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游轮之夜(上)_药棉ABO_废文网手机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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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游轮之夜(上)(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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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靓姐。”陈长夜喊了一声,委屈巴巴地,刚憋回去的眼泪又在眼窝里打转。平时除了他哥和林淼,就数和郝靓关系最好了,见到郝靓就跟见了娘似的,就差把“快来哄我”几个字写在脑门上了。

“哟,看把孩子给屈的”,郝靓上去揉了揉人蔫了吧唧的小脑袋,“上船姐姐就带你买醉去,多喝几次,别说什么设计师了,连自己都忘得不知道是谁。”

“这倒不假。”岑放认可道,“带我一个。”

然后,在一声声凄厉的“夏棉!”和俞骁温柔而哀伤的目光里痛不欲生地醒来。

窗外已经是深蓝无垠的海洋,星罗棋布,极其多而明亮,月亮很大,似乎就在很近的地方,船行的时候就像是在追逐月亮。

奔着月亮而去,多浪漫。

林岑朗喉结重重一滑。

幽暗的眸子贪婪的凶光一闪而过。

享受最后为数不多的安眠吧。

比如,揉搓,比如,剥落,比如,撕碎,再比如,入侵。

这些淋漓香汗如果是因为别的什么事情而冒出来的就好了。

这副模样如果也是因为那件事就好了。

“休息吧。”他把那本导览手册随手一扔,转身弯腰将人打横抱起,放到了那张双人公主床上去。

“两位先生请好好休息,有任何需要按铃,我将随时为您服务。”身后的管家放轻了声音,稍作欠身,退出了房间。

林岑朗就那么坐在床边静静看了他很久,淡色的眼眸凝着黢黑不明的东西。

“怎么了,垂头丧气的,还没搞到那设计师?”他撞了下陈长夜的肩膀,见往日里总是嬉皮笑脸没个正形的人在这种日子没半点闹腾劲儿,蔫头耷脑的,穿着再光鲜,都掩盖不住那扑面而来的颓丧气息。

不问还好,一问陈长夜嗖地一下红了眼眶,岑放惊了一下想赶紧转移话题,陈长夜却抹了把眼泪咬牙切齿道:“人家他妈的有房有车风风光光地结婚了,连婚礼请柬都没给我发!搞了半天,老子他妈就是给人家的小日子送温暖去了!”

——他的确是用自己的切实行动证明了什么叫舔狗舔到最后一无所有。

“两位先生,船身已经开始离岸了,这是波塞冬号的导览图”,ron看了眼怀表,又向窗外看了看,出声道。

“放咳咳开咳咳咳——”夏棉抬手去推,因为牙关紧闭怕吐出来,说起话来听着咬牙切齿的。

林岑朗垂眸看了他一会儿,才缓缓收回了手。他转身接过那册古色古香的导览手册,抬手解开了胸前两粒纽扣,走到窗边翻看,或许是因为有些心不在焉,翻得不算太快。

那时的夏棉,孱弱,乖巧,又毫无防备。

“嗒”地一声,水杯被放在茶几上,夏棉忽感下颌一痛,不得已地转过头去,两粒药片随即被强行按进了唇缝中去。

入侵的手指甚至带了点狠劲,这点狠劲撬开了夏棉的牙关,直接侵入到了他的口腔中去,在一阵强烈的生理性干呕中,两粒药片毫无征兆地被“咕咚”咽了下去。

“请二位先稍事休息。”ron欠了欠身,转身去整理归置行李了。

夏棉抿紧了唇,偏了偏头。他难受得说不出话,只想让林岑朗离他远点。

“少跟我矫情,不差这一次。”

他的侧脸安宁,眉眼平静,可浸在冷汗里的信息素,却泄露了他此刻的状况。

的确,他很不好受。

“啧,废物点心”,林岑朗几步踱过去,抬手贴到夏棉的额头上,冰凉。“晕船?晕海?”

