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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章 烽火(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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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棉顺着他的视线低头往自己身上看,睡衣领口松松垮垮地滑下去一段,露出来半个白得晃眼的胸口和一侧嫣红的乳肉。

他的脸唰地就红了。猛地松开了门把手,胡乱拢紧了衣襟。垂着脑袋,不敢抬头。

“我来送药箱。”俞骁垂在一旁的手拎着个小箱子慢慢提起来,晃了晃。他看了看夏棉的两只手,“我帮你送进去?”

衣物应当都是俞骁的,全都大得离谱,睡衣穿上像睡裙,衬衣式宽松的领口顺着肩膀往一侧滑,露出来大半个雪白的肩头。内裤和睡裤就更不用说了,不用手揪着就会直接掉下去,裤腿还在脚踝处堆积了长长的一截。

房门又被敲响了。

“等一下。”

他弯曲的脖颈上,一截骨节明显地屈起,像是很容易被折断。

浴室的门被轻轻叩响了。

夏棉的手缓缓垂落下去,他的视线抬起来。

“一个特殊的人在你心中的分量或许会敌过千人万人,我希望你们不会遇到这样的困境,但如果那一刻真的来临,请记得,覆巢无完卵,烽火无佳人。”

烽火无佳人。

是哪年哪月哪一场烽火,让他的佳人也丢了呢。

他说他们曾无数次开玩笑似的半真半假地试探对方,如果有一天要在国家和对方之间选,他们会怎么选。

他们从没想过这个玩笑会残忍地在他们身上应验,也许是念了太多太多遍。

那一刻真的来临的时候,他选了国家,但当时他说的是对方。

他那时无论上什么课都很认真,唯有这节课,虽然没表现出什么不同,却是有些不在意的。

他的青春期,不像其他alpha一样,会对这些浮想联翩。他能想起的,只有孤独地长眠于星城最北的苦寒之地的岑显,从不曾谋面的岑显,不像其他人的母亲一样送他上过一次学叮嘱过他一次的岑显。

老师没拿那些名人的故事举例,讲的是他自己年轻时候的事。

“第十一任家主继任契约书:一切以家族之集体利益为最高原则,保守家族机密,继承家主意志,代表家族行事,维护家族团结……”

“……星际驻月国大使遭到劫持,河军进驻月国,乌、塔、月、河、星局势一触即发……”

半晌,他抬手缓缓拉开了右侧的抽屉。

“明天我去送他吧,现在你不便和他接触过多,岑鹤是个很多疑的人,但凡察觉到你有想起来的迹象,防备会更重的。”

“我有数。”

郁时雯走之前看了他一眼,轻轻阖上了房门。

“你在忙啊?”郁时雯轻手轻脚地关上了门。

俞骁从电脑屏后抬起头来,“什么事?”

“我就想问问林岑朗怎么了,我今天晚上迷迷糊糊地,好像听见几声枪响,是你开的?”

等他离开后很久,夏棉都一动不动地保持原样地坐在那里,像座雕塑。

他的瞳孔很黑很黑,落在不知什么地方,郁郁的,半分亮也没有。

不堪的,不是记忆。

就像听一本以他自己为主角的故事,看一场以他为主角的电影,名字虽然是他的,他却无法感同身受。

喜欢他的,是有这段记忆的,28岁的俞骁。

“……那段记忆对我来说,很不堪”,夏棉垂着眼眸,潮湿的额发垂下来,在他面前掩下一片浓厚的阴翳,他的耳道里像是洗澡时不小心灌进了水,听见自己的声音朦胧而遥远,“你结婚了,我也有喜欢的人,我们各自还是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做回陌生人对彼此都好。”他抓紧了床单,青筋在单薄的皮肤上暴起来,手心濡湿了一片,“我明早想去警局打听我朋友的事,想早点睡了。”

“……”

“所以,我在想,你为什么要装作不认识我,夏棉?”

记忆停留在四年之前的24岁的俞骁,像个旁观者似的,一件一件说着28岁的俞骁做过的事情,对那些心思与情愫,没有沉默与遮掩。

夏棉摇头。

气氛一时沉默,夏棉感觉到两道目光幽幽地落在自己的发顶,他盯着地面,视野里,俞骁的脚尖一转,终于慢慢离开了。

等房门咔哒一声轻轻关上,夏棉长长舒了口气。

“……”

“我的书房里,收藏了很多你的照片。”

“……”

况且,那是个很好很好的女孩子,不应该受到伤害。

“那里变得和我印象中很不一样,开满了花,姚叔他们说是你种的。”

“……”

不是说都不记得了么?

还是他回去过?他没有原因突然回去做什么?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夏棉收回视线,努力控制着声线。

俞骁示意他在床边坐下,自己去沙发那边,背对着他坐下了。“你处理伤口,边处理边说。”

夏棉犹犹豫豫地坐下去,挺起了一截袖子,边用酒精擦拭手肘,边等他开口。

“去年的6月1日之前,你一直住在我在仞城的庄子里——”

俞骁盯着他,又不说话了。

夏棉很怵他这个样子,就好像别有什么深长意味,令人头皮发毛。

“我——”

他站直后,猛地后退了半步。

俞骁缓缓回过身来,垂下幽暗黢黑的眼眸,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房间门被推开了,他半个手掌压在门口的开关上,强光一瞬点亮了漆黑的房间,夏棉微微眯起了眼。

夏棉难堪得说不出话,腮帮子咬得死紧。他慢吞吞地侧过身,为俞骁让开一条路。

他拎着药箱径自往里走,放到床头柜上之后打开了,一只一只取出药瓶,“酒精,紫药水,红花油,还有跌打肿痛膏。”他直起身来,看向夏棉,“需要帮忙处理么?”

