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_相顾_废文网手机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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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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桌上的其他人都随着他的提醒往窗外看去。

顾启松就看到顾宁和一个男人并排从窗外走过去。

桌上几个客户好奇的问怎么了。

可现实是,每每回忆起顾宁那晚红着眼眶落泪的样子,顾启松的心脏就像被捏住了一样,他心疼得连呼吸都带上了刺。

于是春梦变成了噩梦。

遇到顾宁是他的一场苦行。偷偷喜欢一个人就是苦的。而他这种情况,知道没有结果、看不到任何盼头,当然苦的多一点,甜……无非源于能见到对方,和对方的一个眼神交流,一段简单地对话,是混在浓重苦闷里的那点甜。

顾启松对自己和对他们所有人的态度都是一样的,谦和客套,又疏离冷漠。

如果不是自己刻意的偶遇和安排,对方可能永远不会和他多说一句话,多看自己一眼。

所以问题还没问出口,顾宁已经不觉得顾启松对自己有意思了。

顾宁眯着眼盯着他指的位置看了一会儿,开始只意识到是两个男人在那约会,俩人搂搂抱抱,姿势暧昧。过了会儿他才慢慢反应过来里头其中一个男人是昨天和他约会的章默。

顾启松迟疑开口,“这个人不靠谱。”

这一刻,顾宁脑子里蹦出了很多念头。他开口就想问:“你为什么忽然对我的事情这么关心?你是不是……是不是也对我有意思?”

听到动静人影转头看过来,把烟头按进旁边垃圾桶的沙盘里。

顾宁一时不知道该进还是该退。早上母亲跟他说,有事情就去处理,别逃避,可感情不是多开几个会多加几天班就能解决的。

最后还是顾启松先开口,他声音很轻很温柔,“你跟我来。”

顾宁安安静静地贴门窝在后座上。到了目的地,他也没和任何人打招呼,径直找工作人员要了个空房间,弄得张鸣渺那些朋友一脸茫然。

张鸣渺摆摆手,“没事没事,让他休息吧,可能不舒服。”

顾宁确实是有些不舒服,他头晕乎乎的,大概是这几天没睡好。

顾启松当天晚上没有回家,他开着车沿着松茸街转了一圈又一圈,一直到天亮。他跟自己说,如果找到顾宁喜欢的那家咖啡馆,他就以此为借口去找他。

可惜,没能找到。

顾启松也不想自己像一只张着嘴巴流着哈喇子的癞蛤蟆,那满身的疙瘩,丑陋的嘴脸,想想都恶心。

顾母似乎盯着他看了一会儿,但又像是因为眼神过于威严把人镇住了而生出的错觉。最后顾母收回视线,一把夺走了顾宁手上的狗绳,冷冷道,“既然鸣渺来接,你东西也别收拾了,现在就跟他们走吧,上车去。赶紧!”

顾宁被她最后两个字忽然拔高的音量吓了一跳,怔怔地朝这边走过来。

张鸣渺昨天晚上给顾母打电话告状,拐弯抹角地说顾宁不看两家世交情面,不把他当朋友,约不出来等等,那时多多少少是有些坏心思的。

顾母狠狠地瞪他一眼,“你看看你什么样子,整天无精打采。都跟你说了,有事情就去解决,别磨磨唧唧的,最烦你这性格。”

张鸣渺腿跨下一半,这气氛令他们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顾母已回头看过来,“鸣渺。”

“叫上啦。我不是没他联系方式吗?你猜我怎么叫的。”宋凭自问自答,“我让贺源联系的,今儿贺源也在,有意思喽。”

车子并没有开到顾宁家,在离顾家别墅不远处的路口,他们遇到了正在遛狗的顾宁,以及顾宁的母亲。

顾宁母亲是个雷厉风行的女强人,眼神和气场都散发着一股犀利劲儿。顾启松有一次送顾宁回家,远远地和她四目相对过。他当时就浑身一凛,有种被看穿的感觉。

但顾宁疼。

时间可以治愈一切,更别说只是这一点浅浅的缘分牵扯。过不了几年,这段人生小插曲就被磨得干干净净,渣都不剩,顾宁是知道的。但这段时间太难熬了。他想,只要能止疼,什么乱七八糟的药来一点都行,哪怕有副作用。

