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事要走。”他站起身来,松开了言让,“你好好休息吧。”
温家老爷子的大宅里,气氛非常严肃。
递过来的视频里,里面那个人在温礼则的公司里鬼鬼祟祟地进去,刷卡,进办公室,精准地找到了重要的文件,一气呵成。
男人僵了僵。
这几个月,他来这里就是找言让上床,难怪他会这么主动地脱衣服。
温思则摇摇头,捏了捏他的耳朵,“你都病了,还惦记着那档子事呢?”
言让吸了吸鼻子,自己抬起手背擦了擦泪水,哑着嗓子小声喃喃,“对不起……”
“我也想吃胖点,可是……”他哽咽着解释。
温思则抿了抿唇,沉默半晌后情不自禁把他搂紧了点,“我只是随口那么一说,吃不下硬塞只会把胃弄坏。”
有一些是一旦错过,就再没有机会相遇的。
温思则很痛苦,他就这样过了七年又七年,到了第三个轮回的时候一步步走向了湖的中心。
沉入湖水里时,他同样看到了水面上炸开的绚烂烟花。
只有失去过,才会懂得自己当初是有多么无能才没法保住自己想要的一切。
到了第六年,温家老爷子突然与世长辞,第七年年初,温礼则屁滚尿流地从温家滚了出去,逃难似的想坐船逃走,结果那船到了目的地,他人却蒸发了。
第七年,如同是一个轮回。
他来不及和那个人说一句抱歉,甚至连一句再见都没有说,所有的一切被迫画上了一个难看的句号。
言让是怎么走的?带着对他的恨,带着被他强行背负上的疼痛和折磨离开的吗?
温思则跪倒在地上,抱着面前的小盒子,怒吼声歇斯底里,眼泪流下来,落满他痛苦绝望的脸,嘴里尝到的是世界上最苦涩的滋味。
言让在他面前颤颤巍巍地站着,他的衣服很乱,非常乱,保镖披在他身上的西装外套衬得他更加脆弱无助,温思则看到他膝盖上都是青紫的痕迹,心疼地几乎快要喘不过气来。
“你是不是满意了?”言让哭诉般的哽咽,让温思则痛苦不已。
他才一走出主宅,温思则就已经再按奈不住,站起身来即使脚步虚浮也要往言让的方向走。可周身立刻出现人死死将他制住,从屏风后面走出的老爷子冷冷地看着他,低声训斥一句,“你真是糊涂。”
第二天言让在他怀里醒过来,怔怔看着他就开始哭,温思则眼见着他那双眼睛里流出泪水,那种无声的哭泣和他在床上被自己肏哭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温思则沉默地看着他,两个人的距离那么近,他都能感受到言让凌乱的呼吸。
“别哭了。”他没忍住,用指腹给他抹了抹眼泪,声音也还算平静,“本来就丑,哭起来更难看了。”
温思则只感觉有一碰冷水自头顶浇下,接着看到那一行小字,[半小时时间考虑,你要是不同意,明天这个视频就会传出去]
也是在这个时刻,一个电话突然拨了进来,温思则迅速接过,他的每个字眼都是从喉咙里挤出来,带着狂躁的怒火,“你把他怎么了?!”
“思则,和他离婚,就现在。”对面的声音,却竟然是老爷子的。
“这件事,也是老爷子的意思。”
温思则那双深沉如渊的眸子盯住了对方,他倏然间扯出一个笑,并没有当回事。可温礼则却面容诡异,朝他勾了勾嘴角,“你会同意的。”
车子开出温家旧宅时,温思则内心有些不安。
“既然老爷子觉得是言让的错,那就让我一力承担。他是我的人,他犯错就是我犯错。”温思则看向自己的爷爷,沉声冷静地答道,“言让身体不好,吃不了苦头,我会代他受罚。”
那天晚上,温思则整个后背被打得溅血,鞭子棍棒的疼痛让他冷汗津津,足足打了半小时才停下。
回家之前,他上了药,还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看上去没有任何破绽,司机坐在前面透过后视镜看着自家老板苍白的面容,“先生,您不必穿上的,那样伤口更容易被摩擦到。”
“我有事要先走。”他站起来就大步往议事厅外走,可身后老爷子的话却将他的脚步钉在原地,“站住!”
“言让做出这样的事,就必须要负起责任!”老爷子眯起眼睛,“其他不提,温家的家规要求他做什么,你应该很清楚。”
温思则浑身一震,拧眉转身,“他没有做这样的事。”
他冷笑道,“怎么,脸都看不到,就直接赖在我家老婆身上了?”他讽刺回去,戏谑道,“大哥还有脸说当初是个误会,你为什么给他金卡,你心里没数么?”
“闭嘴!”坐在主位上的老爷子怒喝一声,严厉地看了一眼温思则,“你大哥说是个误会,就一定是个误会!”
