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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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咬你一口(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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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尊这是何意?”

小狐狸满脸写着忐忑的愧意,容恕洲没再管止不住血的手,弯下腰亲了亲小狐狸尖尖一对耳朵“别看了,没事。”

直到戚涣舒展了四肢把头埋进他臂弯里,容恕洲才闲闲看向声音来处。主位比次位高出三尺,容恕洲看向夏声时微垂着眼,显得有些漫不经心。

容恕洲抬手时,戚涣几乎以为他会掐死自己。

戚涣甚至觉得,即便容恕洲现在真的掐死他,都也死而无憾。

但是容恕洲只是托了托他快掉下去的身子,轻轻揉着他背后炸起的毛,温暖的灵力从皮毛灌入四肢,如同一个安全的茧。

他掌仙家刑狱生杀,见过太多奸恶残虐之事,因而见戚涣反应剧烈,只是错愕了一瞬便了然。

而后便是滔天怒火。

他面如寒霜,张着一只手任小狐狸咬着,释放出更多灵力,把已经蜷成一团的小狐狸温柔地环绕起来。

“去吧。”容恕洲轻轻做着口型。

小狐狸后腿一缩,自容恕洲怀里跳下落在案几上,然后几乎垂直着向长阶下跳去。他身子拉成一条纯白的线,落下时只在阶上轻轻一踏便又飞跃而起。可满殿灵修或吹胡子瞪眼,或谄媚奉承,好像没有一个人看见他。戚涣心下一动,在踏上最后一阶时回过头看,高堂玉宇,三界圣尊眇映云松,面若亘古寒霜,怀里乖巧躺着只九尾白狐,与他是别无二致的模样。

殿内灯火连天,小狐狸转头向外奔去。

此话一出,殿内灵修都将头更伏低了些,此起彼伏道:“不敢!”

容恕洲声音冷冽,威压齐天,在大殿之上如一张无明网倾压下来,一字一词均使人肝胆战栗。

“天道有常,众合即出,监贞下起元因果相续,法令行而私道废。本君身为众合之主,若不能安六道太平,自会推贤让能,本君既在位一日,便有十八周天三千阴吏立世一日,又谈何叨扰本君?”

“并非在下不顾旧恩,授业之师,情深恩重,师尊一念之差铸下大错,在下也深感痛惜。只是天道定下的罪过,在下既不敢,又不能熟视无睹,师尊身为戴罪之人,实在没有再为人师的道理。”

夏声言辞恳切,若非盛着笑意的一双眼睛,倒真像是个规矩纯良之辈。

“天定之罪?”容恕洲闲闲垂下眼睛,看着夏声“众合之狱秉承天意掌六界生杀予夺,既是天定之罪,本君怎半分不曾知晓此事?十八周天域内汲垣仙尊尚位列仙班,这逐没仙籍又是从何谈起?”青金石铺就的地面上隐隐泛起冰霜,似乎空气都因此冷冽了两分。

他声音不大,但足够传遍殿内每个高台穹顶角落砖缝。

他说:“戴罪与否,也未可知。”

遥遥丈余,两人目光汇成一点,夏声状似无意地向容恕洲怀中一撇,随后眨了眨水汪汪的大眼睛,天真又爽朗地笑道:“圣尊说笑了。”

容恕洲本就担心戚涣见了血心里不舒服,忽然戚涣低下头,用鼻尖轻轻蹭着容恕洲的右手,容恕洲指尖颤了颤,松开了小狐狸的爪子。

小狐狸温驯地趴下来,趴进了他的臂弯里。

卫知行早已按例退下,小狐狸趴在容恕洲胳膊上,比先前放松了许多,连被夏声骂成罪人时也没什么反应。

戚涣浑身一颤,这话他在醒不来的噩梦里听了太多次,看着自己,看着别人,一句命令被不同的人不断重复,永远是兴味盎然的,好像所有人都觉得,让他睁开眼就可以让他更疼。

过满的情绪在魔障的发酵下锈蚀着他的灵魂,终于不堪重负,戚涣发出喑哑的呜咽,疯狂地挣扎起来,一口咬住了容恕洲的手。

狐狸尖锐的臼齿有成年人一指多长,最锋利的能轻松切碎骨头,戚涣还未用力就尝到了血腥,原始的野性被激发,他舒服得打了个颤。

夏声将白玉雕成的扶手捏得咯吱作响,两只眼睛阴得浑浊,忽然开口道“圣尊有所不知,在下这位师尊,可是个堕魔叛道的罪人,早已除没仙籍逐出三界。”

“又怎当他人之师?”