被警告的人脚步丝毫未停,头也不回,只是收紧了环在夏棉肩膀上的手臂,像是在安抚下意识哆嗦浑身轻颤的人,“你敢试试看。”

两人的背影走远了,岑放冷嗤一声,从夏棉缩手缩脚上不了台面似的背影上收回了阴冷不屑的目光,转身慢慢悠悠回了房间。

“先生,我们已经到了”,ron带着他们在一扇古朴的雕花木门前停下,掏出一把黄铜钥匙打开了门,然后转身交到了林岑朗手里,造型复古别致,“希望您二位旅途愉快。”

除却乘务员向他们问好,一路上不停有认识林岑朗的人向他打招呼,再趁机看一眼他身边早就传得人尽皆知的夏棉。

岑放的房间本来在林淼隔壁,收到林淼发来的消息之后,他就一直没进房间,开了门靠在门框上,双臂环胸,舌尖将脸颊一侧顶得微微鼓起,就那么一言不发、似笑非笑地看着逐渐靠近的两人。

林岑朗神色泰然自若,大大方方揽着人踩着不紧不慢的步伐,对那直勾勾、意味复杂危险的目光视若无睹。

某种清新淡雅的香气在空气中弥漫着,是大师级调香师亲自调制的香氛,进来之后就丝毫闻不到舱外那种腥咸的气息。

但这并不能让夏棉好受半分。

电梯门打开。

烈日高悬,海水中充盈的水汽被海风送来,咸涩得令人呕上作呕。

波塞冬号保留了上个世纪古老的登船方式。台阶很多,梯子很长,身着制服的船长、水手和所有乘务员在船舱口恭候着,彬彬有礼地向每一位前来的乘客问好。

林岑朗他们走得不紧不慢,落在最后,不知是因为故意姗姗来迟让某些人难堪因此耽误了点功夫,还是身高腿长向来大步流星的alpha刻意或者无意中迁就身边人的脚步。

凄凄,低低的一声,夹着弱弱的啜泣。

几乎是瞬间,他就改了主意,带着人往芸城的海边来了。

他记得,他们第一次见面是在芸城海岸。

他的灵魂在这种尖锐如锥的难过中一点点抽丝剥茧地离体。

睁眼的时候,林岑朗靠在门框边,不知已经盯着他看了多久。

幽幽沉沉的目光,让他瞬间想到了梦中那群对他穷追不舍的狼,他下意识打了个寒噤,向后缩了缩。

豪华邮轮谁没坐过?

但从上个世纪保存至极并且每年还在出航的豪华游轮,别说整个星际了,就是整个星球也是仅此一艘。由于年代久远,所以每年花大量的时间和精力用在维修和保养上,严格限制出航次数和乘客数量,真正的有价无市。

更遑论这样整艘都给包下来,整整七天七夜。

“……”

“你不是,把我当做狼了么。”

“为什么?”

他的声音很沉静,也很虚弱。

“下辈子不做一条狗了。”

“你不是狼么?”

狼没有出声。他扭头看了看自己毛茸茸的脖颈,示意他爬上去和他待一会儿。

他蜷缩在那里,与这头狼相互依偎。

似乎过了很久,谁都没有说话,但他们都清楚,那必然的一刻,越来越近了。

他每说一句,都令他更难过——他每说一句,都令他从那双原本幽幽可怖的眼睛里,读到了哀哀的恳求。

他收回了离开的脚步,慢慢挪了回去。

第一次主动靠近这头狼。

“……”

“等到春天,你再出去。”

“……”

他趴在常睡的那个草堆上,阖着眼眸,一动不动,若不是呼吸时身体还有细微的起伏,会让人以为他已经死了。

凶神恶煞的狼看起来如此不堪一击——他已经命悬一线,无力阻止他逃跑了。

他没由来地感到莫名的难过——也许自己某天会一下子命丧虎口,也许会像这头狼一样,在孤独与痛苦中腐烂,除了一堆白骨,留不下任何痕迹。

然而,黑狼却似乎始终没有拿他来果腹的意思,他们这样相安无事地过了一天又一天。

黑狼很少让他出洞穴,即使出去,也必须是在他严密的监视之下。

黑狼出去打猎的时候,总是会用石头和树枝将洞口堵得严严实实,留下一句“不准跑”才转身离开。

他犹犹豫豫地往洞口挪,准备离开这个地方。

那头狼却猛地一下按住了他短短的兔子尾巴,“不准走。”

“为什么?”他打着哆嗦,“你还是要吃了我吗?”

