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旭东心里发软。
如果这一刻能一直一直持续下去就好了。
同时,崔宁刚刚抵达成都府
时旭东不说话。
沈青折在心里骂臭狗,臭时小狗。然后趴到了他的背上。
时小狗的手抄过他的腿弯,轻轻松松把他背了起来。
他一瘸一拐地追上去:“时旭东……”
对方回头,似乎是刚想说什么,但看他走路的样子,却突然顿住了。
“……脚崴了?”
崔宁扯回来话题:“这个火药到底……”
“走,”谢安懒得和他废话了,拽起还在委屈的翠环小朋友,“边走边说!”
那个为首的天将似乎异常生气,看着看着沈郎写的那些东西,忽然阴沉着脸色,一脚踹到了旁边矮榻上,那矮榻腿都裂开了,摇摇欲坠。
翠环觉得,肯定是沈郎泄露了什么天机。
“刚刚那个人把沈郎的衣服被子都烧了,还把瓷枕砸了,耶耶这才吓晕的,”翠环分析道,“这是为了不让沈郎留恋凡俗。就像仙女,董永把衣服偷走了,她就只能留在凡间,所以得把衣服烧掉,这样就偷不走了……”
不然也没有那么关于沈青折稀奇古怪的传言了。
“你是说就像炸船一样?”崔宁回过神来,便下意识怀疑,“沈郎都做不出来的东西,那,那越什么头怎么就有?”
翠环:“因为他们是天兵天将!”
刚放下,余光就看见谢安就准备往外跑,崔宁伸手将他一拦:“做什么去?”
“快点儿,”谢安急忙道,“来不及了,他们说、说是在城墙根埋了火药!不知道是哪一段城墙——”
“何为火药?”崔宁奇怪,“城墙又不是火就能烧塌的。”
崔宁被冲他咕蛹的俩人吓得连连后退,开口:“等等等等。”
谢安不动了。
他听出来,这不就是崔宁吗?怎么留这么大的胡子?
翠环定定看着扶自己起来的大胡子,轮廓很熟悉。
她努力想啊想,终于想起来了,这不就是许久没见的崔都头吗?
翠环搬着自己的月牙凳往前拱:
崔宁转过屏风,和谢安四目相对。
谢安看见那个大胡子人,脑子都快炸了,居然连人带胡床往后挪了一步,因为被堵着嘴,只能呜呜。
因为他的移动,靠在他身上的翠环一下跌了下去。
他很害怕。
天知道他看见混在骑兵最后的沈青折,那一瞬间,他脑子里闪过多少阴暗的心思——为什么要把自己放在这么危险的处境里?是不是只有把他关起来,才能让他……
让他好好活着。
他见到倒在地上满脸鲜血的戍卫兵士,心里一突。
有人闯入?
崔宁神色逐渐沉下去,大步走入工字殿,同样空无一人。
沈青折在成都给他留了很多军械,还有一万兵士。若是曲环领兵来偷家,便固守不出,照着当日对付吐蕃的法子来便是,若是没来……
“不可能不来,”沈青折说,“如果是我,看见一块肥肉吊在前面,也忍不住来啃两口。”
崔宁:“沈郎不是不吃肥肉吗?”
“说是官兵来了,”郑二娘简短道,“北边儿的官兵。”
“北边儿?”
崔宁还要再问,对方却哐的一下甩上门,把他的胡子都夹掉几根。
对方惊恐的眼瞳里,映出来他一脸的大胡子。
崔宁:“……某是今日刚回成都,觉着成都似乎不如往日繁华,敢问娘子,这是为何啊?”
见他确乎没有什么歹意,郑二娘这才慢慢放下心,但手仍然紧紧把着门。
不,吐蕃围城的时候,因着沈青折维持着秩序,城内都还算气氛轻松。
崔宁一连敲了几家,都是稍开一条缝隙,看见他一脸大胡子,又吓得猛然阖上门。
为什么?
