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武藤轻笑了两声,拍着王良明的肩头,接着补充了句:“军部怎么可能送这么贵重的东西,他们只会花钱更卖力地制造武器。不过哈,北一辉,这个人我估计你知道。还有一些上将们的理想,是建立一个亚洲人自己的势力范围,不再被西方人所操控,区域内实现各个民族平等共荣。虽说付诸实践的过程,的确不好;但统治整个世界这种目标,我可从未有所耳闻。”
“亚洲人自己的势力范围···”王良明重复了一遍他的话,又问:“可你们现在所做的,似乎···是打算建立一个以日本为绝对主导的体系,而并不是实现亚洲民族自决。并且,也没打算真正让各民族平等吧?”
“所以我说了嘛,实践的过程很不好···嗯,不谈论这些政治了。给你仔细看看我这条挂链。”武藤觉得屋子里的确是有些黑,便扭过身,打开了床头柜上摆着的那盏灯。
见飞行员不说话,王良明便来了劲,继续数落起来:“而且我还听街坊邻居常说,你们的占领区里,好像对中国人和侨民的征税和各种政策都根本不一样。对我们土生土长的老百姓各种严苛,让人又怎么好好过下去?”
“在你们的人眼里,我们中国人的确什么都不是,恐怕都不能算作人吧。”王良明末了不忘补充了一句。
武藤并不直接回应他,只是伸了右胳膊揽过他的肩膀,使劲往自己怀里靠了靠。
一遇见这样的眼神,王良明就莫名觉得自己整个人瞬间就不好了,很狼狈,很难堪。对下一步想说什么、该做什么,再次彻底没了主意。他只能尴尬地扭过脸去,也拿起枕头,靠着床板的另一侧坐好。
“我怎么可能喜欢战争……”过了许久,见武藤又开始点了支烟在那儿抽,王良明才小声嘀咕着说:“若不是因为打仗,我现在还能住在城市里面,还能每天去学校,还可以周末去电影院,过节到天坛的庙会里转转。还有······”
他顿了一下,本想再絮叨点旧日趣闻,以证明过去的日子‘很不错‘。可很快,王良明却懊恼地觉察到,脑海里已没任何印象,亦或是,本就没啥可讲的。王良明只好略有点沮丧地搪塞起来:“还有好多有意思的事情可以做。”
“然后,他每月有给你薪水?”
“嗯,对的。”王良明回答道。因为没有过任何经验,所以他不太清楚,究竟该用多长的纱布条。这自然导致飞行员的头上已经被裹了厚厚的一大圈,沉甸甸的。武藤只好拍拍他的手,要他收起来一些,轻声抱怨:“这么热的天,裹那么多,热死了。”
“嗯,”武藤摸着下巴想了想,帮他开了个头:“先跟我讲讲,那个德国医生是怎么回事吧。”
“德国医生?”被折腾久了的王良明先是一愣,然后才弄明白他是想问啥。他一五一十告诉男人:“你是说舒莱曼先生?他其实是重庆那边的军事顾问,本来都应该撤回德国了。结果,半道上,你们的飞机把他所乘的那列火车给炸了。所以,他才跑到这边来的。因为会点医术,他就给这边的老百姓做点义务巡诊。”
“但正缘于这个经历,因此他对你们日军,尤其是日军飞行员,没什么好感的。”末了,王良明不忘对男人补充一句。
“反正这里,应该不会打仗吧?”王良明觉得,武藤给自己讲了一通,也不无道理,心里的气随之消了大半。只不过,他还是感觉怪怪的,有些别扭。于是,他便径自起了身,开始帮武藤解开头上的纱布。
“谁知道呢?都在过一天是一天吧。”飞行员随口答道,话里话外倒显得很淡然,并不忧虑。王良明此时已经把那一圈旧纱布都解了下来。他观察了一下武藤额头上被玻璃划伤的部位。情况貌似还好,有些结的痂已经脱落了,长好了皮肉。
那里并没有伤得十分严重。
王良明羞得脸上青一阵红一阵,‘腾’一下站了起来,懊恼地叫喊道:“你……!”话没完全出口,他意识到家里还有别人在睡觉,只得极其不情愿地再次压低了喊声:“你···你都知道了,干嘛还问!”
“哈哈,这有什么嘛。”武藤依旧乐个不停,继续揶揄着他:“我跟你说,我们平时军事训练,有很多时候都只穿条内裤。都是男人,怕什么啊。”
听他这么讲,王良明窝火得更是厉害,心不在焉地使劲扯开纱布和药水的包装,同时奚落起武藤:“你们平时训练,哼,就是爬窗户,走夜路?”