他跑啊跑,跑得精疲力尽,几次险些坠入狼口,身上被尖锐的枝杈荆棘划出了深深浅浅的血道子。

终于,他找到一个洞口,钻进去,逃过一劫。

一转身,却发现,一头同样凶神恶煞的野狼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只是这头狼,通体玄黑。

第一次这样唤。

夏棉没有注意到。

像每晚一样,他昨晚休息得很差。

郝靓忍了两秒,倏然抬手掩了下唇,一句“疯狗拴牢了吗”差点脱口而出。

“那真是可惜了,本以为这回能见到阿朗呢,我家这个早就给我打电话催着我回来,跟个没见过世面的小丫头片子一样。”郝父偏头看着自己出落得亭亭玉立的女儿,调侃道,眼角的纹路里堆积的都是要溢出来的宠溺。

下一秒他这打趣就收到了回礼——锃光发亮的手工皮鞋上多了一块高跟鞋印。

林岑朗两指夹着那精美的硬质船票,偏过头朝林淼晃了晃手上的东西,勾唇的弧度似有若无,“谢了。”

并没有多少诚挚的谢意。

还径直忽略了对方严肃认真的规劝。

“简单啊,多余的人下去不就行了。”林岑朗云淡风轻道,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

早就料到会如此,林淼默然一瞬,从上衣口袋里掏了掏,将自己和女伴的船票一把塞进林岑朗手里。与其待会儿让别的乘客扫兴下不来台,还不如给自己的。

林岑朗垂眼扫了一眼手中的船票,又抬眼看向他,眉梢微挑,神色玩味。

“艹,岑朗来真的?什么货色,国色天香?能把岑朗这种人迷得五迷三道?上次宴会我没去,还没看清楚过长什么样呢。”陈长夜踮脚张望,明目张胆地打量夏棉。“啧。抬抬头啊小宝贝儿,这我什么也看不见啊——”

岑放掸了他个脑瓜崩,“这会儿不见你难过了”,没等陈长夜怒气冲冲反击回去,他就匆匆去催促船长赶紧打开船舱去了——总得找点事转移这帮闲人的注意力。

起航前最后一遍检查已经做完,船长也不再墨迹,终于放开了船舱,一架架云梯从船身上缓缓放下来,一声悠扬响亮的鸣笛声响彻云霄,唤回人群的视线——波塞冬号,马上要起航了。

上次去过宴会的人,一眼将夏棉辨认出来。

林国峰可谓是刚糊弄完就被人当场啪啪啪打脸打得好不响亮,他唇角没绷住抽了几下,脸上和煦有礼的微笑几乎要挂不住,太阳穴直突突突地跳。

远处正和几位元老级别的人物攀谈结交的俞骠曲意逢迎的话断了几秒,抽空抬眼朝人群焦点那个方向看过去,视线在夏棉身上停驻一瞬,神情莫测。

“啧,你丫今天晚上是长夜上身了吗?”郝靓白了他一眼,往远处一圈人那指了指,“那呢,正挽着那大艺术家处显摆秀恩爱呢,刚跟我秀完。”

岑放诧异地挑了挑眉,一句卧槽差点没脱口而出——都是双胞胎,为什么你哥舔得称心如意,你却舔得一无所有?

“你快滚蛋,碍眼!”陈长夜瓮声瓮气地骂道。

芸城码头,人声鼎沸,一艘巨型豪华邮轮停泊在港湾,通体纯白,船身上一侧用花体英文写着它的名字——poseidon,金光闪闪,气派得令人由衷咂舌。

衣着谈吐不凡的各界巨头互相寒暄恭维、攀谈着,对于即将开启的这段旅程都多少颇为期待。

作为东道主的岑鹤、林国峰和俞骠自然四处和受邀而来的财阀政要们殷切问候。

“你天天跟倩倩姐蜜里调油腻腻歪歪,来瞎掺和什么啊。”陈长夜嫌弃得要死,生怕岑放毫无自觉地秀恩爱,“您别来给我这本就伤痕累累的心雪上加霜了成不成?!”

“行行行,不打扰你们小姐妹痛骂我们这些alpha行了吧”,他转头看了一圈,“你哥呢?没来?”

他不问还好,一问陈长夜,刚下去的眼泪蹭地又泛了上来,他呜了一声一头扎进郝靓怀里不吭气了,终于知道为什么戚远鸥以前总让他闭嘴,真是句句往人肺管子上戳。

平时他们之间互相开玩笑,拿陈长夜怎么开涮都成,但人家这刚刚失恋伤心得要死要活,岑放还不至于在这个时候说风凉话,“看开点,正好就当这回散散心了,这一船的人哪个不比那个土包子强?”他哥俩儿好地长臂一伸往陈长夜肩膀上一搭,豪气干云道:“看上哪个哥哥给介绍。”

“他介绍的人你敢交?”