时旭东走进了画里。
他显得有些急切,扶住沈青折的后颈,低头亲住了他。
千林万壑,松涛入耳。
他带着几个亲兵,比时旭东等人还要早走一步。但因为路程稍远,在第二日下午才终于到了成都。
踏入城内,崔宁便觉得气氛不大一样,似乎过分肃静了一些。
他一路没吃饭,准备找个胡饼铺子垫一垫再去节度府,但沿街那些开坊墙的铺子都紧闭着门,宛如回到了吐蕃围城的时候——
他听见猫猫趴在自己背上叹气。很轻。
走了一阵,猫爪子伸到他眼前,捏着一片叶子:“看,有三种颜色。”
红黄绿,在一片叶子上铺染开,浓郁热烈。
“下马时候崴的。”
时旭东沉默着,背对着他蹲下来。
沈青折知道这是要背他,却笑着说:“这样让我想踢你屁股。”
崔宁和谢安同时:“少看点传奇!”
翠环委屈哼声。
什么传奇?传奇是人人都看得的,这故事是独她有的。是沈郎亲自讲给她听的故事,从天上带下来的故事。
时旭东闭了闭眼,抿着嘴,一言不发地走开。
沈青折:“?”
好像是又生气了?
谢安:“有没有可能,他叫越昶?”
这个记不住名字的毛病,究竟是从谁开始的?
翠环自顾自说下去,头头是道:“天兵天将发现沈郎私自下凡,便要捉沈郎回天上。”
“火药炸城墙就像当日炸船一般,沈郎与我讲过,”谢安快速道,“上午是一个自称昭武校尉的人,叫越昶,闯进来把我们都绑了……崔都头?”
崔宁听到炸船,就有点反应不过来了。
当日在检江上炸船,不只让吐蕃惊惶,他们这些人也都惊恐万分。
崔宁赶紧给他俩松绑,取下口里的布,还扶起了躺在角落的林次奴。
林次奴勉强睁开眼看着来人,入眼就是一脸浓密彪悍的大胡子。嘎嘣一声,又晕了过去。
崔宁只能让他躺回地上,还好沈郎这里都铺着茵毯。
崔都头快帮我松绑!
谢安一看,感动得不行,翠环这小姑娘太讲义气了,赶忙也往前:
放开她,冲我来!
崔宁:“……”
大胡子看他一眼,没说话,把小姑娘先扶起来。
谢安:“#¥%@&!!!”动我可以,放开翠环!
再往里走上一段便是沈郎的小院,院子里的木芙蓉落得差不多了,空地上还有烧了一半的床褥,以及一个破碎的瓷枕。
是什么人闯入?难道和沈郎有仇?
寝房门大开着,屏风上影影绰绰有两个身影,都是坐着的,一大一小。
某些节度挑食挑到人尽皆知。
沈青折:“……这是个比喻。”
崔宁一边想着那个比喻,踏进了节度府的大门,居然连通传和执勤的人都没有。
他心疼地捋着自己好不容易养起来的大胡子,一边想,还真让沈郎说中了。
曲环果然不安分。
前一天沈青折睡不着,掌着灯来他帐子里跟他说,让他秘密回成都。
她一手在背后,还握着把锄头。
刚刚有人来敲门,救了她们娘俩的娘子要去开,但被郑二娘抢先了。
若是来者不善,她自认还是有两把力气,能抵挡一二的。
他满怀疑问,终于敲开了一间馎饦铺子,对方与他递了碗放久凉透了的馎饦。
见他囫囵咽下,便抢了碗回来,赶忙闭门,连钱都没敢要。
崔宁眼疾手快,用脚卡住门缝:“哎,哎这位娘子,某不是坏人。”
可惜沈青折一张嘴就要破坏意境:“脚疼……”
时旭东忽略这句话,把他推到旁边的树干上,亲了好一会儿,显得格外急切,沈青折推了他好几下,没推动,亲吻间隙里表达自己的不满:“时旭东!”
时旭东松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