一家之主自然不愿意让这两兄弟撕破脸皮。
狠话一时爽,可之后他如坐针毡,才撑了半小时就开车往那边赶。
进了客厅,管家告诉他言让已经睡了。温思则迫不及待上楼,卧室里一眼就看到那个人缩成一团睡在落地窗边上,温思则走过去,见到他眼尾都还带着泪花,明显是才哭过。
这让温思则很不好受,当即就将他抱回了床上,可那人立刻环住他的腰,完全不松手。
“思则,这是你家里那位吧,”坐在一旁的大哥对他疾言厉色,“之前他还跟我要了一张金卡,说你对他不好。当初我们闹了那么大一个误会,我心里也非常内疚,卡也给了,没想到他就这么报复我!”
温思则看着那视频里熟悉的身影,眼睛瞟向了监视视频左上方的时间。
那个时间,言让还被他按在床上这样那样地弄,怎么可能跑到温礼则的公司去?
言让瑟缩了一下,“我以为你想要……”
“谁想要了!”温思则有些羞恼,却还是没推开对方,但他的那根孽根的的确确抵在了言让的腿间。
两个人之间的情愫有一些不一样起来,但还没等进一步,温思则的手机就突然震动,他接过去,听到彼端说了句什么脸色都变了变。
这样的温情,是隔了好几个月之后才又体会到的。言让有些恍惚,感觉像是做了个梦,不敢信,也不敢醒,唯一能做的就是努力把自己往男人怀里贴。
隔了一会,言让开始脱睡裤,温思则先是愣了一秒,接着立刻按住他,“做什么?”
言让用那双红通通的眼睛看着他,“不做了吗……”
这是非常违心的话。
言让明明长得那么可爱好看,哭起来更让人恨不得疼他给他一切。
可温思则才不想把自己的真实想法透露出来,说不准就被言让转头告诉温礼则,又成为了自己的弱点,把柄。
一片又一片,一朵又一朵,流火的尾光消失在波光粼粼的湖面上,他被温暖的水流包裹住了全身。
“言言……”他在内心喃喃着,接着满足地闭上了眼睛。
温思则来到了言让出事的那片湖水之上,远处炸开的烟花非常绚丽,倒映在湖面上,好似有着两个世界。
“言言,你还好吗?”他轻轻地问,“我把他喂鱼了,你会不会高兴一点?”
失去了的东西,并没有全都被他再夺回来。
而后,很多人都以为他疯了。
疯了一个月,两个月……到了第三个月,在温礼则即将要成为名正言顺的温家未来家主时,他却奇迹般的好了过来。
卷土重来带给整个温家的冲击力极大,温思则像是变了一个人,比从前更加杀伐决断,也更加阴狠诡诈起来。
温思则被关了七天。
七天七夜不见天日,黑屋子里连一个窗户都没有,这是最折磨人的方式,温思则只有在小时候犯了大错才会收到如此严厉的惩罚,而后多年他都对此有着阴影。
可等他被放出来,摆在他面前的,是言让的骨灰。
“我不允许你再因为一个这样不起眼的人,和你哥哥闹僵。如果你不愿意,我会亲自让人处理掉他。”
那天夜里,温思则用最冷漠的一面切断了他和言让的婚姻。
他的后背流着血,黑色的西装被血液浸透,让他根本不敢靠在沙发上,只是笔直地坐着。温家主宅,这栋属于他的房子里已经被安插了大批旧宅老爷子的眼线,只要他一个不忍心,言让或许就会当场毙命。
他拨通了家里的电话,管家说言让在他出去不久之后也出去了。
那个像家养兔子般胆小的人向来不会不动声色跑出去,这让温思则越发惴惴不安,可很快就有人给了他答案。
发送到他私人邮箱里的,是一小段视频。昏暗的酒店房间里,几个男人围在一起做着非常淫靡的事,中间那个人很可怜地在哭。
温思则没回复,而这时候他大哥走过来敲开他的车窗,对他笑了笑,“思则,我还真没想到你是个情种。”
“但你应该很清楚吧,言让在我这里就是个定时炸弹,只要他待在你身边,我就一定会弄死他。”温礼则点了根烟,好整以暇地看着自己的弟弟,“但我可以答应你,只要你和他离婚,把下药那件事翻篇,再把血检的所有资料给我,我就放他一马。”
“我保证,以后绝对不会再找他的麻烦。”
“事实摆在眼前。”温礼则咄咄逼人,“温思则,你不是想做温家未来的当家人吗?你就这点担当?”
话至此,温思则阴沉了脸,议事厅里寂静一片,所有人都知道面前这个男人绝对不可能为了这点小事留下话柄,失去成为温家掌权人的机会。
可没想到……
温思则再怎么不满,都不得不忍耐住,可他却突然意识到不对劲。
温礼则能找个相似的身影嫁祸言让偷资料,自然也能找那个人递金卡……而且温礼则还主动提了这件事,简直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温思则心慌起来,他意识到自己在狂怒中忽视了重要的地方,并且犯了大错!
“放开。”生硬地说出这句话,温思则却没有把他往外推。
他僵在那里好久,最后不得不顺着言让躺下来,那个人缩在他怀里,有些乖乖的,因为眼尾殷红,又像一只小兔子。
明明是个狡猾的狐狸,偏偏能装得出一副纯纯洁洁的样子。温思则盯着他那伤痕累累的唇瓣,不知怎么地心里又有些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