谁也没想到夏声会把这句师尊叫出来,一时也没人敢帮腔。

原来还能有这样一条路,可他竟从未想过。

戚涣低头看见自己仍保持兽样的爪子。这是他这么多年,第一次仔细看自己的模样。

白毛上沾了血,被干了的血块糊成小撮,直挺挺立起来。

这倒也在其次。或许戚涣在床上叫的好听,浪得好看,毕竟当初夏掌门用了多少手腕调教戚涣,大家都是看见的,虽然没真碰过,但幻境里总归尝过,确实让人销魂,戚涣会的花样应该不少,把容恕洲伺候满意了,容恕洲就对他好点,也能理解。

重要的是十八周天是神域,所收每一位弟子都可不经天劫直入仙籍。这么些年,也有自认德高望重的灵修掌门想把自家儿女送到容恕洲门下,以求免遭天劫之苦,可容恕洲从不收徒,就连侧峰几位峰主眼睛也极毒,往往你怎么把人送来,人家再怎么把人送回去。从容恕洲接掌十八周天开始,这都几百年了,十八周天的弟子加在一起都不超过十个。可容恕洲现在的意思,竟是要收下这个出身低微的野小子。

被回绝过的没被回绝过的掌门都心气不平,平日颐指气使惯了,直要吹胡子瞪眼睛,反应过来那座上座的是谁,忙又收了神气,一个个在座下缩成加肥加大号的鹌鹑。

“小心。”

卫知行到底是孩子心性,此时看着容恕洲已如恩人一般,想也不想便“晚生愿意!”

卫知行倒地便行叩首之礼,他并不清楚这意味着什么,只觉得容恕洲待戚涣好,那就是个好人,拜在好人座下,又能见到师尊,他是愿意的。

容恕洲的态度与他想象中相差甚远,他不能确定这究竟是这位正人君子冠冕堂皇的新把戏,还是又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

容恕洲和戚涣百余年从无来往,又近乎有着杀身之仇,他那便宜师尊是多大勾人的本事,能让容恕洲这般回护。

他向来讨厌这种失控的感觉,尤其戚涣还在容恕洲身边。

“恭承圣尊嘉惠,晚辈求之不得。”

是容恕洲撤了结界。

戚涣听见座下私语,听见容恕洲让卫知行起身,他的大脑似乎麻痹住了,什么都听得见,却不明白自己听见了什么。

“本君不喜,便烧了。”容恕洲终于扬手,一条蓝色的火龙腾空而起,乖乖钻进他的袖子。

仙门百家在冥火的追赶下乱成一片,不久前还锦衣玉带的各派掌门都东滚西爬得丢尽了端方,至于被重点关照的几位,还在案后跪着,容恕洲没发话,他们不敢起。

夏声轻轻摩挲着中指上套着的一枚纳戒,探究地看着容恕洲。

“别怕,没事了”

戚涣趴在容恕洲胳膊上,被火光晃了眼睛,徘徊多时的泪水终于突破防线涌出来。

容恕洲一手抱着小狐狸,另一只手调动灵力聚起一团水,洗去手上的血污,可两个不浅的窟窿很快又淌出血来,那团水很快变成了深红色。

“阿涣”

戚涣从沉浮混沌里脱出,眼中黑红血雾慢慢散去,他慌忙松了口。

血从容恕洲的手上流下来,流成两条红线。

几乎是同时,他看到一道青色冥火凭空窜起,卷起地面摊开那片活春宫,一切或酷虐或旖旎的图景都瞬间化为灰烬,用来装饰的金丝融化成水,画中所嵌珠砾落到地面所铺青金石上,叮当有声。

烈火烧尽了画卷并未止息,反而愈发旺盛,高不见顶的大殿里烟尘张天,两侧仙家都被火焰逼得人仰马翻,有胆小的连忙在桌案后跪下,以头抢地。只有卫知行站在火里毫发无损,满眼惊惧与快意。

烈烈火光中,容恕洲眸深似海。

夏声一双眼睛阴得湿淋淋的,恍若一条将要吐信的长蛇,看着抱着容恕洲手臂的狐狸,片刻后道:“圣尊教训得是,是在下一时糊涂了。”

