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为什么,波丽感觉自己耳边响起了伍佰的白鸽,就好像伴随着人生的bgm,剧烈的运动带来的大口呼吸,他感觉这烟尘都吸入了肺里,边咳嗽边大吼着,
“苗苗”
“苗苗是你吗!”
在人群里步履维艰,波丽被踩了好几脚,毕竟大家都在逃生,只有他反方向跑,两侧的人都侧目看他,其中有个看起来人还不错的老头,拉住他,“孩儿啊,着火啦,快跑啊,什么东西这么重要啊?”
波丽没有回头,只是淡淡到,“我的爱人。”
甩了手冲出去,像是为爱冲锋的勇士。
他身边的另一个,“别想了,你要真喜欢就给她烧香吧,她正好烧死得了,不然你听她那个劲儿,还要去告我们呢哈哈”
波丽本来正想着,如果眼睛有眼皮,耳朵也有耳皮就好了,他真想上耳皮和下耳皮一闭,世界就安静了。
刚刚在想笔记上的内容,不由得就想起下面的一句,“别相信苗苗”,这句不会也是真的吧,突然在这拥挤的人群里,感觉一泼冰水从头顶浇下来。
镜子的一侧,是个塑封的签到本,上面还挂着一根笔。
波丽凑近去看,找着漫长琐碎的各类事项和名称中找到了罗毅,以及后面的负责电话。
沿着名称那一栏,波丽刻意地去寻找带“宇”字的名字,果然就在第二页,找到了那个唯一带着宇字的名字——梁开宇。
波丽推了推门,生了锈的锁头都快腐烂了,晃几下就断裂了掉在地上,摔了一地的锈渣。
一进门,波丽就有一种熟悉的感觉, 从他这个地方他能看见大厅的全貌,里面是个十字走廊,不知道为什么他就知道里面看不见的右侧是个向上的楼梯。
深蓝色的沙发已经被烧坏,棉花都露了出来,依靠在门口,桌椅被烧成斑驳的黑。
除此之外,包里再没有别的东西。想问问是不是罗毅回来救了他,却发现胳膊上的号码因为汗水而模糊了。
波丽在医院导诊台打了个电话,给家里没人接,陈安思也没接,苗苗的电话直接关机了,找不到朋友的他一时间特别孤独。
矿区报社应该离得不远,波丽向医院的人问了路,那人只是以奇怪的眼神看他,给他指了方向,原来矿区报社就在自己回家的路上,沿着个巷口往里走到头就是了。
波丽厌恶的回头一看,正是张阳,他身上除了汗臭味道,还混杂着一种精液的味道,他直要恶心的吐出来,想到阅览室尽头是卫生间,谁知道这帮人在里面干了什么。
沿着楼梯网上去,从深处蔓延的火势愈发明显,书架深处的电线和插座已经开始劈里啪啦发出声响,一个连着一个被点燃,从实木书架燃烧到布置窗帘。火苗在接触到窗帘的一瞬间,瞬间涨到一人多高,然后窜到电灯上,那灯没坚持多久,熄灭下来。
旁边的张阳还在吐槽着,唾沫差点喷到他脸上,波丽尽可能让他的一身横肉不要碰到自己,在遇到这个人之前,他从没觉得自己有洁癖,他能感觉到,那人隔着裤子还在挠着下体。
波丽发现自己竟然毫发无损,身上穿着不知道谁的衣服,只有脚上踩的鞋是自己的,斜挎着一个不属于自己的布包,完全没有被烧毁的痕迹。
医院门前已经人满为患,此起彼伏的是消防车的声音。
波丽冲进医院抓住个护士就打听,有没有叫做苗苗的伤员。前台的护士完全忙不过来,耐不住他一直焦急的询问,之后用那网页点开都费尽的电脑查了一下,对他摇了摇头。
会有人来救他吗?苗苗出去一定会报火警的吧,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挺到那个时候。
自己还得活着呢,毕竟苗苗这个事传出去,肯定被很多人暗中闲言碎语缠绕,只有自己坚定的牵着她的手走进婚姻的殿堂,他没有钱,不知道玻璃的彩色大钻戒能不能为她抵挡住所有难听的话语。
波丽隐约感觉到黑暗中有只有力的手抓住了他的胳膊,把他整个人提起来,可惜他已经睁不开眼睛。
“1”
两个人跨过门前的堆火,踩到了空地上。
外面弥漫着烟气,什么都看不见,即使是捂着口鼻,波丽也能闻见那些有毒气体沿着他的鼻子和嘴巴钻进喉咙里,烧得发烫,他几乎要晕厥。
外面的火势渐渐变大,门板变得发烫,波丽拾起苗苗的上衣,也浸了水,捂住自己的鼻子,浸满水的门帘给波丽披上,只露出白嫩肉感十足的腿。
苗苗没来头的问了一句,“孩子你真的不要吗?”
