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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雪封泉(美强双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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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到七章:除祟大会(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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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处孤零零的火把发出轻微“扑,扑”声,没有被光线照到的方向深不见底。

宁雪落吸一口气,反复挣动手臂,锁链越缠越紧。他看向离自己最近的赵狩。宁雪落的身高仅次于路画,他伸直了腿,足尖踢到赵狩的膝盖。宁雪落踹了两下,赵狩的身子晃荡着,没有醒。

任飞举着酒杯笑了:“师弟想的太少。我们逐门逐户排查,百姓会不会生怨?江湖不与官结交,除祟行动却是官府默认了的。我们也不可武断,总有些民风开放的地方。”

他身边的琼演咳嗽一声。这酒宴,南海寺的僧人按理不会参加,任飞竟然把人请来,给他点了素菜热茶。任飞赶紧放下酒杯,一脸安抚地给琼演倒水。

宁雪落面露倦色,路画问他要不要回去休息,宁雪落恍惚答了句“不用”,太阳穴暖热,被温水按揉般舒服,便闭上眼。

“放了她!”封泉喃喃道。

宁雪落低声说:“等我们成功解毒,你就能见到姐姐。你要是说错了成分,现在来得及反悔。”

见封泉闭上眼睛,宁雪落让他的头再次垂回胸前,掌心离开封泉的下巴,像白瓷荷叶笔洗一样,盛了小小一汪冷汗。

宁雪落迅速问道:“比例是什么?”

“一比七。”

宁雪落身后传来划动声,有人从木椅上站起来:“快安排人手准备这两样东西。”是悟图方丈的声音。

“我和封泊掉下悬崖的时候,她受了重伤。我们不杀她,是因为你可能会接替教主。”宁雪落假装意气风发,露出微笑,“结果正如我们预料。你看,这帕子上有她的血。”

宁雪落扯下自己腰间的一片布料,抖落开来,在封泉眼前晃晃。布料已经脏污,但还是倔强地披着珍珠色的光晕。“魔教教众杀了多少正道子弟,我们就刺她多少剑,现在,你的帐也算在她头上了。”

封泉无神的视线跟随那片烟灰色的柔软,左右飘动,没有回应。他不感兴趣地垂下睫毛,目光落在布料边缘绣着的殷字上面。

宁雪落把他的下巴抬高,使得封泉仰起脸和自己对视,感觉手中的皮肤冰冷潮湿。

宁雪落犹豫了,看向自己的手腕,那里的勒痕发红肿胀,他的内力在胸腹间翻滚,向下冲撞流失,抓也抓不住。

宁雪落凝视对方的眼睛:“封泉,你的姐姐没死。”桃花眼如两潭池水,目光无比真诚。

宁雪落回礼,斟酌语气,说道:“关于解药,在下有一个办法,不一定能成功。我被抓时,曾经被封泉逼迫说出封泊的下落。我可以试试编造答案,诱使封泉供出解药的成分。”

“太好了!”那三人听着他的话,面露喜色。两人侧身放行,一人领着宁雪落走进密道。宁雪落跟上对方越来越快的步伐,通报以后,他走进囚室,看见焚檀教的新任教主也是上任教主被铐在墙上。

高大的男人低垂脖颈,长度过耳的茂密短发被汗浸成一缕一缕。衣袍的颜色近黑,此刻湿透了,贴在躯干上,描绘出健壮的轮廓。他的头顶至后脑扎着一排银针,身上大穴也刺着略细的银针,这些针随着封泉时断时续的呼吸颤动。封泉的左肋有个前后穿透的血洞,似乎是用剑挖出来的,宁雪落隐约透过洞看见了墙壁上的砖石。

宁雪落心性坚忍,也不禁焦躁。他六岁起跟随家中的师父习武,十四岁拜入吕山派成为外门弟子,十八岁离开吕山派远赴天池城,在送信给芍药庵时,意外对上了魔教教主。他的修为是一点一滴积攒起来的,没有依靠任何因缘际会。