一道熟悉的女声传来,打断了他们的谈话。他俩齐齐偏过头去,只见一位一袭香奈儿长裙白得发光的靓女已经款款到了二人眼前。

但最不可能享受睡眠,甚至是安眠的人就是夏棉了。

尽管因为药物的催眠作用,他这一觉睡得很沉。

但噩梦不停重复,轮回上演,就像是陷在漆黑黏腻的沼泽里不停下沉、下沉、最终沉沦。

像受了太多雨露沉沉睡去的一朵小花。

就是身上多了一些多余的东西,少了一些该有的东西。

时机一到,他一定会迅速下手。

夏棉额前的碎发被冷汗濡湿了,凌乱地黏在脸上,他轻轻地将它们拨开,露出的额头光洁而形状完美,还有一层薄汗,被林岑朗火热的指腹摩挲过去,放在鼻尖轻嗅。

连汗都是花果味的。香香的,甜丝丝的。

其实不用放在鼻尖嗅也能闻得到的,但那只手已经控制不住要做点别的什么事了。

ron在一旁做着简单的讲解:“一层至四层是乘务人员的工作区,五到十层是娱乐区域,酒吧、海上演唱会、露天游泳池、水疗、电影、电玩、射击、模拟跳伞、攀岩、过山车、赌场、斯诺克、跳水表演……十一层是健身房和星空馆、艺术馆、陶艺馆、博物馆,图书馆,全息投影馆……十二层至十五层是客房,环状结构的中心区域是音乐舞厅……十六层是购物区,十七层是全天候开放式自助餐厅,十八层是十七个不同风格的餐饮区……顶层是主题宴会区,可以乘坐飞天球360度全景俯瞰海上的日出日落……”

“晚宴之前,您二位是想先出去转转,还是想先稍作休息?”

林岑朗下意识偏头去看夏棉,见他歪头靠在沙发背上,面容恬静,呼吸均匀而绵长——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睡着了。

“咳咳咳咳咳咳——”手指刚一离开,一串颇为惊心动魄的干咳便接踵而至。

林岑朗一手仍然捏着夏棉的腮骨,另一只沾染了湿润的手从桌上拿过水杯,“水”,他的动作粗鲁中带着几丝莫名的火气,倾倒的幅度不小,真正喝进去的却没几口——全顺着唇角、下巴流出去了。

他下意识地用拇指擦过——摩挲过那双湿润的唇,盯着夏棉圆润饱满的唇珠,呼吸发紧,抿了抿唇,没动。

是的,不差这一次。

仔细想想,他给这人守过夜,换过点滴瓶。

夏棉被灌醉那晚,他把人一路从会所抱回了家里,甚至亲自动手帮人卸去了脸上的淡妆,动作虽然生疏,但同样是破天荒头一回。

他的触碰只会让夏棉更加难受。

“先生,这是缓解晕船反应的药。”船上的乘务人员个个是察言观色的人精,不消知会,管家已经端着杯温水和两粒药片送到了林岑朗手边。

这等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大少爷,自然而然地接过,做起灌汤喂药这种事这种事似乎并未觉得有什么不妥。

宽敞的阳台和舒适的藤椅,复古的铁艺公主床,如果起航入海的话,把窗户推开,躺在柔软的大床上便能吹着海风眺望蔚蓝无垠的海洋,听海鸥飞舞时的吹哨一般的阵阵清脆悠扬的声响。

没人有空去欣赏遐想。

夏棉甩开林岑朗环在他肩上的那条手臂,径直朝沙发走去,脱了力地一下子瘫坐下来,片刻后,又动了动将身体蜷得死紧。

岑家到底是岑家,随便薅根毛赶得上别人腰粗了。

“哈哈——”林国峰轻轻拍了拍郝政贺的肩膀,“七天,哄女儿的时间怕是不够花呀哈哈哈——那我就不多耽误两位,郝兄你抓紧时间赶紧哄人,船舱马上就开,我去陈老爷子那问候问候,听说老爷子最近身体抱恙。”

“哈哈哈——稍等老弟——”郝政贺笑着抬手拦住了转身离开的林国峰,“我同你一道去吧,闺女大咯,哄不上两句就早跑路了”,他指着一段距离以外凑在一起说着小话的岑放和陈长夜两人,冲着自己闺女袅袅婷婷的背影摇了摇头,颇有一种女大不中留的无奈,“正好我也好久没见过陈老爷子了。”