这时候波丽已经带着他冲了出去,
“苗苗,对不起”波丽微弓了身子,把头抵在苗苗的肩,“是我没有保护好你。”
波丽吻了吻苗苗的唇,她木然的没有反应,直到波丽牵着他,把卫生间的帘子扯下,沾湿了水,她才缓缓开口
“波丽,我怀孕了……”
前面的那个穿工服的早就系好了裤子,也没等他,只是吼着,“你提裤子,你提裤子你等着烧死吧!着火了你还想着提裤子!”
波丽本来还想着上楼穿回宿舍去,听到着火了,也不知怎么,跟着人群拥挤着往楼下跑,这时候楼上的一些面容姣好的学生一个个背好书包挤了个水泄不通。
再宽阔的走廊也经不起这么多人争先恐后的往出跑啊,人群移动得越来越慢,几乎就挤在二楼半谁也不让谁,最后谁也出不去。
里面传来呜咽的哭泣,里面的水管裂了,流的满地都是,刚好屏蔽了外面的乌烟瘴气和火势,波丽放慢了脚步。
映入眼帘的是个裸体的女孩,短发琐碎的贴在脸上,两道已经风干的泪痕挂在两侧,鼻尖红红的,胳膊被个皮带绑在卫生间把手上,身上依稀还有着精液的痕迹。
“苗苗…”波丽感觉自己红了眼眶,擦干她脸上的泪,给她解开手腕的皮带,那双纤细的手因为缺少血的供应而变得惨白。他马上把自己的t恤脱下,半裸着身子给苗苗套上。
火势已经蔓延到地上,这一层的地砖已经被烤得发烫,四周笼罩着燃烧生成的烟,数排书架已经倒塌,电灯的电线被烧断,灯管一个接一个砸进火里。
波丽捂住口鼻,往往卫生间的门口冲过去,大步流星跨过燃烧的木头,脚腕被烧得发疼,长袖衣服被遮在头上,尽可能包裹住脸部皮肤,不知道什么东西掉下来,直接烫到了他的背,他嗷嗷叫了两声,衣服直接就在手中被点燃了,吓得他直接丢掉。
波丽保护住笔记,抱在胸口,加快了脚步,好在卫生间有水,门把手被烧得滚烫,波丽被烫得缩回手,还是硬了头皮握上去,还好扑面而来的是凉气。
胸大人美齐刘海黑短发?这不就是苗苗吗?
波丽心中一惊,几乎是想都没想就逆着人群转身冲上去。顺着人群已是不好走,逆流而上更难,尤其是张阳一个大肚子就挡了半条路,他本就有点愤怒,照着张阳的裆部就抬了膝盖踢上去,张阳疼的一缩身子,波丽从缝隙钻了过去。
张阳捂着裆部想揍上来,挥了下拳头,被波丽躲过去了,他几个兄弟忙着逃生呢,根本没空理他。
波丽突然想起笔记上的话,“小心…火灾?”自己不会是预言家吧?