“我不能失去内力。还有什么办法……难道要我以己之道,还治己身?”宁雪落看向右手。他在除祟第一晚对魔教教徒用的招式,能够堵塞经脉,封住会阴穴,正好可以用来阻止内力消散。

宁雪落半年前从崖底回到天池堡,作为立了大功的外门弟子,受到吴掌门的面见和夸奖。吴声合安排了亲传弟子指点他习武,宁雪落却恳请暂时离开天池城,去江湖上历练。不久前他回到门派,挑战并战胜三师兄,成为吴声合的亲传徒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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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大门派的弟子在地下囚室外的草地上打坐,月光下,每张脸都因为疼痛和欲火扭曲。封泉被带入囚室审讯,外面的人绝望又期望地等待消息。

宁雪落已经苏醒,他盘坐在草地上,烟灰色的长袍有很多褶皱,前襟沾着几滴朱红。他紧闭双眼,忍着下腹火热,在会阴处运转内力,试图把看过的双修功法在体内倒行运转。半炷香以后,一滴冷汗从白皙的下巴落到草叶上,他猛然弯腰,忍耐剧痛。

“在下真的不知道封泊的去向。那悬崖下的水潭连接着瀑布,我掉进去以后呛得难受,只顾着抓住枯枝固定身体,没有精力注意魔教。”宁雪落摇头,把说过无数次的话重复了一遍。

三绝门的路画和赛易难都穿着玄色短袍,带两柄长刀。赛易难是北疆人,名字是拜入门派以后起的,他有一头发辫,侧脸如刀削。路画的性格温吞,个子是这桌人中最高的,腰细腿长,女侠客常称羡慕。

“可是魔教教主的修为强于宁少侠,既然你回来了,她也该逃出生天了才对。”赛易难带着口音坚持道:“难道封泊磕了头,失去记忆?”

“什么毒?疫病?”

任九重摇头道:“五十年前我派匆忙搬迁,其实是因为吕山上的诡异之毒。我派的年轻弟子陆续胸口剧痛,内力从气海破裂处流失。幸好掌门、长老,以及修为较深的弟子都无恙。大家收拾典籍,匆匆离开。上任掌门担心恶徒会趁人之危,于是假称疫病,安排整个门派搬迁。我们只知道此毒在植被茂盛处聚集,不知道具体种类。再后来,魔教鸠占鹊巢,利用吕山的天险据守到现在。”

任掌门接着说:“焚檀教妖人的内息运转,不用膻中,而用丹田,平时内力不储存在气海里,而是游转于全身。这是顺应吕山之毒的双修邪法。”

几个时辰之后,内力就会散尽。得知这件事,毒发的弟子们咬牙切齿。

焚檀教拒绝用解药换得教主。折云谷出现过的红衫女子站在天险对面,运起内力,把妖媚的声音传到众人耳中:“本座陶樱从此刻起,继任教主,解药的成分,教中无人知晓,下毒之事由前教主一手策划,本座全然不知情。”

悟图方丈怒极,对任九重说:“这天险挡不住我们。大家集合剩下的弟子,攻上吕山!”

两人对掌,嘭的一声,双双向后退开。封泉借势用后背撞开了囚室的后门,立刻翻身跃进黑暗。任九重落地,向后退了一步,脚下的地砖发出“嘎吱”脆响。

封泉扣住宁雪落,在密道里奔跑,吴声合在后面紧追不舍。突然封泉的脚下一顿,被绊住似的堪堪摔倒,他怒哼一声,用膝盖震断了腿上的束缚,抬掌劈向宁雪落的后脑。

吴声合已经赶到,游鱼一样钻到封泉的前面,挡住他的退路。封泉伸手扯下宁雪落衣袍的一角,柔软的布料被注入内力,龟纹裂隙从手握着的地方往外延伸,在碎布飘散的一刻,封泉松开手,向布料出掌。掌心在隔着半寸的地方猛然停下,碎布吸收了霸道内力,与彼此擦出金属铿锵之声,速度由慢变快,飞向吴声合。

