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羽啧了一声：“就算你不在乎你的命，但他陈酒对这方世界的血债，就这么算了吗？”
顾渐沉默了片刻，他不知道陈酒的真实面目到底是什么样，但鸾凤灵鼎的心甘情愿做不了假。
也许是他没出息，可仅仅是这一点，就让他晕头转向，实在是无法冷静思考。
“不是诅咒，只是木秀于林风必催之，世界之主们总会遇上各种事件，所以极少有正常死亡的。”
顾渐稍稍舒展眉头：“阵法总有办法打破。”
“那可是世界之主设下的阵法，现在金羽界连真仙都没有，谁来打破？”
“当然，我没骗你，解开真仙桎梏的关键确实是陈酒，你不帮我杀了他，你早晚会死于渡法真录。”
“为何他是关键？”
“真仙桎梏是主人布下的阵法，目的就是＇隐藏金羽界不被千阳之主察觉＇，只要陈酒身死，因果循环打断，自然也不需要什么桎梏了。”
陈酒似乎被两人的对话吵醒了，揉着眼睛坐起来，目光落在顾渐身上。
顾渐轻声道：“抱歉，吵到你了。”
陈酒明显犹豫了一下，然后冲他笑了笑，墨歌觉得很酸：“你这待遇也比我好太多了吧。”
顾渐花了一些时间找回自己的声音：“他的修为……”
墨歌叹口气：“炉鼎之体没了所以根基尽毁，从此之后修为不能寸进，甚至以后如果没有足够的天材地宝支撑，他还会掉落境界。”
顾渐怔住了。他想象不出，无法修行的陈酒会是什么样。
顾渐只说不知。陈酒的那个秘法很决绝，不仅是陈酒的存在，连与他相关的事件都会记忆模糊，若那个法术真的成功了，自己确实不会记得墓葬中发生了何事。
不过，他瞥了一眼孟远，这人又来做什么。
墨歌觉得真仙境修士神鬼莫测，真仙墓葬里发生什么奇异之事也可以理解，便只是道：“不管怎么说，你去看看陈酒。”
墨歌冲着一个紫衣身影远远喊道：“少族长，陈酒怎么受伤了？”
顾渐落在地上：“不清楚，我失忆了。”
墨歌和孟远：？
金羽有气无力道：“陈酒应该是联系太阴宗的人了，已经被你师尊捡走了。”
顾渐觉得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金羽又道：“恭喜你晋升半步真仙。”
顾渐这才注意到自己的情况，鸾凤灵鼎果然神奇，他如今不仅身体毫发无损，依靠渡法真录晋升的实力竟也保留了下来。
陈小九的待遇最好，陈酒会冲她笑或者抱着她。
孟远担心陈酒，特意从飞鸿宗赶过来，墨歌心中的八卦之火熊熊燃烧，要是陈酒对孟远有什么真情流露了他立马就告诉顾渐。
不过陈酒直接无视掉了孟远。孟远只好把墨歌拽到门外：“宗主，发生什么事了？”
陈小九激动道：“爹爹！”
墨歌拍拍陈小九的肩，叹了口气，陈酒的状态还是不对。果然，陈酒的眼神一片茫然，陈小九有些迟疑：“爹爹？”
陈酒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却再没有反应。
陈酒消除自己的记忆，大概是不想让他记得千阳之主吧。
太阴宗。
陈小九趴在陈酒床边哭得泣不成声，许珞风骂墨歌：“都说了别让小九知道！”
金羽大约是看出了他的想法，哼了一声：“主人说过，觉得自己可以拯救别人的人，是最傲慢的人。”它见顾渐还是立在原地，抖抖翅膀，从身上的金光中又分出一只小小的金鸟。
小小金鸟鸣叫一声，飞向之前墓葬的位置，穿过空间，消失不见。金羽道：“放心，虽然那些人卑鄙贪婪，但总归是我的子民，我会把他们的神魂引回故乡的。”
金鸟见顾渐手中握着那枚千阳界碎片，试图把顾渐手中的琉璃抢过来。顾渐一把捏住它的翅膀，问：“那些尊者还有谁活着吗？”
顾渐原本以为四周的昏暗空间是金羽的手笔，原来是陈酒所为吗？他试着收起千阳界碎片，昏暗的空间瞬间消散，顾渐落在彧界上。
碎片化作一片琉璃，主动落入顾渐的掌心。
