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场的气氛一瞬间变得有些古怪,一些似乎早早就知道宫本表白计划的男生女生们奋力用口哨声和掌声揶揄着,作为主角之一的解铃不自在地理着头发。
但是宫本似乎并不满足于表白,借着酒劲,还有某个人先前的鼓舞。
“另外,其实我已经决定留校了。本人在学校里的表现还算不错,学院已经正式聘请我为助教兼新生辅导员了。所以,即使毕业,我也不会离开学校了。”
响辅看到他走上供着的刀旁,他还没有那架子高呢。他看着他一边抱怨着“好重啊”,一边将刀身从刀鞘中抽出来。那细心与决心让他想起那时他站在他家院墙上摘桃子的情景。
“过来一下。”他提着那把和他身高差不多长的,看上去十分宝贵的武士刀,满怀希望地叫响辅过去。
但是响辅这时候只想要拔腿就跑。
那里供着一把武士刀。
“呜哇……”响辅死死地盯着那把刀,忍不住叫出声来。但是他的脚却移动不得半分,仿佛有什么神秘的力量把他阻挡在刀前。
“你是怎么得的感冒啊?”那个男孩子走上前去的时候问道。
解铃竖起擦得锃亮的武士刀,锋利的刃上映出自己的脸。这会儿他刚刚结束剑道部的课程,连衣服都还没有换下来。
外面有人叫他,“天雨~~~你在哪里啊~~~”
他看到自己额头上冒出了青筋。他站起身来打开休息室的门,将正在门外走廊上大肆呼喊自己名字的人吓了一跳。
那个男孩子手伸出栅栏,柔软的手心敷在响辅的额头上。这样试探了一会儿,他打开了门,“进来吧。”
这栋看上去十分老旧但并不缺少保养的老宅据那男孩子说是曾祖父那时留下来的。响辅没有心思去算那是多久以前,他的视线被院子那一头挂着奇怪纸条的诡异房子给吸引住了。
“要进去看看吗?”
“解铃さん对去我刚刚说出的话一点印象都没有了吗?”
“印象?”
“我鼓励宫本同学去表白的话,可是当初解铃さん对我说的哦。没有印象了吗?”
“你不会鼓励他表白了吧?”解铃无奈地叹了口气说道,怒气不知不觉间也烟消云散了。
“是的……我说,喜欢一个人是件很不容易的事情,所以努力去争取合情合理。即便是注定不能和对方在一起,让他知道自己的心意本身就是个了不起的胜利……不过我真的没有想到那个人就是解铃さん你……真的很对不起。”
后辈向自己低头道了歉。他会伤心吗?因为给前辈带来了不必要的麻烦吗?看他脸上的表情,那样的失落到底是从何而来呢?
“对不起,解铃さん……”设乐打破了许久的沉寂说道。
“哈?设乐君为什么要道歉啊?别说得好像是你教唆的宫本君好不好……”
设乐感到了他明显的怒气,靠在车窗上的侧脸也随即沉了下去。
“那老师又是怎样想的?我喜欢你这件事,这两年来老师都没有察觉到吗?我明明一直都在暗示,可每次老师都只是逃避,如果不想我继续这样禁断的感情的话,为什么一开始就不说明白呢?!”
——喜欢一个人是件美好,也很不容易的事,去努力争取是合情合理的。所以我一直都尽量不去破坏别人的心意,就算自己不喜欢,但也总是很难开口说不要。虽然这样听起来很贱,但我就是不能轻易地把这种想法否定掉。设乐君,你会不会也觉得这是错的?”
——完全不会。我觉得这是很让我感动的想法。
宫本红着脸走向他的时候,解铃却立刻换上了作为剑道部指导老师的严厉脸庞。
“宫本君,今晚的事你做得实在不好。你根本不必当着大家的面说这种事。”
“老师生气了吗?还是只是害羞呢?”
设乐响辅跑了出来。
两天前妈妈带他去看了医生,在打了点滴之后他终于不再发烧了。这会儿妈妈和外婆去了市场买菜,他便带上钥匙,锁上家门,自己跑了出来。
他的目的地是隔壁人家。他透过姑且该算是大门的木栅栏向里偷偷望着。非常巧的是,那个前些天掉到他家池塘里的男孩子此刻也正站在院子里,抬着头遥望着那颗树上的桃子。看来那次之后他还是没能把它们采下来。
几个学生鼓起掌来,好似为了制造什么气氛。
“所以,”他继续说道,“我想条件差不多已经凑齐了吧?解铃さん,和我交往吧。”
几个女生叫了几辆出租车,把醉醺醺的学长学弟们搀上了后座。而几个男生正怂恿着宫本,让他和解铃坐在一起。
但是他还是不自觉地,蹒跚着走了过去。
但是那个后来他才知道叫做天雨的比他大三岁的男孩儿用艰难但是十分标准的姿势握住了那把神秘的刀并且指向了他。
“快离开他。”他平静却有力量地命令道。
“嗯……忘了,不知不觉就得了。”
“是吗,一直都没有好起来吗?”
“嗯……啊咧?”
“可以吗?”
“嗯。里面放着好东西哦。”
响辅战战兢兢地跟着他走了过去。门口两尊看不出是什么东西的石像狠狠地盯着他。那男孩子推开门,一个灵堂似的房间呈现在眼前。
“芽衣你这是对前辈的称呼吗小心我砍你啊!”
怒吼着的解铃并没有令日向芽衣退却,他甚至变本加厉地把解铃堵回到房间,“天雨~我听说了,昨天晚上宫本君终于向你表白了的说?”明明已经是个27岁的人父以及有三年工作经验的助教,可宫野仍然对这种事抱有极大的兴趣。
“是流言,假的。”解铃不假思索地否定道。
“设乐君?虽然你所说的正如我心里所想,但是我不记得对你说过那样的话啊?况且我们认识还不过一天吧?”
所以说设乐响辅的确会失落会伤心会郁闷会百思不得其解啊。
对于这个不知为何会完全忘记了自己的存在的人。
“设乐君,不用这样,我没有怪你的意思。”
“果然没有反应呢……”
“哎?”
“实际上,的确是这样的……”
对方果然如自己所料的那样几乎跳了起来,“你说什么设乐君?!”
“其实是这样的……我和宫本君中间不是一起去了趟洗手间嘛,那时他对我说,他很喜欢一个人,但那是个老师,这份爱意是注定得不到祝福的。‘如果换作是设乐老师的话会怎么做?’他这样问我了……”
有人拍了解铃的肩膀,将他从无言以对以至于不知道为何愤怒起来的状态之中拉了回来。
“解铃さん,司机等不及了哦。我们住得还蛮近的,坐一起吧?”
设乐响辅看了欲言又止的宫本一眼,拉起解铃上了出租车后座。刚关上车门,车便行驶开去。
“如果被心怀鬼胎的人知道,你的前途会受影响,你难道不明白这一点吗?”
“我不明白。难道单纯地喜欢一个人有错吗?因为我喜欢上的是个男人,是我的老师,所以就有错吗?”
“我并不是这个意思!”解铃有些发慌了,他果然还是解答不了拒绝别人这样的难题。
他遥望了片刻,响辅也凝视了片刻。然后,响辅鼓足勇气发出了声音,“你一个人在家吗?”
那个男孩子很自然地回答了一声“嗯”,好像他一直都知道响辅就在那里一样。同时他走过来,“你感冒好了吗?”
“嗯……头还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