封泉发现教中有奸细,刻意向正道传出他与九名护法争斗不休的消息,让正道放松警惕,同时暗中准备毒药。他又放出焚檀教允许教徒来碧城寻欢作乐的讯息,与碧城的内应交接,在昨日,把毒药投放到各个客栈酒楼的饮食中。年轻弟子尽数中毒,这种毒药会破坏气海,让人内力尽失,计划的毒发时间是今夜。

悟图方丈与听尘师太攻进旁边的囚室,发现任飞等人已经反制住了看管者,便让弟子襄助他们。悟图方丈的脸上怒气冲冲,此刻对任飞温和了语气:“幸好任少侠一路留下踪迹,我们才知道魔教把你们从富贵酒肆劫到这儿。”

吴声合大袖一挥,飘到任九重身侧,与封泉对峙。

封泉不快地打断:“你招供,本座就放他们自由,不然一天杀一个。”

远处传来打斗声。封泉一惊,转头看向大门,皱起眉头,迅速打开笼子,把挂在笼顶的锁链取下,扯出宁雪落,扣住他的咽喉。

打斗声越来越近,囚室大门轰然倒地,任九重出现在门后,脚边躺着三名魔教教徒,他们吐出的血让地面一片滑腻。任掌门身后跟着吕山派弟子,奇怪的是,他们都年龄略大,看着封泉的表情愤怒中掺杂恐惧,

“我的回答教主肯定已经听过了:不知道。”宁雪落耐心地重复。

封泉抬手隔空一推,沉重的楠木椅砸到囚室的墙壁上,碎木声震耳欲聋。

“上了吕山,有的是办法让你开口!”

“如何?”封泉满意一笑,看向宁雪落等人,对属下命令道:“把除了他以外的人带去隔壁。”

囚笼里只剩下宁雪落,封泉审视他因为疼痛微微颤抖的修长身体,开了口,嗓音发寒:“本座一直没有时间来见宁少侠。宁少侠倒是自己撞上门,好得很。”

宁雪落皱着眉,脸上少了一贯的温和:“教主有话直言。”

任飞忌惮地瞟了一眼赵狩和白鹿之:“莫要挑拨离间!”

封泉挑起嘴角:“宁少侠害苦了你们。做什么选择题啊?被魔教强迫,不是比心中想要,却只能拒绝要好?”他看向宁雪落,“宁少侠要不要身体力行,救其他少侠于危难?”

“气海破损,我们早晚能找到办法修复,至少不辱师门。如果变成炉鼎,从此被魔教折磨,还不如当个废人。你说我们怎么选?”宁雪落扬起细眉,李三星颐楷本来犹豫地看向男人,此刻露出醒悟神色。

封泉看向快被窒息的琼演:“你是第一个,选。”松了手。

琼演倒在床上,咳嗽几声,“休想!”涨红了脸嘶吼道。

封泉一脸嘲笑:“小秃驴坚贞守节,后面的英雄怎么好意思应允?大家被你逼得成为废人,他们告别师门去做账房先生时,会埋怨你的。”

封泉的视线尖锐如矛戈,刺向宁雪落,盯了他两秒,转回到琼演身上。

“气海已破,可由主人引导,成为炉鼎。”封泉扯下僧人的衬衣,让他浑身只剩亵裤,蜜色的大手在光滑的脊背游弋。

“是不是乐意双修,得由他自己决定,你是不敢叫醒琼演吗?”宁雪落挑衅道,任飞正在安慰难受的两位师弟,路画和赛易难担忧地看向宁雪落。

“当务之急是查到原因。”宁雪落与白鹿之在萃悦阁相对而坐,点了两道菜,宁雪落没动筷子,白鹿之则饶有兴致地拨动米粒,气色竟然不错。

“我们在折云谷被下毒了。”白鹿之笃定地推断道,“那烟雾肯定有问题。赵狩是行动中修为最浅的,就中了招。”

宁雪落顶着一对黑眼圈,苦恼地支起脸。“希望如此,我确实没感觉到气海有什么异样。”他看向饭馆里有说有笑的侠客:“看来只有赵狩倒霉。”

