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忽然被拍了两下:“阿悯,阿悯,在家吗?”
是周衡的声音。
江悯急得脸通红,本来右边脸上就有一个特别大的红巴掌印,这下更红了,他不想被周衡看见这样的自己,结结巴巴的喊道:“不,不在家。”
一点看不出来,她属于这个到处透着寒酸的家。
“你快收拾好,我有点事儿,先出去会。”
高跟鞋敲到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声音,江悯答应着,目送女人离开这个地方。
“江悯,你个小死孩你去哪了?”
女人尖锐的嗓音传呼过来,江悯立马擦擦眼泪,将视线从刚刚少年站定的地方收回。
“妈,我在这儿,马上就回去。”
白色无暇的衬衫上被踩上了很多脚印,灰扑扑的,周衡俊美白皙的脸蛋上也多了几个掌印,江悯拽着自己被人撕住的裤衩放声大哭。
但是没有人会来这个地方,太偏僻了。
周衡被一群人打的躺在地上,江悯一开始还能担心他,但是后来他完全处在了一种秘密暴露的恐惧之下。
第二天他被人堵在墙角吐口水,有人还要撒尿给他喝,他靠在墙边被人扒光了衣服,浑身上下就剩一条裤衩,捂在他最大的秘密上。
江悯哭了,小声小声的抽噎,他想到那个说要罩他的哥哥,他就想,如果周衡现在出来救他,他以后就给周衡当一辈子小跟班。
然后周衡真的出来了。
小孩子的虚荣心得到满足,周衡也不气了,反而还拉着江悯的手,说:“你叫什么?我叫周衡,就住那个地方,以后我罩你啦!”
江悯瞪大了眼睛。
“以后我罩你啦!”
江悯能见到周衡的时间很少了,以前可以经常见到,但现在一周就能见个一两面,按道理说,他应该立马缠上周衡,可他竟然没出来。
周衡耐心的问:“阿悯怎么了?难道不喜欢哥哥了吗?”
江悯立马摇摇头,后面被皮鞋底打过的屁股火辣辣的疼,逼得他鼻子酸乎乎的,眼睛又红了,可还是咬着点嘴唇说:“没有,我喜欢哥哥的。但是,但是我今天不想出去玩。”
那种疼法儿真的要了命,他不知道是不是男孩子被踢了蛋也是这种感觉,总之就是疼得什么都感觉不到了,浑身上下只剩了对那个地方的感触。
他用食指戳了戳里面,发现没有流血,就赶紧提上了裤子,妈妈以前告诉过他,这个不能让别人发现的。
江悯以为这个哥哥也和踢他裤裆的男孩子一样,都是要欺负他,可是这个哥哥却抿起了嘴巴,腮帮子也鼓了起来,一把将他手里的泥巴拍到了地上。
放学后被小男孩六年级的哥哥堵在路上打了一顿,还踢了他下边。
那个哥哥穿着高年级的校服,昂着脖子骂江悯:“你个傻逼!踢爆你的蛋,让你疼得找妈妈。哦,对哦,你妈妈是个婊子,指不定在哪个野男人床上,你找不到她哈哈哈哈……”
江悯疼得一边吸着凉气,一边咬着嘴唇。
江悯从小就被人欺负的习惯了。他眼前这个哥哥个子那么高,把这些人赶走,肯定是为了单独欺负自己。
与其被一群人磨磨唧唧的扔泥巴,确实这样一个人弄他,会省事很多。他赶紧挨完回家把衣服洗干净,明天上学还要穿,而且还得赶在爸爸回来之前做好饭。
可是这个哥哥就一直看着他,也不接过他手里的泥巴,思来想去,应该是嫌弃他手里的泥巴太小吧?
江悯哪敢告诉周衡,这是他爹打的,想含糊过去。
周衡偏不依他,一直追问到底怎么了?
他们第一次见面就是江悯上一年级的时候,被一群小孩围在墙角往身上丢泥巴。
刚走到门口,周衡鼻尖差点被门砸到,他干脆捂着鼻子嚎哭:“阿悯,好疼,鼻子好疼,撞坏了。”
江悯一听,急匆匆又把门打开,然后就看见少年含笑的双眸。
但是那双眸子也就弯了一瞬,在他的脸露出来后,周衡蓦地沉下脸去。
“阿悯,阿悯,快来,我妈买了草莓。”
刚上高中的周衡正处夺目年华,加上相貌又出挑,性格又温柔,特别讨女孩喜欢,但他却总是围着邻居家的那个小不点转。
挨了一顿揍,脸和脖子上都是红痕,江悯根本不好意思让他看见,便在自己门缝中露出一个脑袋,努力晃了晃,说:“不,不去了。”
喊完以后听到周衡自己推门进来了,他才反应到,不在家怎么还有回答呢?
