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折知道自己这句话说出来，李括很可能也只听一半，或者干脆就是从耳朵里过了。
他也不能确定自己说的正确与否，或许有信息限制干扰了判断，或许站在当事人立场也有自己的考量，天不遂人愿是太正常的事。
但这是他能想到的最优解了。
沈青折于是继续：“另外，安史之乱的教训在前，他不可能再走别人走过的错路。若我是李希烈，便要谋取掌控两河运路，这样一来，更稳妥，更有效。”
“继续。”
“所以他会南下克邓州，”他顿了顿，才道，“李希烈比另外几镇更难对付，所以真正的威胁不在河北，而在淮西，可暂缓河北，调军河南，调动李希烈部队在宛、洛一带决战。”
他这才说：“因为运路。”
陆贽显然是聪明人，被这样一点，立刻醒悟：“臣容禀，建中二年，四镇初叛，南北运路中的徐、襄、邓分别为淄青与山南东道所控。好在叛臣李希烈当日攻克襄州，襄邓一线就此恢复，或许……”
“他早就知道运路对长安有多重要，长安是运路拉来的城池，”沈青折说话更白一些，“把大动脉切了，血供不上来，长此以往，心脏就停跳了。”
沈青折摇头：“并非神机妙算，而是……把臣摆在那个位置，也会做出一样的选择。”
李括继续道：“为何上次说，不是进谋东都，而是图谋南方？”
沈青折抬眼看他，又看了看陆贽。
而后时旭东压了上来：“今天非得把你操晕！”
沈青折心花怒放：“好耶。”
时旭东：“……”
时旭东：“你最好给我一个解释。”
沈青折直笑：“长者赐，不可辞……”
时旭东脸上露出一个阴恻恻的笑容：“不可辞是吧？”
“噢，那是我手下都头。”
李括和陆贽不知为何，齐齐松了口气。
他的表情变得格外生动，笑起来，眉眼舒展：“也是我的最爱。”
沈青折冲他一笑。
他纯粹是欣赏陆贽的工作能力和人品，但不妨碍他逗帅哥：“雪夜一见，至今难忘。”
李括骤然看向自己的翰林学士，张了张嘴，不知道说什么。
沈青折颔首：“谢陛下关心，臣已无恙了。”
李括笑了笑：“你也及冠了，家中居然没个操持家务的，看上哪家小娘，朕可赐婚于你。”
沈青折坦然道：“臣断袖。”
李括也不敢叫他见礼了，着内侍给他拿了个手炉来，煨在手里，这才被暖意熏得像是有了点血色。
沈青折抬眼一看对面坐着的人。
哟，这不是他的心动选手陆贽吗？
他从颜鲁公身上学到的最多的东西，就是问心无愧。
李括听到这样清晰的答案，未置可否，反而换了个坐姿，又问：“青折的伤可好些了？”
这就是进入到小德闲话家常的无聊节目了。
李括作为一个帝王，还是有可取之处的，比如削藩的决心，比如他对于一统宇内的野心。
然而此人有一个致命的弱点，就是多疑。
因为多疑，导致很多很好的建议，他不是不听，而是听了，但是只做一半。
“敢问节度，”陆贽发问，“何为大动脉？”
沈青折：“……意思就是那个意思。”
李括已经有些恍然大悟的模样：“继续。”
他想晃小德的衣领，质问他，为什么总忘了我也是个节度使？
怎么老是问猪圈里的猪，你觉得猪肉要怎么吃？
陆贽见他望向自己，苦笑抬手：“沈节度，某并不知个中缘由。”
他笑着去抱时旭东：“就逗逗你……哎！”
时旭东揪住他的后领子，把他扔到软软的床褥上。
沈青折被摔得一懵，因为床垫柔软，倒是不疼。
李括：“……”
沈节度最爱的小狗看着院子里站了两排的肌肉男：“……”
他把那些人都赶了出去，浑身冒着寒气进门。
陆贽吓得一动都不敢动。
“你……到长安带的那个，那个……”李括艰难组织着语言。
据他所知，沈青折来长安只带了一人。
李括的脸上展现出一瞬间的空白：“断袖？”
李括不可能不知道什么是断袖，但沈青折还是颇为贴心地解释：“就是喜欢玩男人。”
陆贽一贯的沉稳也被打破，抬头愕然看他。
这场会，大唐公司大老板李括，大唐未来执行总裁陆贽，和他这个虎视眈眈的猎头。
大老板思忖再三，还是开口：“汝州已陷。青折上次所言……堪称神机妙算。”
没说过程，那过程应该乏善可陈，是因为主将？还是因为什么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