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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是这样。”
霍霆云难以置信的自称淫荡的行为,会让霍霆云说出“你怎么这么说自己”这种话的称呼,对于白楼羽来说就是听了无数次的话自然说出口而已,有的来自夏彬莲,但夏彬莲的词汇简单,说来说去就是那几个,反反复复白楼羽都快被洗脑了,更多的花样主要是来自于一些同学的创造和见闻,还有就是打工时遇到的形形色色的人的人直白到下流的话语。
渴望着霍霆云的白楼羽,被骚扰过很多次的白楼羽,让两个明确的有伴侣的人对自己下手的白楼羽,从来没有得到过肯定的白楼羽,在这样的环境下,最终自觉不自觉地接受了那些说法。他无法解释为什么明明穿得严严实实却依旧被骚扰,为什么明明没有对白平和那个同学做什么但他们却坚称自己被勾引,为什么镜子里的人看起来这么地艳丽淫荡,为什么自己会这么变态地拿霍霆云用过的东西,想象着霍霆云操自己,自己主动把手指插到后面,看到霍霆留个汗都后面都开始流水眼巴巴求肏。
因为他就是欠肏。
于是白楼羽的世界就这样翻过了旧的篇章。
白楼羽其实并不了解白平,他甚至没和白平见过几次面。但从别人的议论,还有家里的东西中,白楼羽得知了白平当年很热情很高调地对夏彬莲好,他本人也好隐约记得小时候双亲的关系好像其实还不错。
白楼羽不知道看起来和名字一样很老实的白平其实是一个好色之徒,他接受到的信息是,随着他逐渐长大,白平对他的关注度上升了,白平和夏彬莲的关系变差了,白平想对他下手。
——勾引别人男朋友的婊子。
少年如此无声哭泣着,一滴滴泪水浸透了发霉腐朽的心。
不善言辞的白楼羽,用这样几乎无法察觉到的方式,用简直就是不希望别人发现的姿态,用矛盾地把人推开的方式,挣扎向他所憧憬崇拜的那个人,他心中的最棒的那个好人,霍霆云,伸出了求援的手。
在白楼羽眼里自己真实的渴求是隐晦而又难以察觉的,或许在别人眼里也是这样,可霍霆云还是发现了。在霍霆云的眼中,那朝他伸来的求救的手简直是明显到碍眼的程度,让他看得心头火起,烦躁得不得了。
只是当时的白楼羽无论如何也预料不到这些,他只是在快要承受不住时发出了声音而已。就像是夸赞一个人夸赞得过于夸张的时候很多人就会或是真心或是谦虚地否定一样,白楼羽用语言轻贱贬低着自己,越贬越低,越贬越过分。
因为他想要听到否认,即使是礼貌性的。
如果你觉得我不是欠肏的婊子,就来斥责我告诉我我还不至于无药可救吧。
“到时候你可要陪着我哦?”
“嗯。”
白楼羽的记忆总是覆盖着一层灰蒙蒙的色彩,沉重得让他喘不过气。但霍霆云珍惜自己,霍霆云喜欢自己——每每想到这点,白楼羽的胸口就和儿歌里唱的一样,温暖又明亮,绿草如茵,蝴蝶飞舞,鸟语花香。
白楼羽只是开玩笑而已,做了几次白楼羽也知道霍霆云不嫌弃。霍霆云立刻摇头,张了张嘴没说出话,因为的确不好看,甚至是很丑陋狰狞。白楼羽连忙澄清:“开玩笑的~我知道霆云不会嫌弃,是吧?”
“……”霍霆云不太高兴地咬了咬白楼羽的嘴唇,“那你愿不愿意?”每次看到那个伤口霍霆云都有些受不了,好像那伤疤不是长在白楼羽而是自己身上一样,钻心地疼。
“当然愿意。”
“……虽然有那样的经历但是不会迁怒不会恶意报复,很厉害。”有着帮白楼羽洗刷阴影这么重大意义的夸赞,霍霆云说得字斟句酌,非常谨慎,以至于听起来甚至有些像学生作文,“你是很好的人,出淤泥而不染。”
霍霆云说的时候神情和语气都非常认真严肃,再加上霍霆云平时也秉持着就事论事的客观风格,实在是很难不让人信服。
“……嗯。”
“那现在忘了没有?”
“哪能这么干脆?”白楼羽破涕为笑,有些无奈地说,“又不是水龙头说关就关。”
“总之给我忘掉。”
“其实普通人一般更多都是用直接的说法,而且有没有那种意思我听得出来。”
霍霆云再一次感受到了一个事实:自己的人生,至少目前为止,的确是过得非常顺风顺水。他不由得庆幸大学时期的自己虽然没有察觉到自己对白楼羽的在意和怜悯,却潜意识中感觉到了白楼羽的脆弱,没有像是对待普通的追求者一样斩钉截铁地拒绝。白楼羽的自我认同恐怕早已经千疮百孔了,经不起打击。
可他很快又想到那一句“你很恶心”,又觉得庆幸不起来了。
“是没办法的吗……?”
“是。”
“不是因为我——”
怎么能……怎么能这么……欠肏……!!
