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心咒的作用尚未显现，但陈酒还是平静下来，他笑了笑：“都说了我没生气。”
毕竟正常人不能和变态计较。
“等你和穆啸云……”陈酒想到是在顾渐面前，改了口，“和穆前辈聊够了，我们尽快想办法出去，外面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陈酒抬眸刚准备开口，目光突然一顿：顾渐紫玉衣的衣领皱起，隐隐露出脖颈上淡红的抓痕。
陈酒平静如水的心突然掀起风暴。
他瞬间被风暴吞没了。这一瞬间，他丝毫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他觉得嫉妒，觉得愤怒，觉得悲哀，觉得……恐惧。
他并不怪顾渐，显而易见，穆啸云善解人意，自己却不曾了解顾渐，便是让自己选，也是更喜欢穆啸云的。
顾渐小心道：“我不该化作诸炽骗你，但我没有恶意。”
他把之前陈酒给他的软剑递给陈酒，陈酒接过：“我已经不生气了，不管怎么说，你跟着我帮我了不少忙，谢谢。”
顾渐一怔，目光落在两人交叠的手上。这似乎是，陈酒第一次这样握住他的手。
顾渐无奈一笑，快步跟了上去。
看来灵境的幻术并未成功阻拦住尊者们。
陈酒侧头见顾渐也注视着远处的战斗，忖度他大约没有过于悲伤，便把那枚玉戒递给顾渐：“穆啸云大概误会我们的关系了，还给你。”
顾渐：？
顾渐说：“再见。”
“再见，”穆啸云道，“沐灵应该过得很好吧。”
穆啸云的身影渐渐淡去，顾渐望着他，说：“是。”
穆啸云道：“很抱歉打扰你们，但是我不能呼吸了！顾渐，撒手！”
他的身形已经有些虚幻了，顾渐松了手，把金沐灵的那对峨眉刺拿出来：“给。”
穆啸云苦笑一声：“亏我亲自给她打造，她不要了？”
顾渐看了陈酒一眼，轻呵一声。穆啸云摇摇头，把那枚玉戒递给顾渐，然后一把将顾渐推到陈酒身上：“你他妈的快去！”
顾渐：？
陈酒被撞得一个踉跄：“怎么了？”
穆啸云脸色煞白：“顾渐，她……结契了是吗？”
顾渐有一瞬间的不忍，但他还是没有说谎：“是。”
穆啸云倒是显得释然了几分，没有刚才的摇摇欲坠：“她嫁的那个人靠谱吗？”
顾渐终于松了手：“不用画了，我知道如何出去。”
不用杀了穆啸云，让一个人心死的办法，真的很多。
穆啸云不知何时站在两人身后：“果然……”
“陈酒。”
“嗯？”
顾渐轻轻抱住他，低头蹭了蹭陈酒柔软的黑发，虽然赵兖说，他对陈酒的感情并不纯粹，可他确实是对陈酒动了情，不然他为何这样控制不住自己。
顾渐俯下身，在陈酒耳边道：“不高兴的时候就说不高兴，这么简单的事情你总是学不会。”
陈酒的耳朵瞬间通红：“我没有不高兴。”
“可你的心跳得未免有些快。”
顾渐狐疑地看了一眼穆啸云，穆啸云从来没干过什么好事。
但他还是去找陈酒了。
陈酒的阵法还没完成，顾渐在他身后站了一会，迟疑是否要打扰陈酒。陈酒没回头：“你来做什么？”
陈酒没有继续推开顾渐，声音略略降低：“既然你和他是朋友，为何他的事你不愿告诉我。”
顾渐道：“我犯错了。”
他这么狼狈的一面，怎么可能想让陈酒知晓啊。
“你不是让我给穆啸云吗。”
顾渐皱起眉，穆啸云又再搞什么鬼！
陈酒的声音微微降低：“本来我也不该拿。”
“那我总不能叫他少夫人，他又不是姑娘。”
顾渐低头看着陈酒的表情：“穆啸云是我朋友。”
陈酒揪住他的衣襟，露出那片抓痕，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平静：“朋友？”
陈酒下意识挣开他的手：“你的错觉。”顾渐却又紧紧把他搂进怀里：“那你看着我的眼睛说。”
陈酒抬起头：“你还出不出去了！”
顾渐低声道：“那你说你讨厌我，不想见到我。”
顾渐与自己做的时候，连衣服都懒得脱，现在他的衣襟却皱成这样，穆啸云就这么不同是吗？
他在顾渐心里，就比不过穆啸云一丝一毫是吗？
顾渐诧异地看向他，陈酒这才如梦初醒，迅速收回了手：“我刚才发现此处有某种幻境系的法则，也许用法则之力对抗会比较容易。”