“就是什么啊?”武藤也不再佯装严肃地绷着脸,笑嘻嘻地问他。
“就是…哎!不就……不就是……礼数嘛!”王良明自己已经都快无法理解,自己在说的究竟是些什么了。恍惚间,他一不小心张开了双腿,那片裸露出来的皮肤就正好完整地亮在了男人眼前。
武藤瞅准了这个机会,敏捷地伸过大手,对准那里用力一拍——
“啊,你当然……肯定不知…没听过···很多事情了。”
因为紧张,王良明嘴里的话已经变得语无伦次。他还想继续强行解释那所谓的‘中国礼数’,武藤却干咳了两声,打断了他继续编瞎话的心思。
日本兵松开了拽着他的手,环抱着两条胳膊,身子也向王良明凑近了一点,一本正经地讲起来:“你知道,我是怎么想的。关于你···为什么会这样吗?”
“啊?什么?”王良明因为过度的紧张,本能地抬起了眼睛,问道。
“你看着我,对,就像这样。”武藤点点头,直视着那双没多久就又开始游离的双眼。片刻,飞行员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说:“你还是害怕我吧?”
“……没有啊。”王良明连连摇头。因为底气严重缺失,他说话的声音都很虚。实话讲,他内心深处还真是有点害怕这个日本兵的。但是他明白,当着武藤本人的面,自己肯定不能如此表现。
飞行员被他说得一下子有点懵,有些奇怪地挠挠头,看了眼垂在自己胸前的项链,问道:“什么统治世界?军部从来没给我们讲过,要统治世界啊。而且这个地球,就是个挂件,跟战争有什么关系啊?”
“这难道不就是···你们的军部是吧?配发你们的,时刻提醒你们,别忘了要征服全···人类的目标吗?”王良明撇了撇嘴,嘟囔着补充回应了男人。他不知自己怎么搞得,心里面没来由的很没底气,总觉得乱糟糟一团。
他在想,本来,自己天天和这个日本兵独处,就已经很令自己怵得慌。现在一块儿躺一张床上,更是千百倍的不自然了。
“啊,我……我刚才差点忘了怎么包扎…和上药了,”王良明讪笑着,同时装模作样地用左手拍了两下自己的脑袋,故作自嘲地讲:“你说也真是的。我这记性可真是…越来越不好了呢……,来,来,先给你换药。换完药再……”
说着,他就努力想要挣脱那只鹰爪般的大手。但武藤并不打算如此,而是直接拉过他的手腕,把那只几乎已经要瘫软了的手攥在自己的手心里了。
粗糙的触感再一次从指尖末梢的神经,犹如电流般刺入心脏,让王良明脑子里面变得一片空白。气氛有点点诡异。武藤微微皱着眉,仔细地端详了会儿在不停努力逃避自己目光的王良明,过了半晌,略显严肃地问他:“为什么要这样?”
这时他才发现,武藤粗壮的右手正紧箍着自己的手腕。而自己本已张开的五根手指头,停在了离脸不远的地方,正渐渐弯蜷下来。
?!!
……
王良明有些奇怪,结果低头一看,登时羞得无地自容。他意识到,方才爬窗户的时候,裤裆被扯破,然后自己睡觉前竟居然忘记换了。只见那敞开的大缝隙里,白花花的大腿和里面的裤头正明晃晃地向外暴露着,一无遗漏地展现在了武藤面前。
望着飞行员努力憋着笑,透露着一脸暧昧的神色,王良明心里面泛滥开来的尴尬情绪是再难以刹住。慌乱中,他不知自己怎么回事,颤抖着的右手又不自觉地举了起来,像是已经很老练和套路般地,对着右边的脸颊,狠狠地就要抽下去。
‘啪!’
……
思绪如潮水般在王良明的脑海里涌动着,武藤这时候却不失时宜地扳过他的肩膀,晃了晃,笑道:“良明啊,你给我多讲讲你这里的事情呗。我都给你讲了我自己这么多经历和故事了。”
“我?有什么好说的?”王良明嘴上显得很淡然,好似自己没啥可以讲,但整个人却有点懵。他在想,自己嘛,其实的确有很多事情想叙说,很多心情想发泄。尤其是在平时,几乎没什么同龄人跟自己有点共同语言的情况下,当然是憋了很多话。
王良明盯着男人胸口前那个小钢坠,发现也许是因为被戴得太久了,上面褪去的颜色让它已经失去了些许光泽。但那抹蓝色,依旧蓝得透人心扉。给人种感觉,就好似在飞扬的战火中,走进了一个风平浪静的港湾,寻得了短暂的安宁一般。
飞行员见他老盯着自己胸脯,模样还很是出神,便忍不住笑道:“怎么了?觉得我身板儿练得不错?”
