怒气值到了顶点,那火山终于轰轰烈烈地爆发,“为什么?!你为什么总是夺走我重要的东西!你杀了我的亲生母亲还不够!现在又要把我的奶娘丢出去送死?!她孤家寡人一个,又身患绝症,我照顾照顾也不行吗?!!你还要害死我身边多少重要的人才肯罢手!!!你到底是把我当做有利可图的工具还是亲生骨肉!!!”
这经年累月积累的怨气一经爆发就如岩浆过境一般一发不可收拾,那谴责和控诉字字泣血,句句戳心,是一个铁血男儿深埋在最最最心底的血和泪,挖出来的时候,一同将他那颗心挖出幽深的血窟窿,往外汩汩冒着脓水流着腥液。
话音落地,那个挺拔高大的身影顿住,缓缓地转过来,脸上的表情有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危险,直教人不寒而栗,“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怒火和愤恨比烈日还要毒辣地灼烧着他的五脏六腑,逼出的嗓音沙哑无比,但还带着稚气,“为什么?”
“你还敢问为什么?”那人猛地转过身来,长眉倒竖,神情冷峻,逆着光看过去,宛如什么地狱罗刹,“贪溺安逸,消磨意志!没了意志你拿什么入伍?!靠你这副残疾的身体吗?!!”
拳头被捏得咯吱作响,热意灼得他眼眶烧得火辣辣,“我会入伍!成功入伍!只要你答应把她留下!!!”
原来是奶娘啊,都快忘记她长得什么样子了。
他想睁眼端详端详记忆深处的那张脸,那轻柔的手和干爽的气息却像是有魔力似的,意识越来越混沌,眼皮越来越重,直到坠入一片虚无……
膝盖好痛,像是要碎裂成渣似的,五脏六腑都被震得要糊成肉泥。
眼皮很沉重,像是粘了胶水一样黏在一起,怎么抬也抬不起来。尝试了许多次,才掀开一条缝隙,模模糊糊的,黑咕隆咚的,只能模糊地看到那人的下巴,很圆润。
“妈?”
俞骁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吐出这个字,本能?潜意识?明明他都没见过母亲,不知道为什么会被这种感觉催出这样一个他从未叫过的字。
“你不是很冷吗?那牙哆嗦得隔着门都能听见打颤,被子都盖了四床了,再压下去我怕把你压死。”那人一脸理所应当地看着他。
果然,又是这样的回答。
在微微失落的时候,紧接着,又听见他说,“不过,我本来想直接去给你叫医生,你猜我为什么没去?”他眨了眨眼,眼尾绯红,眸子明亮,狡黠又灵动。
他动了动,怀里的人又警觉地醒了过来,一如既往地。
“你醒了?”他抬起头来,脸上还红扑扑的,晶莹剔透的红苹果似的,那只手落在了他的额头,又轻轻碰了碰他的脸颊,“好像没那么烫了,还冷得厉害吗?”
俞骁凝视着他,轻轻摇了摇头,用眼神示意自己没那么冷了。摇完又瞬间后悔了,他要松开怎么办?破天荒地厚着脸皮撒谎,又点了点头。
他僵硬的身体和意识像是在泡什么花瓣澡,渐渐地舒展,渐渐地回暖,渐渐地忘乎所以。
他缓缓地动了动眼皮,光线很柔和,黄油蜂蜜一样的色泽。
入眼是一个精巧的发旋,发丝柔顺乌黑如墨。
忽然,有暖热潮湿的东西附在了自己额头上,紧接着,厚重柔软的东西压到了自己身上。
有点喘不上气,还是好冷……
“妈……”
ps:二更,英文也要看啊!!!
冷,好冷,赤身裸体掉进冰窟一样冷。
冷得人牙关战栗,冷得人脑仁生疼,冷得人意识昏沉。
那炮弹一样的信息素早就张开来,只等他一张口,就一拥而上将人炸得体无完肤,俞骁毫无惧色,一错不错地与之强硬对峙,“我说,你还要害死我身边多少重要的人才肯罢手?!!”
遽然之间,热意上涌,大股大股的鲜血顺着鼻腔和口腔倒灌上来,那信息素犹如无数台大炮直接压在他身上对他开炮一样,轰得人几乎筋脉尽裂,七窍流血,粉身碎骨,一波又一波,源源不断,一浪比一浪更剽悍凶残,俞骁意识一沉,再次堕入无边的黑暗。
又是很冷,浑身的血液像是被抽干了,又灌进一身冰水似的,每个细胞都像是被冻成了冰块,僵得让人下一秒马上就会碎成冰碴。
“你拿什么跟我谈条件?你拿什么跟我做保证?”那声音冰冷又不屑,“就凭你逃掉训练只为去照看一个下人?就凭你现在寻死觅活只为留下个下人?就算你入了伍也走不长远!”
“她不是下人!”浑身的热血都一股脑直窜头顶,似乎只有更声势震撼的嘶吼才能发泄自己那无处排解的满腔的愤懑,“我把她当我母亲!!!”
“你没有母亲!你母亲早就死了!你给老子清醒一点儿!”那回应的怒吼中包含的怒意更上一层楼,他回过身去,转身就往屋里走,军靴把地面拍得啪啪作响,“你爱跪就跪,跪死也别想把她留下!”
他抬了抬眼皮,入眼是凹凸不平铺满了鹅卵石的院子,豆大的汗珠从额头上渗出滑进了眼里,激得人忍不住流泪,头顶悬着毒辣辣的日头,几步之外的那个一身军装高大英挺的男人,背对着他,背影都是如此的跋扈和冷情。
俞骁跪得眼前黑一阵白一阵,不得不把舌尖都咬出血来才不至于晕倒跪趴在地。
就在这时,那威严又粗粝的嗓音传来,“你今天就是跪死在这,也别想把她留下。”
轻拍着自己背的那只手顿了顿,传来的声音柔和又模糊不清,“阿骁……是奶娘……”
阿骁……
好久远的一个称呼了,好久都没有听到过了。
“我起来给你拿药,再喝一次,然后再叫医生过来看看。”说着他就要起身。
病痛中也是身体快过脑子,不假思索地,他就收紧了双臂将人按了回来。“为什么抱我?”
又一次地,他问这样一个明知道不会得到期待中的答案的问题。
半抱半趴在他胸口,像是什么紫貂在给即将冻死的人温暖心脏。
酥酥软软又麻麻的。
从脚尖一直深入骨髓,蔓延到头顶。尤其是心脏那个地方。
意识和身体像是在北冰洋里冬泳,仿佛下一秒就要永远坠进深不见底的冰窟里。
突然之间,有什么东西钻到了自己身边,然后轻轻地缓缓地将自己收拢到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动作像是母亲照顾自己的宝贝,像是收藏家保养自己的珍宝,温柔又小心翼翼。
能闻到湿热的花香和果香,浓香馥郁,醇厚绵密。像是来自热带的风穿越了鲜花盛开的木樨林,穿越了硕果累累的梅子林,浸满了饱胀的热度、水汽和花果的芬芳甜蜜,温泉一样将人包裹起来,让人舒服得忍不住喟叹。
“唔……”
突然地,一个温暖柔软的怀抱环住了自己,带着洗衣粉的清香和极淡的青草味,像是阳光下的青草地,暖融融的阳光混合着淡奶一样的香气,还是冷,但舒服多了。
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