但显然这乱七八糟的药对他并没有什么用。

这样说完,他便领着宋凭离开了。

顾启松在原地又站了会儿。他面上没什么表情,内心却是暗潮汹涌。他的身体像一个狭小的空间,里头滚上了油,点上了火,火舌翻滚直想往外冲,可同时有冰凉的水在往里浇灌。

他一会儿想,把顾宁拉走吧,我不想看到他和别的男人一起吃饭。一会儿又想,我算个什么东西?人家小少爷什么身份?别说和这人吃个饭,就是和人家上床也轮不到我管,我就是个屁。然后又想:真想做个疯子,像梦里那样,把顾宁带走,然后绑起来,锁在屋子里,让他只属于自己,哪儿也去不了。

宋凭说:“这不就打上招呼了吗?以后一起玩儿。正好,我们刚才邀请顾少明天去新开的度假岛,你也来呀?”

章默连连点头,“好好好。”

顾宁说:“我不去。”

章默处于一个很尴尬的境地,他当然知道自己和宋凭在哪儿见过,是他前前前男友生日会上见的。

原本今天朋友新介绍了个富二代给他认识,见了面他发现对方家世、长相都极好,性格又安静沉默,看上去很温顺,一看就是条容易上钩的鱼。

作为一个老油条,没说几句话他就猜到了对方的喜恶。这几个小时里他兢兢业业地扮演着一个做事妥帖绅士的成熟男人,绞尽脑汁地想着要怎么和顾宁有进一步发展。

远处和顾宁一起来的那个人注意到了这边,正起身走过来。

等对方快走到近处,宋凭又开口,“顾少,老张新搞了个项目,是个度假岛,明儿我们要去那边玩儿,咱们能不能有幸,邀请你一块儿去呀?诶,这是你朋友吧?也一块儿来呀!”

不得不说,顾宁眼光很好,和他约会的男人个子很高,长得很帅。

张鸣渺故意嬉笑着问:“微信不回我,怎么电话都不接了?躲我呢是吧?”

顾宁顿了会儿才回:“没有,我最近……忙。”

张鸣渺压低声音问:“是那天晚上我喝多了,说什么做什么了吗?”

顾宁趁他接电话,咬了咬嘴唇往外走去。

有几个人进来上厕所,和顾宁擦肩而过。

顾启松看着顾宁的背影,觉得自己应该上前拉住他,因为还有话想要说,可实际上除了对不起他也不知道要说些别的什么。

自己这样算不算猥亵?

顾启松虽然是个gay,思想却又很直男。他忍不住想,如果顾宁是个女孩子,他的行为确实是猥亵,顾宁都可以报警抓他了。

把顾宁送回家后,他给顾宁发过几条短信,都是道歉的。

顾宁往后退,倚在洗手池上,和他对视,“你为什么要道歉?是觉得我哭得很可怜?你本来就没有说错,我确实是个缺爱的同性恋。”

“不是。”顾启松又靠近了几步。

顾宁退无可退,只好偏开了脸,“别离我这么近好吗?如果你不想那天晚上的事情重来一遍。”

顾宁不与回答。

“你把我拉黑了?”顾启松看着他问。

隔了好一会儿,顾宁才轻轻地回:“嗯。”

有服务员过来询问。

顾启松说:“借一下卫生间。”

顾宁果然在卫生间里,正洗着手,从镜子里看到顾启松进来,他愣了愣。

“是前前前男友,和贺源勾搭上的时候两个人都有对象。和贺源勾搭上没一月,这家伙又勾搭了个新的,硬是把贺源那小骚货都给渣了。”

“顾宁怎么会和他认识的?”毕竟是多年世交,张鸣渺还是挺关心顾宁的,“哎,不行……小顾,你去看看,看他们进了哪家餐厅,待会儿我们去打个招呼。”

顾启松正有此意,一扯椅子就起身离开了。

宋凭开始跷二郎腿,“怎么的?顾小少爷交男朋友了?老张,不给你面子啊,你俩暧昧了这么久,他转身就不认人了?”