“切,别自恋了。”王良明很尴尬,匆忙给他泼了盆冷水。经武藤这么一撩,好容易平静下来心境,又猝不及防地起了丁点波澜,让王良明只得讪讪地把目光移到别处去。
男人的目光有点炽热,让王良明很难为情,脸颊烧得火辣辣得。于是,他只好尴尬万分地松开那个小球,讪讪地要抽回手去。不料,武藤这时候却攥住他的手腕,强行把他拉回到自己跟前,把那个吊坠,以及连着的两个圆环重新搁到了他手心里。
“唔,看明白这样东西,是什么了吗?嗯?”武藤问道。
二人的距离很近。脑顶感受着男人沉稳的鼻息,王良明红着脸,硬着头皮又仔细端详了一阵儿。不过,可能是因为没有开灯,外面的蟾光又太暗,光用肉眼,他只能隐约地瞧见那个小球表面上凹凸起伏着的一些金属纹理,和两侧呈现出亮银色的圆环与挂链。
王良明这下才得以看清,那个微缩的所谓‘地球’,原来竟还是个上了颜色的钢坠。象征海水的一片蓝色中,代表大陆架的几片不规则绿色区域,匀称分布其间。整件挂饰,做工的确是非常细致。
“不过这个圆环,还有……这些,是都有什么特殊的含义吗?”王良明有点疑惑,不明白交叉相扣在一起的两个小圆环意味着啥。
日本兵把项链展开,重新挂回脖子上。他低头凝望了会儿那个蓝绿相间的小地球,却张口讲道:“其实我也不知道。不过祖母既然说是很重要的东西,那就要好好保管了。”
两人都静默了半晌。男人叹了口气,对他讲:“其实···有些事,可能不完全是你所想,或所听到的那样。就比如我,你有觉得···我平时有对你不好吗?”
王良明白了他一眼,回应道:“还好意思说?”
“好吧好吧,随你怎么想吧。”飞行员无可奈何地笑着摇了摇头,用吊着的左手挑起项链,把它垂直在半空中彻底展开。武藤跟王良明解释:“这个是我的祖母,之前也和你提到过,在你们这里是叫奶奶吧?嗯,我到满洲之前,她送给我的。”
“如果不是因为当年,听到街坊邻居们都在说你们的部队就要开进卢沟桥,到北平了;我们家也不至于连夜跑到火车站,排队买票,逃到这个地方来。”
“为什么不留在北平呢?”武藤慢慢将白色的烟雾从嘴里吐出后,淡然地问他道。
王良明冷哼了一声,回答他:“留?怎么留?的确,市区里面···貌似没怎么打起来。可是,那又怎样?占领军开的学校,主要面向的也是日本侨民的孩子。中国的学生在那里除了每天对着你们长官背诵你们那套大共荣思想以外,又能够学多少真正的东西?或者说,你们的人,又有多少诚意,愿意把你们的技术和真正有益于发展的思想教给我们?”
“哦,你现在就在他那里做事?”飞行员倒没将他最后讲的太当回事,继续问道。
“对。”王良明点点头,放下了手里的药水瓶,开始帮他一圈一圈地缠起纱布。
他继续讲:“因为他中文并不是很好,而这个地方,我又是唯一···算上过几天···学校的人吧,也是唯一能懂点外语的。所以就给他当个翻译。平时如果他遇到些事情需要我去做,我也就帮他去做。”
武藤好笑又很是无奈地瞅着他一脸倔强而又别扭的神色。男人坐直了身体,拿枕头垫在腰后方的床板上靠起来,对他说:“良明啊,看来,你其实对战争很感兴趣,很热爱。”
“什么啊?!”王良明感觉武藤又有意要曲解自己话语的意思,赶忙反驳道。武藤却不依不饶地继续揶揄他:“我说得有不对吗?就一条普普通通的项链,都能让你联想到战争。这证明什么?还不是只能说明,你骨子里是很渴望征战的嘛,哈哈。”
“不是这个意思!我……”王良明发现,自己掉进了飞行员预设的话语陷阱里面,即使想要争辩却也是有口难辩了。他有些生气,一骨碌爬起来,本想反驳下。结果,却迎面对上了武藤充满笑意的双眼。
“什么情况?应该没把我这个大帅哥毁容吧?”男人故作忧虑般地问起来。
眼见日本兵‘自恋’成这样,王良明忍不住白了他一眼,无视他的‘诉苦’,径自拿起紫药水就往他前额上涂。武藤的嘴依旧是闲不下来,继续乐呵地说着:“给我说说你的事情嘛,良明。”
“有什么可说的啊。”王良明没好气地回应他:“你想知道什么?”
日本兵笑着点了点头,“差不多,这些都是最基本的一些素质训练吧。还有体能的,以及军事技能的。”
“那你要我做这些干什么,”王良明颇为不满地质问着男人。因为有气,他便把手里的东西直接扔到了床上。他又说:“我又不去当兵,也不可能参与和军事有关的任何争斗。让我练这些,又有什么用。”
武藤揽过生着闷气的王良明,让他靠着自己待好,叹了口气,笑道:“谁说一定是当兵才会用得上这些了?这种年代,指不定哪天会遇到什么样的事情呢。”说着,他又揉了揉王良明的脑袋,讲:“按照你们的说法,多长一些本事,关键时候,说不定还能用得上。”
‘啪!’