“攻上吕山?你们不敢。”男人慢条斯理,把赭红袈裟脱到对方腰际,露出纯白衬衣,他扶着神智不清的僧人,让对方的头靠上自己肩膀,隔着麻布抚摸他的大腿根。火光摇曳,鸟笼的栏杆影影绰绰,魔头是要逼他们欣赏活春宫。

宁雪落咬破了嘴唇,一道殷色顺着丰满的唇中蜿蜒到下巴上,他眼神略微清醒,打量起男人。对方身披绣有黑色火焰的墨绿长袍。仔细看去,火焰隐隐带有群鸟形状,如一群妖物环抱着男人狂舞庆贺。众人在折云谷见到的妖女,艳红纱裙上也绣着一只银色怪鸟。

“封教主,幸会。”宁雪落开口。

大手突然松开,宁雪落荡回相反的方向,低哼了一声。

男人走向床榻,僧人闭着眼睛,正在痛苦地喃喃。男人坐到塌上,后背靠在扬起的床头,掐住琼演的腰,把琼演抱起来,让他跨坐在自己大腿两侧,手指轻捻,从肩头退下了僧人的袈裟。

“魔头住手!”笼子另一侧的任飞怒吼,“放开琼演!”

宁雪落一惊,他胳膊被吊得失去知觉,费力地扭过身子,看见一个人坐在自己正后方。

那人从楠木太师椅上站起来,身材高大,影子把宁雪落罩住。他隔着鸟笼凑近宁雪落,宁雪落的脚尖蹭着地面,抬头回视。

映入眼帘的是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虹膜圆如满月,两侧的眼白比一般人窄,让紧盯宁雪落的男人像被魔鬼附身。

“呃,颐楷?”

“唔!”

“我们在哪?”

囚室外面传来沉重的脚步声,两人不约而同垂下脑袋装睡。脚步声接近宁雪落,“咔哒,吱——”,门打开以后,没有人动他,左边的锁链传来响动。

宁雪落微微睁眼,身穿墨色衣袍的人打开琼演的锁链,扶住他往下倒的身子,拽起他的双臂往外拖。

视野突然从漆黑变得明亮,宁雪落马上扫视一圈。他们身处的囚室是个巨大的圆形鸟笼,外面才是插着火把的大厅。琼演被拖到笼子外面,扔到一张离鸟笼只有几尺远的榻上。

“先去看看赵狩,我听见他的声音了。”宁雪落挣脱出来,“别吵醒其他人。”

白鹿之仿佛被针刺到,侧耳去听,跳了一下脚,拽着宁雪落回到屋中。赵狩正蜷缩在床上,口中叫痛,看见白鹿之的时候眼睛放光,瞥见宁雪落进来,抱怨一声捂住头。

白鹿之把赵狩的右手从头上轻柔地扒拉下来,宁雪落搭上赵狩的脉门,试探地输入一股内力,皱眉,片刻放开:“我只读过泄露的入门心法。你需要把自己的内力输入给他,从交合处冲击赵狩的经络。他现在混乱的内力会阻挡你,等你输入了足够多,就能控制内力在他的经脉里上行,进入胸口气海。气海饱胀,倒流回经脉,你的内力带着他的内力,最后从交合处回到你身上。”说着伸出手指,在白鹿之的胸口到下腹反复点了二十八下,“这是逐一经过的穴位,顺序不能出错。我不知道他的气海为什么破损,你的气海孔得由你自己冲破,你会变成魔教口中的‘饲主’。”宁雪落盯着他,表情严峻。

宁雪落又抬起脚,听见前方传来压低的声音:“谁在那?”

“任飞?你那边有谁?”

“有我的两个师弟,和三绝门的路画、赛易难。”

过了许久,下腹是折磨人的滚烫,沸水在经脉里左冲右突,寻求释放。胸口胀裂,疼痛难忍,他心道不妙,眼皮却被糊住,手脚挣动一下,发现被人用细细的铁链捆了。

宁雪落咬住嘴唇,直到尝出血腥,他从浑浑噩噩变得清明,睁开眼。阴冷的血腥气吹皱了外衫,他视野一片漆黑,只看见远处的墙上插着火把。

他似乎被吊在囚室里。宁雪落看见一个男人被吊在自己右边,是赵狩。他探头,看见白鹿之在赵狩的另一侧。自己左边的人垂下了光头,是琼演。

宁雪落垂下了手,让汗珠从掌心淌到指尖,一颗颗滚落。他在衣襟上擦干了手,觉得对方在招供的时候神志清醒。

听尘倒是冷静:“怎样知道解药是真是假?”