“您好。”引路的管家ron在经过时对岑放点头问好。

而他身后的林岑朗像是不认识这个人似的,就那么淡淡地从他面前经过。

“你再敢瞎胡闹,我第一个把它丢进海里喂鲨鱼,说到做到。”岑放满含警告的声音传来。

一位身着黑色燕尾服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光可鉴人的中年人向他们欠身,“尊贵的两位先生,上午好,我是1003号房间您的专属私人管家ron,很荣幸为您服务。”

hoody手中的行李被他微笑接过,“请两位先生跟我来。”

住宿区基本是将一座豪华酒店搬了过来,楼道很长,却并没有太多房间,因为不像普通豪华游轮,这里的房间面积都很大,顶配的总统套房。

“两位尊贵的先生,上午好,欢迎搭乘波塞冬号”,船长亲自接过林岑朗递过去的两张票,“您二位的舱位在1003号套房,位置在十楼船舱靠中间段,您的私人管家正在门口恭候。”

乘务员上前接过一直跟在两人身后保镖手中的行李箱,对两人微微欠身,“尊贵的两位先生,您好,波塞冬号37号乘务员hoody为您服务,请允许我为您二位带路。”

船舱里豪华得令人瞠目,通过电梯透明的墙壁,能看到船内的一部分,经典的巴洛克建筑风格,富贵逼人,阵容甚至压过里面的弗吉尼亚号的原型。

他记得,夏棉那时在海边欢脱快乐的模样。

此行,不是为了破坏与报复——不全是。

至少,应该是有取悦的成分在的。

他一早上的情绪都因为这个醒来就变得模模糊糊的梦而低落。

可他总是想起他没说完的话,以及,那双似乎涌动着千言万语、复杂又眷恋的眼睛。

实际上,林岑朗没告诉他,他喊了“俞骁”。

“狼”的眼皮越来越沉重,他费力地掀起眼皮,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想……和你……”

他的话没说完,在他汹涌的眼泪里,无力地阖上了眼皮。

一阵阵揪心的悲凉与难过铺天盖地地压下来。如同他怀里这具渐渐变得冰冷僵硬的身体一般。

“我是一条……被遗弃的流浪狗。”

“为什么?”

“不想吓到你。”

因为狼的体温越来越低了,他的呼吸也越来越微弱,可奇怪的是,他觉得他此刻宁静而安详。

又过了一会儿,狼突然睁开眼睛看向他。

“我有一个愿望。”

他伸出短短的小胖手,试探性地小心翼翼地探向他的额头。

狼没有抗拒的意思,甚至温顺地接受了他的抚摸。

“你发烧了,很烫。”

“这里有我存下的食物。”他的目光落在角落里高高的干草堆和胡萝卜上。

“……”

“这里还有我残存的气息,在春天我开始腐烂之前,其他东西暂时不会靠近这里。”

“你看看,还不爱听了!”郝政贺垂眼扫了眼女儿收回去的高跟鞋,跟林国峰笑道。

“你这可就冤枉人了啊郝兄,囡囡催你回来怎么可能单单是因为一次航行,主要还是想你这个当爸爸的!”

“林叔您可是想多了”,郝靓玩笑似地拆台道,抬头逆着光向这一眼望不到船头船尾的庞然巨物看了几眼,“要不是因为这波塞冬号,我才不叫他回来,就让他在国外呆得连自己家门都找不到好了!”

他走到洞口,离开前回头看了黑狼一眼,他能做什么呢,不会打猎,更没办法为这头狼疗伤。在丛林里受了重伤的动物们,结局都是必然的死亡。

黑狼似是感知到了什么,突然睁开了眼睛,幽幽地看向他。

“外面很危险,还是冬天。”狼突然开口道。

而他回来的时候,总是带了一身血肉模糊的伤——看来这头狼很被同类排挤。他得出了这样的结论。

一天,大黑狼受了很重很重的伤。

皮肉耷拉挒开着,深可见森森白骨。

灰狼幽幽地看了他一会儿,没说是,也没说不是,只是把他衔回了洞中。

从此他便在洞穴里继续担惊受怕的生活,担心夏天的天气太干旱,担心冬天的大雪太酷寒,担心丛林里缺少了黑狼吃的食物,担心下一秒自己作为储备粮的日子会结束,沦为用来果腹的口粮……