金羽环顾一圈，此处已经看不出半点墓葬曾经存在过的迹象，只剩一片荒芜，它抱怨道：“你这个不肖子孙！你用神器炸了你家祖坟！”
顾渐睁开眼。
他伸出手，腕上的“酒”字发出微弱的光。
陈酒还活着。
可他相信他喜欢的那个陈酒并非虚幻。接下来，他会自己去看，自己去判断。
顾渐想立刻动身去找陈酒，但是墓葬一战八方瞩目，还不知会引发什么后果，他问金羽：“御三家来过人吗？”
金鸟抖抖羽毛：“来过许多人，不过陈酒把千阳界碎片留给你了，所以他们没发现你。”
顾渐沉默片刻：“神器。”
金羽呵了一声：“在墓葬里那些半步真仙们空有神器，却连主人的一个执念虚影都打不过，何况是主人精心设下的阵法？要我说，你好好折磨折磨陈酒，等我满意之后你杀了他，桎梏解除后你晋升真仙，就是金羽之主，世界之主，真正屹立诸天万界的顶尖存在。”
顾渐没有回应，他只觉得金羽构筑的未来遥远又虚无。
顾渐皱皱眉：“真仙有万年寿命，他若是正常寿尽而终，金羽之主会困住金羽界万年之久。”
“世界之主通常寿命很短，谁知道陈酒还特么的没死透重生了，要不然真仙桎梏早就自己解开了。”
顾渐曾听陈酒提起过这个说法：“世界之主的寿命是什么诅咒吗？”
只是渡法真录的紫色灵气隐隐透出一丝金光。顾渐想起自己对金羽的许诺：“你让我成为了金羽界的护佑者？”
“护佑者可以反哺世界之心，你把灵境打碎了，我现在只剩灵体，不找个护佑者哪来的力量保留你的记忆。”金羽蔫蔫道，“顺带提醒你一句，你已经成为了我的护佑者，若是你再对我动手，会被誓约反噬。”
顾渐并不在意这些：“你还是要杀了陈酒？”
墨歌摇摇头：“他又不傻，献祭的时候还能感觉不到后果，横竖他是自愿的，我是不知道他是为谁献祭了，但还能是谁，只能是你。”
“……师尊看过了吗。”
“夜尊者说好好养着神魂很快就能恢复，只是最近要小心，别再过度使用灵力。”
房间里，陈酒还在睡着。有契书在，顾渐能清楚地感觉到陈酒的身体状况。
神魂震荡，根基尽废。
也许装失忆不是个好主意，不然他现在就可以紧紧抱住陈酒了。
“也就是说，你不记得陈酒了，只是顺着契书找过来？”
顾渐点头。
孟远觉得离谱：“真仙墓葬里到底发生什么了？”
“我哪里知道，陈酒向我传信求助，我就拜托夜尊者把他捡回来了。”
孟远皱眉道：“顾渐呢？”
“真仙墓葬闹得那么大，顾渐在里面失踪挺久了说不定英年早逝了……哟，正巧。”
墨歌又把顾不夜请过来，顾不夜道：“受伤过重，神魂被生生震散了，不过修士的神魂会本能地自然聚合，可以自愈，只是需要一些时间。”顾不夜叹口气，“但他的根基……”
墨歌亦无奈叹气：“罢了，人活着就好。”
神魂分离状态下的陈酒特别好欺负，墨歌好奇地做了测试：自己靠近陈酒的时候，陈酒会嫌弃地后退，顾不夜接近的时候陈酒不会排斥，顾允喂药的话陈酒不会反抗，许珞风甚至可以摸陈酒的头。
“小九那灵觉，我能瞒三天都不错了我！”
许珞风柔声安慰她：“小九别担心，夜尊者说你爹爹过一段时间会醒来的。”陈小九这才露出个笑容，只是很快又抽噎起来。
许是陈酒感觉到了陈小九的难过，灵气竟微微活跃了一下，墨歌忙给陈酒喂了一枚丹药，陈酒慢慢睁开眼。
“没了，他们狗咬狗，都死了。”
既然三大尊者都死了，那御三家依旧能维持平衡，不会有什么大动荡。他可以先去看看陈酒。
哦对，差点忘了，自己还得装失忆。
顾渐冷淡道：“我若不毁了紫桓樽，等我身死，赵家绝后。”
金羽：……好像有道理。
顾渐望向虚空，其实那时墓葬中还有少数幸存的洞天境修士，他毁了紫桓樽，又牵连了旁人。
顾渐长松了一口气。这个契书他很久之前就准备好了，那时他修改了九阍尊者流传下来的契纹，在其中加入了一个自创的法阵，可以把自己的生命力分给陈酒。
没想到真有用上的时候。
金鸟落在顾渐肩上，顾渐问：“陈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