简直肮脏透顶!——那时的白楼羽就是这么想的。
即使是现在白楼羽都忍不住浑身颤抖,那种激烈的情感一旦被唤醒一时半会就很难下去。
“不是的。”
“是。”
“真的不是。我被碰了之后……有、有……”白楼羽的声音开始颤抖起来,“有反应……就算下一秒就因为恶心没有了……可是还是有过……”
夏彬莲说自己后悔生出了白楼羽。
夏彬莲说白楼羽怎么不去死。
夏彬莲说白楼羽是个勾引男人的欠肏的婊子。
“……知道口交吧?推算一下就明白了,这个交和那个交是一个意思……还有别的说明方式,反正意思差不多的,公共可交。坐过公交车吧?公交车谁都能上,随便谁都想进就进想出就出,给钱就行,还便宜,而且因为不是私家的是公家,也不用管做了会怎么样,脏了坏了无所谓,很方便不是吗?可以一起上,轮流上,先后上,而且公交车本身也是冲着让很多人上做出来的。”
“……你确定?”
“……不信的话,可以问别人公交车是不是那个意思,或者上百度查,很好查的。”白楼羽的指甲深深陷入掌心,“你现在就可以用手机查哦?到底公交车是什么意思,是不是指人尽可夫谁都可以上的廉价婊子,是不是指大街上被穿烂的破草鞋——”
“一个和你得差不多,我被骚扰过,一个是因为……被这么当面叫过。”
“……当面叫公交车是什么意思?”霍霆云努力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平静一点。
“字面意思。”
“……纯粹胡说八道。”霍霆云深呼吸了好几次,勉强平复了一点呼吸,用还不太稳的气息再次强调,“荒谬至极。”
霍霆云总算是明白为什么听到他说在意自己以后白楼羽第一反应是惶恐了,不仅是在惶恐他成为同性恋后遭受白楼羽曾经遭受过的不公对待,还是因为白楼羽觉得是自己的错,自己又勾引了一个本来正常的直男。因为霍霆云刚开始没有察觉到自己就是因为喜欢才产生欲念的时候,和那两个人一样,都说自己想要白楼羽的身体,都说白楼羽吸引了自己。
在混乱且扭曲的环境下长大的白楼羽,将一些在霍霆云眼中看起来非常简单非常单纯的问题,看得太过复杂。
“全他妈放屁!”
他……他什么?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是霍霆云说的?霍霆云刚刚……说了“他妈”和“放屁”?
“霆、霆云……”
霍霆云说过不想逼自己说出口真的很有道理,能够自然而然地说出口,就意味着已经放下了大半了吧。
霍霆云会说什么呢?
白楼羽静静地等了快一分种,霍霆云什么都没有说,白楼羽只能听到霍霆云变得粗重的呼吸。他慢慢抬起头,顿时被吓了一跳。
夏彬莲对白楼羽的态度越来越恶劣,动辄就是破口大骂,把白楼羽贬得一文不值,克扣白楼羽的生活费。夏彬莲仍然不愿意承认自己居然比不过一个男人,直到初三暑假那年,她因为工作不得不离开,而白平的工作却提前结束,他提前回到家。
家里只有两个人。
于是白平出手了。
真的说出口了。
白楼羽曾经以为自己一辈子也不会对谁说出这些,撕了嘴都说不出口,即使那个人是霍霆云。
但现在自己很普通地就说出口了。
而且明明欠还不愿意接受,是个假清高的婊子。
归根结底白楼羽只是一个成长中的青少年,没有形成完整的世界观。一开始只是为了不挨打所以才说而已,但在这样的话语环境下,在夏彬莲一次次逼迫承认中,在周围的人的影响下,说着说着听着听着,再坚定的人也会被催眠。
没有哪怕一个人告诉白楼羽,不是这样的。
那句话和夏彬莲的暴力一起,深刻且残忍地烙在正好处于青春期的白楼羽心上。
离婚后夏彬莲对白楼羽的叫骂开始转变方向,她天天说白楼羽是个婊子荡妇狐狸精,而不是说他长得娘像是个女孩子,还说白楼羽长得淫荡是勾引人的料,各种难听的话都说了。
更甚至,夏彬莲逼着白楼羽承认,逼着白楼羽说自己是婊子,是荡妇,是欠肏的下贱男妓。
所以他朝白楼羽伸出了手。
霍霆云的手比白楼羽预想中的还要温暖有力,得到了一点温度的白楼羽如同找到了救命稻草,他再也松不开了;白楼羽的手在霍霆云的意料之外又意料之内,冰凉而柔软,一松手好像就要化了,他不敢也不忍心松手。结果白楼羽顺着霍霆云的手从自我厌弃的深渊里爬了出来,霍霆云顺着拉出了一个一辈子爱不释手的珍宝,就是外面沾的脏东西有点多,要擦了。
于是两只手就这样握到了一起。
拜托了,告诉我我不适合这样。
求求你给我一点善意,即使是怜悯也好。
因为我真的好寂寞,我真的好想要人爱我。
他自己都放弃了让这片死寂荒芜的土地活过来,可一阵春风拂来带来雷霆和云雨,蛰虫惊而出走,为少年时期深埋的梦想与憧憬的种子让渡出生长空间。
万物生长。这一方灰色的大地,被泛起的温和绿意染上彩色。
会有一个人从那伪装出来的模样中看到了深藏的悲伤和寂寞,并且因此注意到了自己,这种事情,白楼羽即使是做梦也从来没有想过,可居然真的会发生。那非常难懂就连当时的白楼羽或许都没有意识到的求救,还是被他求救的对象捕捉到了。尽管险些失之交臂,但白楼羽的求救依旧在霍霆云心中种下了一颗种子,缓慢地扎着根,在多年以后相遇之时一朝得雨拼命野蛮生长,一下子长满了一整颗心。
其实白楼羽非常抗拒给霍霆云以外的人看那代表了过去的伤疤,即使那个人是医生,一想到就全身紧绷。
可是他也觉得自己该前进了。
……不过我很怕疼,所以只能拜托你陪我一下啦,霆云。你会疼我的吧?