刚才畏畏缩缩跪着的几个人抬起毛发稀疏的头,一个胡子眉毛都白了的灵修拜了三拜,才捋着花白的胡子道:“圣尊明鉴,汲垣仙尊一事是老朽做的决定,与夏掌门实无干系,窃以为为尊为长着,理应恪守天规坚韧本心……”

戚涣没兴趣听着这帮老王八胡诌八扯,这些人满嘴的的仁义道德他早就腻烦,连与他们辩个对错都嫌聒噪。他趴在容恕洲怀里,凝神听着殿外风声。忽而神色稍凛,接着有一只手落在他头上,压住了他调起的灵力。他看向容恕洲。

夏声眯起一双圆眼,随即脸上绽开阿谀的笑意,“此事确实本该交由众合定夺,只是那时正值圣尊……”夏声停顿了一下,似乎有些不敢启齿“……抱恙。区区门派丑闻,实在不敢叨扰圣驾,定罪是门派长老们斟酌过后的共同决定,却也是无奈之举。”

阶下几个脑满肠肥的灵修闻言跪上前几步,刚想附和两句,看清那主座上圣尊的脸色忙又当回了缩头乌龟。

容恕洲轻笑一声“如此说来,竟是本君的错处。”

他轻叩了两下手指,立刻有跪在案几下的小鲛人爬过来,鲛人背上稳稳放着一盏烧滚了的金炉,金炉里热着酒。另一娈童立刻上前,赤手将青玉酒壶从滚水中拿出,双手捧着跪爬到夏声身边,给夏声斟满。

夏声伸手在那娈童头上揉了一把,娈童脸上立刻浮现出癫狂的舒爽痴迷,似乎全然感觉不出双手的疼痛。

夏声举樽遥遥敬了容恕洲一下,然后慢悠悠喝了一口。

俯仰无愧天地,是故不惊慌于人言。

可是一句话说出来了,往往是当事人不觉得怎么,旁的人来心疼。

容恕洲轻轻摩挲着小狐狸背上一根根嶙峋的骨头,眼中森冷,周身威压渐起。

先前敢对戚涣肆意折辱,是因为觉得容恕洲既然把人带来,大概是在人后折腾腻了,想换个花样找乐子。

此时见戚涣可能得宠,一个个都审时度势,闭上了嘴。

满殿下一时寂静如死。

那是容恕洲的血。

容恕洲目光隐忧,微低了头沉下声叫他“阿涣?”

小狐狸清瘦得过头,抱起来让人生怕碎了。

只有戚涣一只爪子被容恕洲握着,已经不知该做何想。

原来如此。

他像让人当头棒喝,于恍然大悟后先涌上心头的竟不是感激,而是在面前人身上,瞥见了自己的恶。

容恕洲受了这一拜:“既入了十八周天,今后除了你师尊,不必再跪任何人。”

卫知行自然没什么不愿,只管谢恩,阶下百家就没有这般好过了,一个个都好一会儿才明白过来容恕洲的意思。

戚涣被除没仙籍,堕下仙班,别说能不能收徒,他连助弟子筑基都做不到。但是容恕洲可以。容恕洲这样说,就等于是摆明了仍将戚涣当做当年的汲垣仙尊看待,而非一个性奴。戚涣不能做的事,由他来做。众人看着戚涣被容恕洲握着的手,不明白究竟为什么容恕洲会是这般态度,不说两人之间天下皆知的刻骨仇恨,就说戚涣现在的模样,容恕洲竟不怕惹了一身脏吗?

他笑道“如此是在下考虑不周,还望圣尊见谅。”

容恕洲有一搭没一搭地揉着小狐狸的后颈皮,半晌终于肯抬一抬眼,阶下灵修都屏了呼吸等着,容恕洲却看向卫知行“既然你有意师从汲垣,有些话需说在前头,汲垣仙尊身骨不佳,不能为你洗髓,本君与汲垣仙尊平素交好,你若情愿,便暂且列在本君名下,待你筑基后再另作他议,本君与汲垣仙尊同处一隅,行止都在一处,你想见见你师尊也容易。”

小狐狸抖抖耳朵抬了头,容恕洲伸手接住险些踩空的狐狸爪子,轻轻捏了捏。

一点点酸涩的液体渍入眼眶,太干涸了,撑不到溢出来。

“戚涣,看着。”

容恕洲低下头,轻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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