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头闻言往太师椅里一倒显然不想多谈这个话题,只说:“记录里,没有人在雾天来过,自然也没有人在雾天出去过。”
云流忽然觉得不安起来。他觉得二师兄是对的,他们应该即刻回山。
就在此时走廊上响起啪嗒啪嗒的脚步声,听上去是两个小孩跑过来的声音,只不过其中一个似乎还在抽泣。
村长又道:“几位来时或许不觉得,雾村之所以从顾家村改名就是因为在百年前那场传说中的九天雷劫后,山里冒出大片竹林,以致此处气候环境皆变得奇诡非常,其中最数常见的就是雾天。”村长讥笑:“都说飞升雷劫能带来大量灵力,可这岂是我们凡人所能感受到承受住的东西?村子里只要起雾必然伸手不见五指,几尺开外都不能见容貌,就算你我现在牵着手面对面坐在这前厅里都不一定能看见对方面孔。只要大雾降下这雾村进出都是问题,更别提在三月前出村迎娶新娘还平安无事地回来。”
顾入江一时无言,下意识就想翻出喜帖和讣告,上头的日期就在明天,如果按照这个道理,村子又何必把这两张东西发出来?彼时即便有人看到前来赴宴,也不一定能进村。
村长一锤定音:“那小花姑娘别是被人骗了去吧?”
众人安顿好后村长在前厅给几位远道而来的仙师沏茶,顾入江坐在上位,静云不善言辞交流下意识坐在距离门口最近的地方。
“不瞒村长,此次前来我们师兄弟几人还有些私事想问。”
村长哦了一声放下茶杯看着顾入江:“仙长但说无妨。”
云流的手很软,在宗门的这些日子里练剑最勤快的属云流,还没长齐的茧子又是微微有些硬的,弄得静云觉得耳边很痒,他下意识想躲,云流就凑得更近,整个身子都倾斜过来几乎依靠在他的肩膀上了。
还没等静云把人摆正。眼前的大片阴影就消失了。
转而出现的是他最熟悉的那张脸。
静云还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的:“救人啊!”
静云觉得不对,怎么越看这二狗脸色越紫?
小孩果然不负众望,噎了一会,直挺挺倒在了地上。
竹生喊道:“啊!憋死了!”
“顾二狗你这是跑哪里去了!弄得一身脏!还不快去洗洗!”
竹生咯咯笑像是在看热闹,凑到静云和云流旁边问他们讨茶喝。
易炎不是个喜欢孩子的,听了村长那一番不进不出的话更不想搭理这里的事,满脸写着我要回山。冷酷得能省了二里地的冰。
“什么?”云流美能听见静云的后半句话,转头想问,看见大师兄鬓边不知何时落了片枯叶,正想伸手去捡余光瞥见了静云耳垂上的白玉,“大师兄。”
“嗯?”被打断思路的静云一晃,那颗白玉珠就落进了他五黑的长发里,或许是颜色太过明显,弄得云流越看越不顺眼。
“这颗耳坠,师兄以前带过吗?从前怎没见过大师兄带耳珰?”
不一会竹生果然拉着一个脏兮兮的小孩跑进了前厅,他喊道:“爷爷你看!我找到二狗了!”
众人看去,只见竹生手里拉着的脏兮兮小孩穿着一身已经污得看不出颜色的丝缎衣裳,手上满是焦黑灰烬,一边哭以边揉眼睛,弄得一张脸越来越黑,根本看不清长什么样。
村长几乎是从椅子里跳起来的。
沉默半晌云流忽然道:“大雾降下,这村子谁都出不去吗?”
村长看他,眼神里写着笃定。
“那……就是说以前也有过修仙之人试图在雾天出村,却失败的?”
顾入江也不避讳,把来时路上遇见店小二和他妹妹小花的事一一道来,直问村里是不是有新嫁娘叫小花。
村长闻言皱起眉来,用那种粗哑到近乎撕裂的嗓音说:“我们没见过你们说的小花。”
众人皆是一愣。
易炎把云流从栏杆上拖下来,抚平衣袍褶皱,又往对方右手里塞了块糕点,牵着云流左手,看向静云,轻轻蹙着眉:“来理东西。”话音一落不等静云再作反应就拉着云流走了。
静云下意识想叫住二人,却想不到有什么理由不让他们走,一时间喉咙里像是被一团水雾堵住了,吐不出来也咽不下去。
只能看着师弟二人五指相扣在柔软衣袍里若隐若现,拖长的影子落在他脚尖不远处,缓慢地走远了。
村长:……
顾入江:……啊?
众人:……
顾入江四处看看,没人伸出援手只好自己上,他撩起袖子凑到和他师兄同一个名字的‘二狗’身边说:“好了好了,不哭,哥哥给你弄干净。”说着就在指尖捏起法决。
谁知道那小孩一开始还哭得绘声绘色,嘴里还嚎着什么话,一看到顾入江就像是只被掐住了脖子的鸡,那声音咕的一声戛然而止,惨白着一张花脸瞪着顾入江,好一会都没声。
顾入江:……?
静云被问得一噎。他从没想过应该怎么和云流易炎解释这颗耳坠的来历,似乎实话实说有些奇怪,一个刚认识没多久的男人甚至可能是对自己有过图谋不轨心思的男人,给自己亲手戳了个耳坠?他不想被云流用奇怪的眼神看,更不想被易炎误会。
“呃……鬼市里买的。”他吞了口唾沫继续道:“不过是一些小玩意,一时兴起,不值一提。”
云流看了半晌忽然伸手拨弄了两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