悟图低声对她解释,白鹿之和赵狩在饮用解药时,留意到解药的颜色是乳汁状青灰色,有淡淡的虫腥气。

“旋叶竹长在气候温暖、雨水丰沛之地,从吕山的山脚到山巅都有。但是只要气温正常,上百年也不会开花。他是不是诓我们?”任九重了解吕山,也见过这种竹子,叶和笋皆可入药,但竹花难得,医书只提过可以缓解眩晕症。

宁雪落只是微笑:“这个在下就不清楚了。”抬眼看见路画若有所思地盯着自己。

桌子对面,任飞对小师弟讲述除祟的经历。“男女妖人为了逃避围剿,会临时交换炉鼎,装作异性情人。幸好我们有可疑住户的名单,很难被骗过去。”

颐楷一脸不解:“家中出现了记名夫妻以外的人,多半有问题。不需要注意男女啊?”

宁雪落手中的下巴猛地绷紧,封泉抬头,紧紧盯着宁雪落:“放了她,我告诉你解药的成分。”他仿佛真的看见了血,无比慌张。

宁雪落摇头:“先说解药是什么。”

“……”封泉的眼神再次涣散,皱眉盯着虚空:“旋叶竹的花苞,用幼蚕的汁液浸泡,待花苞发黑,扔掉……保留汁液。”

封泉愣愣地看着他,仿佛没听见。须臾之后,他的眼睛亮起来,嘴角突然上扬:“不对,她……没死……就会杀你。或者,你,杀她。”他流露出识破谎言的自得,似乎没有注意到宁雪落身后的几位掌门。

“如果她杀不了我,我又不想杀她呢?由正道囚禁封泊,不是更好。”宁雪落换上嘲弄的口吻,沙哑的嗓音带着笑意。

“你!放了她……唔。”封泉突然意识到疼痛似的大口喘息,英挺的脸拧做一团,冷汗顺着侧脸滑下,流进宁雪落的掌心。

四位掌门已经满脸焦躁,任九重指着男人,粗声对宁雪落说:“不妨一试,就说你知道封泊在哪,让他用解药换答案。”

宁雪落看向吴声合,掌门一向神采飞扬的脸也透出了憔悴。掌门对他点头,于是宁雪落转身走近囚徒。封泉的前襟半开,深色的胸膛微微起伏,胸口印着一个绛红色的圆形,形状不规则,边缘有四道细缝,印痕中的皮肤比外面凹陷了半寸,是南海寺的通天拳。宁雪落眨了一下眼,他也许心脉已碎。

宁雪落伸手托起封泉的下巴,抬起对方的脸,不禁一顿。封泉的眼睛睁着,虹膜乌黑发亮,然而神色茫然。他的眉间粘着一缕小指粗的乌发,嘴唇半张,桀骜不驯的五官此刻显出痴傻。

宁雪落在游历期间,四处捕捉落单的魔教教徒,练出了这招上不了台面的断子绝孙手。抚穴法是用来对付魔教的,他从没考虑过解法。

“把这些内力留住的话,将来勉强够用。只是,从此不能再增加内力,修为能到达什么高度?除了三绝门的鬼刀前辈,江湖上还有谁是仅仅以招制胜?”宁雪落盘算着,变成太监的弊处被他排到了最后面。

“我考虑过各种方法了。”他安慰自己,从地上爬起来,没有整理衣冠,朝着地下囚室慢慢踱过去。三名吕山派的师叔站在门口,看见宁雪落,带着同情对他抱拳:“宁少侠快去打坐调息吧,站着是最辛苦的。”

“差点爆了。”他心想,“果然行不通。”

右手在胸口的左、右、下三处连点,封住了膻中附近的穴位。

这毒药像用酸雨腐蚀城墙。正常人的气海没有连接经脉的通道,包裹气海的是一层细腻的筛子。内力流到附近,会像雾气一样下沉或上升,渗入和渗出气海。这毒药把气海的下方溶解,让它裸露在外。即便宁雪落把盘旋在下腹的内力灼烧加热,让它蒸腾上升,回到膻中穴,气海也不能存储住真气了。

悟图惊愕地问:“原来你劝大家不要攻上吕山,是因为这毒。何不直言相告?”