张鸣渺摇摇手,“暧昧什么呀?没那回事儿。说多少遍了?我们俩从小就认识,我对他好不只是对他有那意思。”

宋凭说:“你就装吧。”

在顾启松的幻想、春梦里,自己对顾宁做过很多不可思议的事情。可当人真正地被他搂住、握在手中,他脑子是懵的。

他像捧着一个水晶,生怕它有丝毫损失。他对顾宁用的每一分力道都是认真酌量的,怕轻了顾宁不舒服,怕重了伤着顾宁。

顾启松知道自己这样乘人之危很不对,顾宁是因为喝了酒,身体反应和情绪波动才比平日大。

张鸣渺清清嗓子。

宋凭笑呵呵地说:“没什么,一个朋友,待会儿去跟他打个招呼。”

饭吃得差不多了,客户先行离开,桌上就剩他们三个人。

可苦里带的甜总让人记得更深刻一点。

再遇到顾宁是好几个月以后,顾启松陪张鸣渺、宋凭和几个客户吃饭。

吃着饭,宋凭忽然用脚踢了踢张鸣渺,指指窗玻璃外,“嘿,看是谁?”

顾宁像是他做的一场梦,这场梦甜香却又虚幻。他陷在里面,沉迷其中,可什么也触摸不到,直到有一天他似乎快触及到什么了,梦境戛然而止。

哎,午夜梦回,总被自己春梦吓醒的,顾启松大概是第一人。

从前他像个恶劣的色情狂魔,幻想过把顾宁绑起来,让他流血让他疼痛,让他因自己露出痛苦的表情。他幻想过在顾宁完美的身躯上留下斑驳痕迹,幻想过把顾宁雪白手腕上捏出血色的镣铐,幻想过顾宁像个残破的玩偶被他搂在怀里。

算一算,从第一次同桌吃饭至今,他们‘认识’已经有一年了。

这一年里,顾宁对顾启松最大的印象就是公事公办。

不管是工作,还是张鸣渺的私人事宜,顾启松都做的一丝不苟,面面俱到。每次安排聚会,他总把他们这些二世祖照顾得很舒坦。但同时,很明显,他也很不屑和他们这些富二代同流合污。

对,顾宁心想,就今天吧,说清楚。

——我对你有非分之想,为了避免尴尬,以后咱们还是能避开就避开吧。

顾启松带顾宁去了一个稍微偏些的地方,然后他停下,指了指远处的亭台,没有开口说话,只是让顾宁看。

张鸣渺搞的这个旅游岛还没正式对外开放,一排休息屋都是闲置的,但设施不齐全,空调都还没开始运行。顾宁在床上躺了会儿,是被冻醒的。这个天气,盖个薄毯子本来不冷,可他却冻得睡不着了。

外面不远处有不少男男女女在打露天排球,顾宁靠着窗听了会儿他们的吆喝声,然后裹着那件毯子出了门。

休息屋的走廊尽头外站着一个抽烟的人影。

但他以为顾母最多劝顾宁一句‘给个面子,你就去吧’。

他是真没想到顾宁会被训成这鹌鹑样儿。大家已经不是十来岁的小孩,这场面……确实让人很没面子,张鸣渺都有些愧疚了。

所以出发后,车上一路都没人再开口打扰顾宁。

张鸣渺他们只得赶忙下车,挺直了腰杆上前打招呼,“伯母。”

顾母点点头,看一眼张鸣渺,又看一眼宋凭,最后转头看向顾启松。

顾启松出于礼貌也下了车,但他没有靠近,只是笔直地站在车门边。

车子在母子俩不远处的路边停下。

车门打开,俩人的对话也传了过来。顾母的声音和想象中一样严厉,“需要你遛狗吗?家里没人了是吧?让你早点收拾收拾,早点走的呢?”

顾宁搅着狗绳,低头不说话。

张鸣渺第二天没按计划直接去旅游岛。上了车,他忽然对顾启松说:“走,小顾,我们去接顾少。”

坐在副驾的宋凭回头看他,“你真跟他家里人说了?”

张鸣渺晚上睡觉感冒了,拿纸巾擤鼻涕,声音有些闷,把他语气中的不愉快放大不少:“是啊,亲自请都请不动他老人家,我不就得拐着弯儿想办法了嘛。忽然就不搭理人了,也不给个理由,朋友哪有这样的。惯得他,真当我没脾气?”又问:“昨天那个章什么的,你叫上了吗?”

但显然,顾启松就算要疯,也不会让自己在顾宁面前疯。他离开了,甚至没再看一眼顾宁。

等人全部走远,顾宁像个漏了气的皮球,瞬间泄掉所有力气。他看一眼身边探头探脑的章默,觉得自己真可笑又可悲。朋友安慰他时,他到底是怎么生出这种开始一段恋情就能从暗恋的痛苦中解脱出来的幼稚想法的?