他担心,担心的事情有许多许多。

他瞬间血液逆流,心脏骤缩。

眼看着黑狼朝自己一步步走来,他认命地瑟缩着闭上了双眼——他已经精疲力尽,半点也跑不动了。

然而那头狼只是舔了舔他身上的血迹,便甩着尾巴扭头离开了——似乎是嫌弃他的味道不够美味。

梦中的他是一只与族群走散的小兔子,伶仃无靠,奄奄一息。

丛林里到处是危险的野兽,毒蛇、恶狼、老鹰、猎豹……他每天东躲西藏,日子过得胆战心惊。

他梦到自己出门觅食,途中碰到一群凶神恶煞的野狼,那群狼应该是饿了很久,眼冒绿光,涎水直流。

“走了”,林岑朗抬手揉了揉夏棉低垂的头,“棉棉。”

他这样唤。

没有叫小夏也没有叫宝贝,而是这样唤。

林淼身边盛装打扮的女伴眼睁睁看着那通向梦幻与浪漫的门票就这么在唾手可得的时候到了别人手上,到嘴的鸭子飞了,当即气得精致的妆容都盖不住脸上的绿色,长长的指甲在下面使劲抠着林淼。

但身边的alpha对她的情绪和想法根本毫不关心。

“自己拿捏分寸,小朗。”林淼的视线落在自始至终半垂着头的夏棉身上,目光深长,意有所指道。

人群熙熙攘攘地流动起来,只有林淼逆着人流的方向。此次游轮活动耗资庞大,为说服一些顽固流派,林郁岑俞家可谓是挖空心思、绞尽脑汁,大选在即,各方势力暗流汹涌,几家若是在此时生出嫌隙,被政敌逮到机会大肆渲染恶意攻击,政权难保不会旁落到几大家族之外。况且林家小辈一代,数林淼为长,于情于理,他不可能对此置之不理。

“小朗,上船都是要船票的,如果没有收到的话,就快点回去吧。”林淼在人流末尾拦下林岑朗,说话的声音压得很低,“省得待会儿闹得难看,到时候尴尬的是你,再说船位都已经满员了,你就算上去了,住哪儿?”

不对林岑朗的行为举止发表任何意见,仿佛只是设身处地在为林岑朗考虑着想。这就是为什么这人去哪都很难惹人讨厌的原因。

那一瞬安静过后,人群再度骚动沸腾起来,窃窃私语,议论纷纷。不少人偷偷打量岑鹤和林国峰夫妇二人的脸色。

“啧,岑朗这小子。”岑放盯着那边眉头紧皱。

郝靓撇了撇嘴,不以为意。她早就料到会有这一出,只是暗自为郁时雯不忿不平,不值得。

岑放不和无理取闹的落水狗计较,冲给陈长夜顺毛的郝靓使了个眼神准备往别处去,耳道里嘈杂的背景音仿佛按了静音键似的,本来闹哄哄的人群全都不约而同地安静下来了。

三个人好奇地回过头去,顺着人群侧目的方向看过去,几秒后,又齐齐挑了挑眉——林国峰刚刚四处说晕船无法出席的人,此刻却穿得衣冠楚楚,正往人群信步走来。

他对人群的注目礼恍若未察,似是习惯了这种级别的待遇。手臂还环在身边一个人的肩膀上,那人看上去瘦弱得一阵海风拂过就能把人吹进海里,一件dior最新款奶盐色衬衫将人的细腰勾勒得愈发不盈一握,只是那人低垂着头,让人看不清面目,似是羞怯,也似是惧怕。

“世侄今天不来?”郝政贺视线在人群中游走一圈后问林国峰,他问这话其实没什么深意,他人刚从国外回来,没听说那些风言风语,尽管已经在圈子里传遍了,而且愈发离谱得发指。

挽着父亲的郝靓懒洋洋地轻轻牵了牵唇角,来,怎么可能不来,这种大型场合,不来扫扫兴搅搅混水,那就不是林岑朗了。

有了上次的教训,林国峰怎么还会放这个逆子出来丢人现眼?单是提起那三个字都让人恨得牙根痒痒,国务卿先生却依旧维持着那种并不夸张的热络,“孩子不争气,晕船晕得厉害,说什么不肯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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