听尘冷笑道:“一旦知道魔教掌握了无形无影的毒,还没有解药,只怕十六个门派,没有一个会跟吕山派讨伐魔教。”

任九重苦笑道:“吕山之毒是魔教的天然屏障,我只是没想到,他们已经能随处投放它。好在如今只要取得解药,我们就可以攻上吕山,剿灭魔教。”

“不可!”任九重立刻反对,“我们损失的人手太多,这吕山,暂时不能上。”

“难道等魔教把剩下的人也毒废吗?”

任九重面露愧色:“这吕山上随处是毒,万一剩下的弟子抵抗不住……还需要从长计议。”

吴声合翻身躲避,封泉运转轻功的速度和发动暗器一样快,他越过吴声合,奔向出口。

但是任九重到达了他的身后,一掌打向封泉的后背。封泉喷出一口血雾,摔出密道,终于被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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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开我的徒儿!”他运转轻功,瞬间欺身到两人跟前,试图夺人。封泉飘然后退,与吴声合拉开距离,捏紧宁雪落的脖子。

封泉的一名属下突然攻向吴声合,吴声合低头躲开刀刃,勾住对方的腰带两侧,甩布袋一样把人轻盈地抛给任九重。任九重狠狠出掌,斜向打在这名属下胸前。这人身上发出筋骨碎裂的咯吱声,再次飞出去,撞翻了巨大的船行榻。

任九重下一刻攻向封泉,竟然没有避开挡在他前面的宁雪落,封泉犹豫一瞬,侧身单手出掌。

封泉绽出一丝笑意:“任掌门怎么没去照顾弟子?对了,吕山派的长老是焚檀教的祖师爷,本座要尊称你一声任师兄。”

任九重的脸色如雷雨前夜,额头青筋暴起:“让五大门派的年轻弟子气海破裂,想一夕之间倾覆正道,你的狼子野心比你姐姐更甚!”

“让他们只能双修罢了,比不过任掌门残忍。”封泉目光灿然,“好心帮你记起来,焚檀教不是过街老鼠,而是受人拥戴的善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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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最后一次巡逻结束后,宁雪落跟在队伍后面,走进富贵酒肆。任飞给所有留下善后的年轻英雄点了一桌酒菜,代替吕山派感谢大家。

他们每年在切磋大会上刀剑相向,难免见血。除祟时同仇敌忾,添了不少情谊。年轻人不讲客套,三绝门的赛易难坐到宁雪落身边,打听他当初坠崖的细节。

宁雪落冷漠地垂下眼睛:“我气海已破,任你折磨。”

封泉立刻回答:“只要服下修复气海的解药,之后仍然可以正常习武。你说出和封泊坠崖的细节,就可以得到解药。”他没等宁雪落回答,又自言自语:“你没有向正道门派请功,但是封泊也没杀你……她坠下瀑布了,是不是?”

宁雪落攀住铁链,避开封泉锐利的目光:“给我们解药,放了其他人。我就告诉……”

“你知道本座想问的事。”封泉一瞬间失去镇定,咬牙切齿。

“封泊的下落?”宁雪落扬起眉毛,抬高了声音。

封泉目光铮亮,泄露了急切。

封泉眉头间的漩涡更深,他沉吟片刻,突然说:“本教的毒让你们气海破损,本教自然可以修复。既然二位已经双修,也算加入我教了,本座不会亏待。”说着对属下摆手:“打开笼子。”

赵狩和白鹿之被推出来,封泉抛给他们每人一个绿色瓷瓶,命令他俩一饮而尽:“等腹中的灼热过去,运转内力。”