夏棉双手揪着衣裤,飞快地摇了摇头,“不用了,谢谢。”

夏棉揪紧了裤腰,一瘸一拐地走过去,拧开了门把手。

“请问什么事?”

俞骁垂眼看着他,一时没有说话。

“衣服我给你放在门口这边的置物台上了。”隔着哗啦哗啦的水流声和一道门板,他听见俞骁低沉朦胧的声音。

夏棉嗯了一声,声音却低哑得只有他自己听得到。

他将湿发胡乱吹了两下,一瘸一拐出了浴室,暖热干燥的气流徐徐扑洒到身上,本来做好发抖的准备的夏棉僵硬的身体慢慢放松了,他看了一眼墙上的空调触控板,俞骁出去的时候把空调给他打开了。

对方选了他,但当时他选的是国家。

“‘烽火无家人’还是‘烽火无佳人’,或许只有他清楚,因为这是他生前说完他会选国家后,总会笑着和我重复的话”,老师望着他们,目光悠远,“但一场连绵烽火,我失去了我的家人,也失去了我的佳人。”

“今后你们会学习无数最先进的理论和武器,等你们正式步入军伍生涯,会面临无数重要的抉择,攸关无数人的生命,其中会包括你的亲人、朋友、战友、爱人。最难的,无非是在国家与所爱的人之间做选择,你会发现,再先进的理论和武器都派不上用场,国家不能背叛,永远会被辜负的,只有亲爱的人。”

故事怎么样,他没仔细听,大致是和他青梅竹马一起读军校一起入伍的发小,在执行一次除暴行动时,为了掩护他的身份自爆了,最后任务成功,他收到的是一双被生生挖出来的血淋淋的眼睛。

他说他的发小长得普通,最漂亮的是那双眼睛。

他说他们暧昧了一辈子,在生离死别之前,他最终没等到他的承诺和表白。

这是一本,年代已久,书纸都已经泛黄,作者就是他正式进入军校以后上这门课的老师。他慢慢翻开了扉页,上面用深蓝色的钢笔在正中间写着几个字,笔力虬劲,笔锋暗含锋芒,是他的老师给历任的学生都会题的同一句话——烽火无佳人。

那是他进入军校后上的第一课,讲的不是军事理论,不是军史兵器,而是爱情。

时隔很多年,仍然能想起讲台上的老师话音一落,班上风华正茂的同学们哄堂大笑的场景。

暖热的水流浇下来,冻僵的身体一寸一寸渐渐恢复知觉。他今天从车上摔下来,又从斜坡上一路滚落下去,瓷白的身上落下许多乌青,膝盖和手肘上尤为触目惊心,钻心的痛感随着恢复的知觉一同来袭。

他垂下头,指尖跟随视线一同轻颤着落在小腹上,那里有一道淡粉色的疤痕,与周围的嫩肉相比,凹凸不平,触感鲜明。

水流顺着他乌黑的发滚落,淌过他湿漉漉的眼睫和瘦削的面颊,看不出什么神色。

沙发椅咯吱一声,俞骁身体向后,仰靠在了沙发椅背上,他的眼眸阖起来,脖颈抻得很直,下颌线深邃清晰,喉结在颈部拱起一座小山峰。

他眼前的电脑屏幕上,是三封加密邮件。

“……遭到zb镇压,志愿军和难民营被收剿三千余人……”

“他没事,可能只是遗传病发作。”俞骁避重就轻道。

郁时雯轻轻点点头,神情流露出几缕难掩的真实的遗憾,“噢。”

“就这些?”

是他自己。

扣扣扣——

“进。”

房间里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俞骁背对着他,宽阔的脊背笔直挺拔,他的眼眸落在漆黑的电视屏幕上,里面映着一抹单薄的侧影,像是他脑海深处被深深封印的某个映像。模糊,又惹人在意。

片刻后,他终于起身离开了。

他亲自说出了那些曾经深藏的、不为人知的深夜心事。

夏棉忽然难受极了。

俞骁没有这些记忆,即便知道了又能怎么样呢。

“仞城的市医院,有你和我的就诊记录,佘阿姨说那次你救了我。”

“……”

“那座庄子,虽然我极少去,却是我母亲唯一留给我的东西,我应该不会随便让什么人住在那。”

“衣橱里还有很多衣物,大小恰好像是,你能穿的。”

“……”

“卧室的书桌上,放着一缸金鱼,我是不会养这些东西的,姚叔说是我送你的。”

没有用的。

不管记起还是记不起,他们都回不去了,他自己也不想回去了。

他很累了。

夏棉的手重重一抖,沾满了酒精的棉签一下戳在蹭破皮的嫩肉上,刺痛如针扎,他不禁倒吸了口凉气,猛地抬起眼来。

“——我们,是情侣关系?”

毫不夸张地说,一身冷汗唰地就从身上冒出来了,他的嘴巴微微张着,满眼错愕。

“我有事要问你。”

半晌,俞骁突然开口,打断了夏棉的逐客令。

“什么事?”

俞骁将他带到浴室前推开了门,“淋浴浴缸都可以用,洗漱用品在洗脸池上的柜子里,毛巾和浴巾在抽屉里,洗衣机和烘干机随便用,干衣服等会儿我帮你找了拿过来。”

夏棉轻轻点了点头。

“还需要别的什么么?”他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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