虽然是白楼羽自己说要霍霆云说些甜言蜜语的,不过他的抵抗力其实很低,他脸颊微红地收下了霍霆云的称赞。
“有一件事我没有和你说,其实我找了医生……”霍霆云的语气有些犹豫,“我想让他们帮你祛疤。”
“果然不好看?”
白楼羽想要反驳,可是所有的话都那么苍白无力。初二的那个同学,白平,还有别的人,本来都是异性恋,可是怎么都对自己出手了?
夏彬莲不止一次说白楼羽的眼睛是狐狸眼睛,那个同学出手的时候也说是他用他的眼睛勾引他,白平也说是他勾引在先。白楼羽自己照镜子的时候也觉得,这张脸看起来是挺欠肏的。
自那以后,夏彬莲开始动手动脚,暴力逐渐升级。
“现在我也不是那么想的,我觉得自己这样……也还好,而且想要忘掉也不难。”只要你一直在我的身边。
“不难?”
“只要霆云多说一点甜言蜜语,那就可以一下子盖过去了哦~”
十万分之十六……幸好白楼羽没有成为其中的那一个。
“全部忘了,听到了吗?”
“……嗯,听到了。”
“不是,这很正常。……还有吗?”
“什么?”
“像这一类的日常生活中用得到,但隐含……冒犯意义的词。”
“那……那只是……身体的条件反射,只是条件反射而已,白楼羽,只是反射。有些人在骑自行车甚至在走路的时候都会因为刺激反射性勃起,幼年男童甚至在排尿的时候也有可能会勃起。”霍霆云斟酌着把白楼羽本身就敏感这个原因略去,“只是对机械刺激给出反馈,没有任何心理上的性的意味。”
“……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
“……”
“好恶心……这样的身体……好恶心……”
那一刻白楼羽甚至恨不得干脆直接动刀把东西给切了,甚至想要一了百了让这该死都身体别再动了。他怎么会有反应?他怎么能有反应!
“别那么说。”霍霆云捂住白楼羽的嘴,“……我只是单纯地在表示惊讶。”
霍霆云也曾经听过别人骂白楼羽,但没那么难听,只是想到之前第一次约会后白楼羽爆发的那一次时,白楼羽几乎是不过脑地从嘴里连续飙出好几个腌臜说法,霍霆云又觉得这种话会出现,确实完全不奇怪。
“那些评价……和你本人没有直接关系,有主观臆断的成分。”
白楼羽突然笑了起来,是那个让霍霆云厌恶至极的笑容,最近已经很少出现在白楼羽脸上了。霍霆云看到那个笑就烦躁得要命,不过他还是放轻了声音:“不想说可以不说。”
“你不知道?明明是蛮常见的性俚语……是因为给人不能开这种玩笑的气场所以没人和你说吗。”
“……或许。所以是什么意思?”
“不喜欢坐公交车也是因为这个?”
“……不是,原因有两个。”
“什么原因?”
“他妈的……!”霍霆云一拳锤到床上,即使是柔软的床铺也发出了一声不小的闷响,“他们怎么敢……!”
霍霆云还是不明白。
为什么有人能下得了手?明明白楼羽是那么地惹人怜爱。可他不得不接受,自己恨不得捧在手心里、再怎么想要到快疯了也尽量控制唯恐伤害到的白楼羽,到了一些人的手中,就是可以任意糟蹋发泄的垃圾。
好、好恐怖……!
霍霆云生气了……不,不是生气那么简单,是暴怒,浓烈到近乎憎恶和仇恨的暴怒。
白楼羽第一次看到霍霆云如此鲜明如此露骨地表现自己的愤怒,原本就气势汹汹的脸现在看起来简直能吓跑杀人犯——直接把霍霆云指认为杀人犯都不奇怪,因为霍霆云看起来是真的盛怒到想杀人。他死死地咬着牙关,好像咬着什么人的筋骨,因为压抑浑身颤抖,手上青筋毕绽,眼神像是淬了毒又烧红的刀刃。
夏彬莲回到家的时候,正好撞见了这一幕。
夏彬莲和白平离婚了。
夏彬莲说自己之前就发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