最敏感部位的皮肤触碰到了男人粗壮的掌心,让王良明浑身不由得一个激灵,本能地慌忙夹起了腿。可他却不曾想,这一动,更是将飞行员的右手牢牢地‘固定’在了自己腿间。
“哈哈!”日本兵大笑着狠狠捏了两把他大腿上的肉,说:“不就是因为这个嘛。”
“什么?啊?我怎样?”王良明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真紧张到了极点,眼巴巴的任由武藤那张坚毅的面庞离自己越来越近。
“我觉得吧,其实,你可能还真的没闹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这样。”男人一边说,一边冲他扬起了眉头,仿佛早已洞穿了他全部的心思。
“怎么会啊,不就是……”王良明答了一半,停下了,因为发现继续扯谎下去,真是无比的艰难。
武藤盯着他,不依不饶地继续追问道:“那为什么不敢看着我?”
“啊……我也没有…我不是刚才···正看着你呢么。”王良明糊弄着回答了他的‘质问’,同时脑子里在飞快地思索着,想找一个更合适的借口。他告诉武藤:“其实吧,我们中国人都不太习惯对着别人……使劲看,这样不太……合乎我们的礼节呢…吧……”
武藤听着眼前的人为了掩饰恐慌,而编造出的各种可笑借口,有点无语,只得强憋着想要狂笑的冲动,继续假装着正经:“是嘛,我来这里也这么些年了。不过到现在为止,我还真是从未听说过,你们原来还有这种特殊的规矩啊。”
“啊……”王良明结结巴巴地应付着他,同时脸上尽力维持着微笑,哪怕很难再掩饰内心的尴尬与慌张:“不是说了么,就是……忘了……怎么做了。还是先上药吧。”
他希望赶紧回避掉这个小插曲。可奈何,飞行员却依旧没有放开他的半点意思。
“你看着我。”武藤沉稳地对他讲,话语里带了些命令的口吻。
怎么办?怎么办?!自己怎么又干起这件丢人现眼的事情了?!又是当着外人的面,当着日本人的面,做这样的事情?!
王良明追悔莫及。他悄悄抬起眼睛,却正好对上了飞行员那双敏锐明亮的眸子。匆乱间,他只好急急忙忙再将目光瞥向别处。
武藤也被他重复了遍上一次这种动作的模样,搞得很懵,脸上写满了些许复杂的表情。
手腕上突然加大的一股力道,猛的让王良明混沌的脑子清醒了许多。他一下子就明白了,自己又一次做了会让自己难堪到极点的蠢事。
只不过······
预想中,脸上会传来的火辣辣的疼并没有如约而至。
可是,他感觉脑子里乱乱的,混沌一片,所有的生活片段交织在一起,让他不知该从何讲起。
这时,王良明瞥见武藤头上的绷带,已经被汗水浸湿得不行。若再不换,估计伤口说不定就要溃烂了。于是,他便利落地从床上爬下,到桌子旁,把白天从舒莱曼医生那里带来的绷带和药拿过来,重新坐回男人旁边,告诉他说:“我先给你换药。你想知道什么,直接问我就好,我……尽可能满足你。”
可不料,日本兵没说话,眼睛一直紧盯着王良明的裤子。
环视着自己这儿还算宽大,也很简朴的房间,一种莫名的怅然感觉再一次攀上了王良明的心头。
他不知道,眼下这个还算安宁的地方,究竟能够安宁多久。
到处都兵荒马乱得,也不知道会不会有一天,面前的一切,都会在眨眼之间消逝不见。
见王良明琢磨了半天,也没弄出个名堂,武藤便微微抬起脖颈,把挂饰取了下来。然后,男人用手指穿过链子,举高了些,对着从窗外照进来的月光,搁到他眼前,左右来回晃悠几下,轻声告诉他:“这个嘛,就是我们共同生活的这个世界,是地球。”
“哦,这样。”王良明恍然大悟,一边又继续把玩起那个小球,用指尖反复摩挲它的表面。片刻后,他总算大致摸出了上面代表了陆地与海洋的纹路。一松开手,那个小球便掉了回去,在武藤的前胸上又反弹起来,发出‘咚’的一声清响。
“你们真是一时一刻也不愿忘记,要统治整个世界的‘最终目标’啊。”王良明叹了口气,颇有些讥讽地说了句后,拿手指在男人胸膛上轻轻敲了下。接着,他便翻过了身,背对着武藤,静静眺望起窗外的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