顾渐在虚空中画出符文，正击在幻境的灵气节点上，可惜幻境只摇晃了一下，然后恢复如初。
穆啸云突然拍拍他的肩，顾渐手下的一道直线生生一折，他回头看穆啸云，后者撺掇道：“陈酒找你哦。”
顾渐一愣：“他不生气了？”
顾渐见陈酒笑了，也轻轻勾起嘴角。只是陈酒随后便蹲下身继续画阵法，顾渐看了他一会，不敢打扰他，便道：“我去和穆啸云商议。”
顾渐转过身，身后之人却突然一把抓住他的手腕。
陈酒不明白，顾渐就这么急着回去和穆啸云缠绵是吗？
然而更多的是茫然。
陈酒不明白，为何他会被一个男人困住了心神，像个稚子一样患得患失。
想必还是这具身体太年轻，陈酒默念清心咒，他的心境修为还是不足。
陈酒的态度反而让顾渐觉得愈发不安了：“我只是担心你的安全，不是因为想做才跟着你的。”
是吗？陈酒突然想知道，这种话，顾渐到底对多少人说过，这种偏爱，顾渐又到底会分给几个人呢。
顾渐微微俯身，试探性地靠近一些：“笑一下？”
陈酒反应过来：“对了，我答应过你若你出事，要把戒指放到你母亲的墓前，那我就拿着了。”
顾渐：……
陈酒拽起顾渐的手往后走：“别发愣了，再离远些，这里很危险的。”
青年笑得灿烂，然后消失了。
陈酒看向顾渐，顾渐表情平静，似乎没有受到打击。
幻境随着穆啸云的离去烟消云散，露出尸横遍野的墓葬空间。陈酒听见空中肉体与兵器碰撞的声音，他抬头望去，隐隐看见那三位尊者在合力应对什么奇怪的东西。
“大概。”
“我都死了我要这做什么，去还给她，让她随便扔哪。”穆啸云叹口气，“我若是早些说出来，现在也不用遗憾了，你可别重蹈覆辙。”
顾渐嗯了一声，穆啸云道：“那我走啦，你见过我这么好的主动消散的幻境吗。”
穆啸云果然在骗他，陈酒还在生气。顾渐低声道：“对不起。”
陈酒站起身，看向顾渐：“为什么道歉？”
因为他变成诸炽骗了自己，因为那枚玉戒，还是因为穆啸云？
顾渐把陈酒扶稳，下意识将手中的玉戒递给陈酒。穆啸云插嘴道：“顾渐自己说过这枚玉戒要送给未来的道……”
顾渐一把掐住穆啸云的脖子，穆啸云这样说，陈酒才更不会接受！
出乎顾渐意料，陈酒却从他掌心中拿起了那枚玉戒。顾渐愣愣看着他，这是……
顾渐想起孟远，皱起眉：“是个花言巧语，道貌岸然之辈。”
穆啸云：？！
陈酒无奈道：“那人是个好人。”
顾渐沉默下来。
“你到现在一句都不提她，我自然明白。”穆啸云露出个哭一般的笑容，“沐灵她还好吗？”
“好。”
想吻他，想要他，想和他永远在一起。
若是没有渡法真录。
顾渐抱得太久，陈酒越过他的肩，望着虚空愣了一会，道：“我的阵法还没画完。”
“我一个洞天境，我要是乐意我心都能不跳。”
顾渐还清楚地记得锦葵火在陈酒手中燃烧的模样，他不过是知道了陈酒只有过自己一个人，有些莫名得意罢了。
不，他甚至觉得有些自满了。
顾渐又道：“我说我喜欢的人，不是穆啸云。”
陈酒这才抬起头，顾渐的眼睛泛起了一丝笑意，显得他浅淡的眼眸都温柔起来，“陈酒，你在吃醋。”
“若你沉迷幻境，我就出不去了。”
顾渐已经猜出来个八九成：“他信口胡言，我让他还给你。”
“那倒是不必了。”
“送给你的拿着就是了，我替你要回来。”
顾渐恍然，他握住陈酒的手，按在自己心口：“是法相的灵气。”
那处残留的果然是法相略显死板的气息，陈酒却依旧不太相信：“那为何要拿走那枚玉戒？”
顾渐轻声道：“我母亲的玉戒？不是给你了吗？”
陈酒动作一顿，然后努力把他推开：“穆前辈还在那边，你离我这么近真的好吗。”
顾渐复又抱住他：“你没必要叫他前辈，你都不叫我前辈。”
避重就轻！
顾渐只是低头看着他，陈酒咳了一声：“说完了，你走吧……”
陈酒眼前一花，熟悉的清香扑面而来，顾渐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是我的错觉吗。”
“你似乎想让我留下。”
“我不知道啊，你去问吧，等等。”穆啸云召唤出他的法相，一只半人高的灵猴蹿过来，嗖地给了顾渐一爪子。
顾渐：“……你打我？”
“我都死了我打你一下过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