狼人今晚要刀他?
“咱们这是什么命啊?”张阳的声音从身侧传来,“那丫头正经好看呢?胸还大,穿着那校服,别提多纯了,那黑色的齐刘海加小短发,那小脸蛋儿,啧”
波丽习惯性的掏兜,意识到手机早就丢了。拿出笔记,想这笔记也还算有点作用。
笔记幽幽翻开第一页,里面多了一行字,依旧是他自己的字迹
“在迷雾消失之后,你会失去烟雾中的所有记忆。”
凭着感觉上楼,波丽径直走进办公室,那木门已经被烧得只剩个门框,看着那上面烧焦的痕迹,似乎都能想象出火势蔓延的画面。
这是那种很老的办公室,有些昏暗,主要是窗户外面的树木太茂盛了,把光线都遮住了,爬山虎沿着窗户爬下来,有给窗户覆盖了一层绿色的帘。
门口就是个陶瓷洗手盆和镜子,那种搪瓷的盆儿里面印着鸳鸯,镜子也翻出斑驳的水银痕迹。波丽望着镜子里的自己,脖子上一小块红色的痕迹。
这边自己一直没怎么来过,基本已经废弃了,原因也是一场火灾。
只有小时候拿着玩具枪和伙伴们玩枪战的时候才在这一片的危楼里四处找掩体。
一路走到头,那报社已经没了牌匾,玻璃窗户也被人打碎,望进去里面只有东倒西歪的几张桌椅,老式的电话摔在地上。
究竟是谁救他的呢?
他想翻翻包里有没有救命恩人留下的线索,只是空荡荡的包里只有那本笔记。
波丽只记得自己一直护着笔记,拿在手里。
温热的手掌擦过他的腿,搂住他的腰肢。
波丽清醒过来,伸手往前一抓,抓了个空,周围好像已经失去了燥热的温度,风从他的指尖穿过,他发现自己正站在李子树下,抬头是整片寂静的星空。
眼前不是灯火通明的图书馆,映入眼帘的是一片废墟。
波丽让苗苗在前面跑,自己后面,只是慢了几步,就被因为燃烧而倒塌的书柜拦住了去路,书页被燃烧得纷飞,火星随着倒塌萤火虫一般在空中浮动,热浪烧的他口干舌燥。
只有苗苗不在身边,波丽才感到一丝放松,他刚刚一直尽力克制自己的情绪。
火势愈发大了起来,波丽完全无处可逃,他只能又缩回厕所旁边的角落,他已经被烟尘迷晕,慢慢靠着还算凉的厕所墙壁坐到地上。
波丽搂着苗苗,给了她个坚定的眼神,嘴里喊着,
“3”
“2”
波丽错愕地抬头,水管的水溅在他裸露的上半身和裤子上。他记得很清楚,他并没有睡过苗苗,怀孕……?
“等我们活着出去,我带你打掉。”波丽这样回答,她觉得苗苗是害怕极了,心里恨不得把张阳那帮人千刀万剐,即便苗苗不是自己的女友,这样对一个女孩子也应该被千刀万剐。
苗苗却无缘无故的突然大哭起来,她的身体因为抽噎而颤抖,纤细的手腕上的红痕十分明显,她拿着地上自己的衣裤拼命擦着身上属于其他男人的液体。
波丽记得以前看过那种城市的纪录片,人家地震逃生都竟然有序,他们这怎么回事儿呢?大概是这里本身就是成校把,都是他们这种混日子没什么素质的学生较多,社会人士更是,自己父母就没什么文化,到自己这一代更是,以后生了孩子估计也不知道怎么管教。
前面的人群凹进去一大块,似乎有人在拥挤中摔在地上,一时间所有脚都踩到了他身上,只听见阵阵惨叫,看不见人。
那种浓重的木头烧毁的气味蔓延过来,混杂着人群的汗臭,波丽默默捂住口鼻,后面有人装了他一下,把他挤到墙角,更是动弹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