脚步声渐渐逼近,周衡说:“不想出来玩,那我就来陪你玩呗。”
“不要,不!不要你陪。”江悯反应异常剧烈,把堂屋门砰的一声关上了。
“——嗯——”
男人忽然发出梦呓般的鼻音,把正在处理秽物的江悯吓了一跳,瘦的只剩骨架的肩膀猛然颤抖,他瞪着两只眼睛愣愣的看着男人,好在男人没有爬起来打他。
江悯把他爸吐过的地方都擦了一遍,然后废了很大的力气将人搬到了一边的沙发上,自己擦着额角的汗喘粗气。
“你个赔钱玩意儿,快点进来,你老子吐那一摊,你给他好好收拾收拾。”
江悯缩在堂屋门口,看着瘦成麻杆的男人横躺在地板砖上,周围全是呕吐物和歪倒的酒瓶,一旁还站着一个瘦高瘦高的女人。
女人化了妆,涂着大红唇,穿着碎花连衣裙,手里拎着包,打扮的十分精致。
他想的,他太想和周衡一起玩了。
那个哥哥那么漂亮,对他那么好,总是带着他一起玩儿,他怎么可能不想出去玩。
周衡看了一眼小孩明显哭过的眼睛,叹了口气,回家去了。
周衡也没想到自己来这里两天,撞上两次这个小孩被人欺负,他当然记得自己说过要罩人家的话。
“干什么呢!”周衡气势汹汹的走过去,在一个小孩去脱江悯裤衩的时候,一脚踹上了旁边个子高的男孩身上。
几个人本来还在围堵江悯,当自己人被人踹了,他们都松开了手,转战目标,一股脑涌到了周衡身边。
“以后我罩你啦!”
他的脑子里一直回放这句话,那时候,江悯真的觉得,这就是世界上最好听的一句话了。哪怕是忽悠他的也没事儿。
但是周衡没有。
“你干什么呢?”周衡气呼呼道,“我长得就那么像坏人吗?”
江悯赶紧摇头:“不是的,你不像坏人,像电视里的人。”
华丽,俊美。
他下面没有那团软蛋,他只有一条动不动湿乎乎的肉缝。
肉缝被男孩子踢了一脚,又疼又辣,他躺在村里刚修的水泥路上,感觉自己快要死掉了。
等他疼过了劲儿,拖着身子走去小胡同里边,躲着人,褪下裤子看自己下面。
“我再找个大的给你,不然你先扔这一块,后面再多扔几下不就好了?”江悯很贴心的替欺负自己的对象想怎么欺负自己的办法。
他知道不能反抗,反抗得来不会是解放,只会是变本加厉的暴力压制。
上个月就因为前座的小男孩刚买的铅笔盒坏了,找不到人撒气,回过头来骂他,他没忍住说了句:“又不是我弄坏的。”
而那会儿周衡刚来这里,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子豪气,加上又是五年级算是小大人了,过去三言两语就把那群小孩吼走了。
江悯眨巴眨巴眼睛看着他,过了一小会儿,忽然蹲到地上,捡了一块大泥巴送到周衡手边:“你打吧,打完我得回家做饭了。”
周衡愣住。
“怎么回事?有人欺负你?”周衡摸上了江悯的右边脸,“这得多疼啊,谁打的,你告诉我,我揍死他去!”
“没事,没事儿。”
江中先别的不好,要面子第一名。他打儿子从小到现在,每一次都打的很厉害,却从来不打衣服遮不住的地方,这次是例外。
周衡上的学校在市里,他们家其实也在市里,只是因为周家奶奶年纪大了,没人照顾,老人在老家待了一辈子又不肯进城,周妈妈是个很孝顺的人,就带着周衡来了乡下,把周越和周爸爸留在那边。
周衡初中是在镇上读的,那会儿容易,但到了高中,周妈妈觉得不能再凑合了,就让周衡回市里上学。
周衡放不下妈妈,加上之前周越每个周末也会来,他便每周休假就跟弟弟跑回乡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