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中自从隐剑山庄轰然倾覆、白仙仙沦为江湖中人人争抢的猎物后,魁为了保护她,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就没有断过。尤其在他被白仙仙以身挡剑,刺杀南宫隽功败垂成后,被其重伤并投入暗牢,遍体鳞伤饱受酷刑之苦。灵秀以为只要自己在,定能让魁免于伤痛,但眼前血淋淋的事实,仿佛在嘲笑着她的盲目自信。
她从药箱中拿出一瓶药酒,开始冲洗伤口上的被血浸透的药粉。隐剑山庄的影卫们所用的药,成色虽比寻常药房里所售的要好很多,但毕竟是下人,自然不会有什么珍贵的特效药。之前她已详细向影卫询问过魁用的药,果不其然都是些常见的伤药,虽也能治好伤,但伤愈后十成会留下明显的疤痕。
随着狰狞的伤口下显露出鲜红的肌肉,萦绕在灵秀胸口的酸涩雾气渐渐涌上眼角,凝结出一颗颗晶莹的泪珠。她咬着下唇,从药箱中又翻出一个青瓷瓶和一个白玉瓶。
听到少女决绝的话语,魁浑身一僵,一阵针扎般的刺痛顿时向五脏六腑蔓延。此时他看不到灵秀的脸,知道自己惹她生气了,想哄她却不知该如何是好,只能涩声应道:“……属下遵命。”
这时,一只手伸了过来,将一颗药香四溢的药丸径直塞进了他的口中。
“这是大回丹,将它含化,对治疗内伤有好处。”
灵秀走过去,把药箱放在一张凳子上,然后挨着魁的腿在床沿坐下。这是一张很朴素的木板床,只铺着一张草席,硬邦邦的一点也不舒服。她低头看向魁缠满绷带的背部,只见白色绷带上血迹斑斑,鼻子蓦地一酸,她拉起魁的左手,三根剥葱般的玉指搭在他手腕上,仔细把起脉来。
灵秀的手很凉,想到她白日里晕倒时的样子,魁心痛如绞:“主人,属下无碍,你还是快些回去……”
“再不闭嘴,就叫人把你抬去我的房间。”
早期改写者魂穿时,都会融合原主的记忆。然而,几年前曾经出现过改写者接收原主记忆后,人格反被原主同化,后来原主人格凭借从改写者记忆中得知了原文剧情的优势,将任务世界搅了个天翻地覆,而改写者留在现实世界的身体再也没有苏醒过来。自那次重大事故后,任务系统就不再将原主记忆与改写者融合,而是单独提取出来存储到资料库中,改写者有需要时再进行检索。不过,原主本身具备的一些能力,如武功、医术等,改写者还是可以直接继承。
灵秀将宝灯放到桌上,转头见趴在小木床上的魁正要转头看她,连忙喊道:“不许回头!”
从中午到现在,葵水始终汹涌不止,气血亏损使灵秀的脸色看起来活像一个缠绵病榻之人。她不想被魁看到自己这副憔悴的样子,免得害他担心。
“主人……”魁握着她柔若无骨的手,不舍得放开,刚才泡过热水,她的手总算不像之前那样冰凉。过去主人从未因来葵水晕倒过,他想好好看看她的脸,可不得允许,他不敢回头,只能裹住她的手问道:“身子还好吗?”
“不太好。”灵秀语气一本正经的回道,“不但肿了,还在流血,魁可要亲自检查一番?”
魁低下头,看着时不时出现在身前的那双纤细柔嫩的手。每当剥葱般的手指无意中触碰到他精壮的胸肌和腹肌时,都仿佛自带电流一般,激起一阵阵触电般的酥麻。他好想捉住那双手,将它们按在自己胸前,好平复胸腔之中快要为她跳出来的心脏。然而担心又惹了主人生气,一直到绷带全部包扎好,他都一动都不敢动。
“好了,趴着吧。”
灵秀坐回床边,待魁重新趴好后,见他刚才坐直时,有些药粉顺着后腰落进了裤子里,便没有多想,伸手就要拉下他的裤头,好帮他清理干净。
终于,两声敲门声打破了沉默,虚掩的门外传来魑的声音:“主人,热水备好了。”
灵秀用袖子擦了擦脸上的泪,吸了吸鼻子说道:“端进来吧。”
魑推开门,端着一盆热水安静的走了进来,将水盆放在屋子里唯一的桌子上后,又目不斜视的退出屋子,将门带上。
“魑,去烧盆热水端过来。”
从魑的背上下来,灵秀吩咐了一声,提着药箱刚想敲门,却发现门没有锁,便直接推开门,踏入了屋内。
屋里黑漆漆的,唯一的光线是透过窗格洒在地面上的清幽月光。一进屋子,灵秀就闻到一股混杂了血腥和药物的气味。角落忽然传来响动,好像有谁挣扎着要起身,她忙道:“别动。”
魁余光看到瓶子,急忙制止她继续“暴殄天物”:“主人不可!七步止血粉和芙蓉生肌散过于珍贵,用在属下身上太浪费了……”话未说完,便有一颗清凉的水珠坠落在他的腰间,然后是第二颗,第三颗……
魁心头大震,剩下的话顿时梗在喉间。灵秀用手背狠狠抹了一把眼睛,打开瓶塞就将药粉往他背上倒,直到所有伤口都被药粉覆盖才停手。然后,她一言不发的直直盯着魁宽阔的后背,像要亲眼看到他的伤口愈合、长出新肉来一般。一片寂静中,空气仿佛都凝滞起来。
笃笃。
听到灵秀的话,魁顿时一愣,含着大回丹一时间吐出来也不是,不吐出来也不是。大回丹乃千金难得的疗伤圣药,岂止对治疗内伤有好处,据说就连一只脚都踏进鬼门关的人,也能被它救回来。更何况主人所赐的大回丹是药老亲手炼制,总共只得三十六粒,当初主人分成三份赠给父兄三人,自己也只留了几粒而已。这样珍贵的丹药,除了主人,恐怕世间再无第二人,会舍得用在一个卑微的下人身上了!
