用了别人钱的不自在。
笑话,自己媳妇儿算别人吗?!
还有煮的浓浓的绿豆沙,加了蜜的豆子藕汤,热水冲鸡蛋,煮菱角和栗子,煮鱼圆...
虽然都不是特别精贵的食材,但吃的还是很多的,一点都没有网上所传的那么枯燥无味。
毕竟是和平年代,离天子脚下的都城朝安也不算太远,虽然没有人会纪录这些平民的生活,但民生也是要发展的嘛~
顾正歌耳朵红的不行。
陈舟把烧饼递过去让他咬,眼睛却瞄着别的摊子。
有卖煎豆腐的,被煎的四面焦黄,油滋滋的豆腐块,衬着碧绿的小葱,一看就好吃,一文钱给六块。
非得被人发现才算!
他瞪了陈舟一眼,数了钱递过去。
陈舟拿起用荷叶包着的滚烫烧饼咬了一口,嘶嘶哈哈,理所当然的说:
的陈舟,非常无奈。
店家不知道啥叫老板,但还是从自制烤炉里拿出一个小孩脸大的芝麻烧饼来,笑道:
“白面的好吃。”
虽然和自己男人一起,但非要找顾正歌,让他在卖盐的地方等着。
“白面的菜包子一文钱一个,芝麻饼子三文钱一个,有卖煎豆腐的,再喝碗绿豆汤...”
顾正歌算着,给陈舟数了十文钱出来。
更别说他们还有正经理由。
陈舟被压在胡子大叔身后,一脸悲催的表情听着后面几位说最近香袋不好卖的事情。
“都这时候了,也确实不会有多少人买了。”
陈大穷逼一脸正气的摇头:“没有,连下面都是光的,鸡和蛋都没有布兜着,贼不适应。”
他想念内裤了。
顾正歌叹气:“.....怪我多嘴。”
倒是不烫,应该没有中暑。
陈舟察觉到他想放开,张开手跟他十指相扣,眼睛不住地往卖吃的的地方瞄。
...很失望,没有卖熟肉的。
周小君听了后果然垮了脸:“那好吧,我走了。”
顾正歌点头,看着他和那三个人走远。
刚想回头去找陈舟,腰上却已经多了一双手。
陈舟走进集市,找到顾正歌的背影,眼巴巴的盯着他看。
顾正歌也着急,怕陈舟坐车不舒服,又怕他没钱吃饭,好不容易才找了个空,把周小君带到他阿堂身边,道:
“我去看看盐多少钱,你跟着李阿伢他们去问收香袋的来了没。”
还有卖柳编物的,就这么占一块地方,把筐,篮子,箅子,扁担,簸箕等放在面前。
卖肉的在一颗大槐树下面,一头肥猪刚被杀好挂在树杈上,猪血猪内脏猪下水等东西被单独放在矮瓮中,五大三粗的老板裸着上身,手中铁刀飞快,把那头猪分解开来。
卖羊,鸡鸭等活牲口的,因为有味道被赶到了在另一头。
看到那拽着顾正歌胳膊的小娘炮陈舟就咬牙切齿。
胡子大叔也跟过来喝了几口水,喝完之后拍拍他的肩膀,示意他一起走。
陈舟终于把视线转到集市上。
周小君倒是兴奋,一手拎着篮子一手拉着他就要往集市上窜,雀跃的像个小鸟。
集市开在平原乡中心一个空旷处,卖东西的很多,摊子挨着摊子,牛车进不去,只能停在阴凉处,有专门的老头带着小孩帮忙看着,不用给钱,走的时候意思意思给点吃的就行,很令人放心。
顾正歌想了想,微微使了点力气拉着周小君凑近陈舟那边,路过的时候拽了他一把,给他指了指水井的方向,示意他去洗把脸。
陈舟脸一黑,傲娇的转过身,不理他了。
一个小时,难熬的很。
牛车速度不快,但路实在难走,一路晃晃荡荡,时不时还要碰上几块石头或者土坷垃,连脑子带内脏都跟着颠来颠去,屁股也硌得生疼,难受的很。
周小君一边打开盖着篮子的布清点里面的香袋,一边点头:“嗯。”
顾正歌立马瞄了眼陈舟,后者表示自己已经接收到了这条‘重要信息’。
只是一想到还要再忍一个小时...立马可怜起来。
默默地扭过头去。
陈舟还想搞小动作,可惜那小君已经拉住顾正歌和他说话了。
顾正歌边听边用余光看了看陈舟,此人现在正在摸肚子,应该是没吃早饭。
今天是七月初一,正是大集之日。
陈舟硬挤上去的这辆牛车车主叫顾岳成,是顾岳明那一辈的堂兄弟,算是顾正歌的表堂叔。
其中一个稍微黑点的中年阿家和那个少年,是顾岳成的老婆孩子,另一个中年阿家和小君也是顾家的,关系不远,因为家里男人要下地干活,所以蹭车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