上帝告诉你,你受伤了,但没事儿,你能自愈。

然后他就发现他的手机号已经被拉黑了。

顾宁似乎是下定了决心要和这场经历说再见,连张鸣渺都联系不到他了。

张鸣渺有天开完会,问顾启松:“我那天晚上是不是对顾宁说什么话了?为什么他现在电话都不接了。”他叹气,“我肯定是哪儿得罪他了,可他不给我道歉的机会呀,面儿都见不到了。”

宋凭笑着说:“别啊,怎么说也是老张投的第一个旅游项目,顾少别这么不给面子嘛,你看你……这位朋友是要去的。”

宋凭劝了顾宁好一阵,顾宁一直到最后也没开口答应。眼看顾宁脸色越来越差,到最后俨然一副再说下去他就要拉脸走人,连饭都不吃的态度,宋凭才慢慢收了声儿。

一直不说话的张鸣渺倒是笑了,笑得有点儿高深莫测,“那我们就先走,别影响阿宁吃饭。”

只是没想到,绕了一圈儿顾宁和宋凭有交集,那他的过往是肯定瞒不住顾宁了。

既然这条鱼没戏,他也不用再扮演鱼喜欢的什么正直傲骨。他转而奉承地冲张鸣渺赔笑,“其实我和张少也见过的,远远地没好打招呼,今天在这儿遇到真是太荣幸了。”

张鸣渺淡淡地冲他点了点头。

对方走到边上,很绅士地做自我介绍,“你们好,我叫章默。”

只有宋凭伸手和对方握了握,意味不明地说:“章先生,我们见过的,你可能不记得我了。”

“怎么会怎么会?张少和您我怎么会不认识。”

顾宁莫名其妙地看着他,“没有啊。”又说,“不关你的事儿,真的是因为这几天忙。”

“哦。”张鸣渺也不知是信了还是没信。

边上宋凭轻轻笑了一声,“接个电话的时间都没有,看来顾少是真的忙。”他转头看向远处。

他不知道顾宁现在对自己到底是什么样的情绪。是在为自己信任的人不那么正人君子而失望,还是在为遭人猥亵而难过,或者单纯觉得自己令他感到厌恶,越靠近和越多的纠缠越厌恶。

顾启松留了几米远的距离跟在顾宁身后出了卫生间。

这会儿张鸣渺他们已经进了餐厅大门。迎面和顾宁遇到,他们很热情地上前打了招呼。

顾启松连忙往后退开些。

手机铃声打破了两人尴尬的气氛,是张鸣渺打来的,顾启松看一眼顾宁才接。

张鸣渺问他,看清顾宁去哪儿了没?顾启松回答了一个店名。

顾启松组织了一下语言,“那天,那天晚上是我冒昧了,对不起,我不该对你做那样的事。你……你要是生气就揍我,怎么都行。”

他俩都以为厕所里没人,实际上有位无辜的中年男士在隔间里正打算上大号,为了避免听得越多越尴尬,那人厕所上到一半就拎上裤子出来,快步走出了卫生间,连手都没洗。

那人走远,顾启松靠近了几步,再次道歉,“真的对不起。”

“顾宁。”顾启松轻声喊他。

顾宁转过身来,不咸不淡地说:“这么巧?”

顾启松并不拐弯,直接问:“我后来给你发短信了,你收到了吗?”

宋凭盯着他的背影好一会儿才收回视线。

顾宁并不难找,他们去的西餐厅离张鸣渺吃饭的地方只隔了两家店,坐的也是靠窗的位置。顾宁并不在位置上,顾启松看到的是那位贺源前前前男友。

他推门进去,环顾一圈。过了饭点,里面人不多。

“不舒服是肯定是有点儿的,但主要原因是我想不明白,他怎么忽然不理我了,一副断交的样子。诶?”张鸣渺皱紧眉头想了想,“刚才这男的,长得有点眼熟呀。”

宋凭似乎知道内情,给了他一点提示,“贺源。”

“哦,对,贺源前男友。”张鸣渺想起来了,“听说这人人品不太好。”

但当时手里的人太美妙,他无法控制自己。

但很快,他就后悔了,顾宁已经让他停下了。

他应该停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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