魁心中又酸又甜,主人待他那样好,哪怕为主人赴汤蹈火粉身碎骨,他也甘之如饴。可影卫的命本来就属于主人,除了一条贱命,自己还能回报主人什么呢?
在他身后,灵秀已拿出一把剪刀,沿着他身侧,小心翼翼将绷带全部剪断。随着染血的绷带被慢慢揭开,魁背上二十五道纵横交错的鞭伤完全暴露在视野之中,每一道伤口都触目惊心,其中有三道尤其可怖,连皮肉都翻了起来,而且明明下午就已经上过药,到现在依然还渗着血。尽管行刑的时候已见过这些伤口,此时再看到,灵秀依然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心疼得直抽抽。
灵秀一号脉就察觉出不对,脉象如此紊乱,显是受了不轻的内伤,而下午其他影卫禀报时,居然称他“伤势并无大碍”。她眼圈泛红,心中又气又痛:“都受了内伤还说无碍,若我不来,你们还要瞒到什么时候?”
“这点小伤不打紧的,属下休养两日便可复职……”魁倒不是有意说谎,以影卫的标准而言,只要没有筋脉俱断五脏破损,都算不得重伤。在成为白仙仙的影卫前,他出过两年任务,每次任务都是出生入死,也不止一次受过比这更重的内伤,但他都撑过来了。
灵秀气他不爱惜身体,更气自己没能护他周全,于是语气生硬的威胁道:“这几日你好好卧床养伤,没有我的允许不准下床,更不准擅自复职,否则……我就永远不要见你了!”
魁听话的没有再动,趴在床上道:“这么晚了,主人又身子不适,不该来这里……”
“魁不欢迎我来,可是不想见到我?”明知魁并非此意,灵秀偏故意拿话堵他的嘴。自己想了他大半日,好不容易等到夜深偷偷来见他,才见面他却要赶她走,她不免有些气闷。
“不是,属下没有……”魁以为她误会了,一时不知如何解释。刚刚还心心念念、以为几天都见不着的心上人突然出现在自己的房间,巨大的惊喜都快将他砸懵了,然而随之而来的却是无法抑制的惶恐。如此陋室,连张像样的椅子都没有,如何容得下主人娇贵的千金之躯?
“主人!”魁反手紧紧捉住了她放在自己腰间的手,哑声道:“属下自己来便可。”
灵秀没有坚持,静静注视着将自己的手整个包裹在掌心中的大手。魁的手生得很好看,手指颀长,骨节分明,温暖的掌心中覆着一层薄茧,每次欢爱时,被它抚摸过的肌肤,都会如过电一般舒服的颤栗……
灵秀小脸微微一红,急忙甩开脑中骤然浮现的淫念。魁都伤成这样,她还想着那档子事,未免……太禽兽了!
灵秀拿出一条干净的帕子,泡在热水中揉搓几下后拧干,又回到床边。
“身子稍微抬起来些。”少女的嗓音此时带着明显的鼻音。她将剪断的旧绷带从魁身下抽走,然后避开伤口,小心翼翼的为他擦起身来。来回洗了几次帕子,才将之前用药酒冲洗伤口时流淌的污迹擦净。接着,她从药箱中拿出一卷干净的绷带。见魁趴着的姿势不方便包扎,便闷声问道:“坐的起来吗?”
魁默默起身,背对着她坐好。灵秀脱了鞋上床,跪坐在他身后,双手穿过他身侧,动作轻柔的将绷带一圈圈缠绕在他身上。
“……主人?”
“是我。”
听到黑暗中传来熟悉的声音,灵秀浮在半空中不上不下的心终于落了地。她松了口气,借着门外的月光,打开药箱拿出了一盏灯,扭动了一下灯座的机关,比烛光要亮十数倍的光线顿时从顶部的水晶中倾斜而出,瞬间盈满了整个小屋。这盏灯,是药老留给白仙仙的宝物,据闻乃药老曾经救治的某位奇人异士所赠。因需吸收日光月华三日,才能亮小半个晚上。所以以前药老只有在夜间为重症之人疗伤看诊时,才会用到它。关于这些,都是下午灵秀搜索任务系统资料库中白仙仙的记忆时才得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