两人站在那里,皱眉等待,过了一会,白鹿之作出起手式,慢慢归位,“啊”一声,看向封泉。赵狩在片刻后运功结束,睁开眼,表情惴惴不安。

“我杀了你!”琼演拼命出拳,打向封泉的胸口,被对方一脚踹出床榻,后背砸中鸟笼的栏杆,昏在地上。

封泉起身,走近笼子:“下一个是谁?”他的目光落在刚刚醒转,却没有丝毫痛苦神色的赵狩和白鹿之身上,精光大亮。

“看来有人已经作出选择了。”他在赵狩惊慌万分的瞪视下,看向吕山派和三绝门的五个人:“赵少侠和白少侠,不知谁是对方的炉鼎,谁是饲主。”

封泉再次望向宁雪落,眼神浸透着蚀骨恨意,开口却说:“好。”

他把掌根附在僧人的胸口,划了半圈,挪移到腹部,轻轻一拍。琼演缓缓睁开眼睛,看见自己坐在封泉怀中,立刻挣扎起来,被封泉掐住脖子。

“小秃驴,还有笼中的英雄,你们有两个选择。你们的平生内力会在几个时辰内尽数散去。你们可以选择加入我教,做我的炉鼎,本教主会助你们保留内力,或者拒绝加入我教,从此成为废人。”

“内力流失却不恐慌,果然是名列前矛的青年英雄。”男人嗤笑一声,扯碎了僧人的外裤,手探进衬衣,在对方胸口狠揉一圈。本来只是皱眉的琼演立时扭曲了脸:“呃!”

“一会儿你就会忘了痛。”男人故作温柔地凑近僧人的耳侧,手掌在衬衣里向下挪移。

“封泉,你如果强迫琼演,有违焚檀教的教规!”宁雪落立刻喊道。

他身旁的李三星和颐楷扭动身体,抵抗疼痛和欲望交织的折磨,无暇他顾。

“你抓了我们,就不怕正道攻上吕山?”路画的声音颤抖。

“你是谁?是封泉?”赛易难狂躁地挣扎,笼子发出哐哐的声响。

他的眼角上扬,眉骨突出,浓眉如一对长刀,此刻眉心扭曲出一道涡。他的鼻梁如异域人一样高挺,嘴唇很薄,染着不健康的紫色。

男人把左手伸进鸟笼,擒住宁雪落的领口,拽向自己。锁链嘎吱,宁雪落咬紧牙关,白皙的手腕几乎被勒脱臼。

“你最错误的决定,就是没有躲在天池堡。”男人的眼神闪烁着兽性,像要吃了宁雪落。他的乌发像狮鬃一样茂密,长度只到耳后,一缕长发被黑绳系住,垂在右胸。

任飞身边的四人逐个醒转,宁雪落转头看向还在昏迷的赵狩和白鹿之,露出担忧。

“嗯……”外面的琼演也发出咕哝声,琼演没有被锁链束缚,他伸手捂住胸口,又夹紧了腿,侧身蜷缩在榻上。

“都醒了?”金石相撞的磁性男声回荡在大厅里。

床榻是半船型,床头上扬,用金丝楠木雕了一尊模糊纠缠的形状,高高竖起。床尾是连接地面的宽阔缓坡,能让四五个人平躺。床身使用了巢型的弧度,两侧的雕花楠木微微向内卷曲,似乎是为了防止人掉下去,或者是方便扶握。

暗紫的丝被层层叠叠铺在床上,布料从床边漫到地面。身披赭红袈裟的年轻僧人鞋袜被魔教人脱去,伸展修长的四肢,合眼仰躺在丝被中,平添靡靡之色,从笼子里就可以看清。

“好痛……”

白鹿之咬住下唇:“谢谢。”

“你想清楚,不要毁了他和自己。气海破损之后,不能再按照正道的心法提升修为,只能……双修。”宁雪落看向赵狩。对方窝在被子里打颤,俊朗的脸扭曲着。赵狩一直没有插话,也不知听没听见。

宁雪落见白鹿之决心已定,把他们留在房中。他回房睡不着,便点灯翻书,第二天白皙的脸上顶着熊猫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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