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辆堵在路上,苏州即将迎来夏天,人们快速地进入易爆炸的罐装汽水生活。隔着车窗薄円亭看到裹挟烟味的抱怨,雨也浇不灭他们对堵车的憎恨。
车里有些闷热,持久高热的体温和窗外咒骂声挑起薄円亭的情绪。宋怀青在听歌,他摘掉宋怀青的耳机戴上,宋怀青看他,然后小心翼翼勾住他的手指。他在听宋怀青喜欢的音乐,和宋怀青勾手指,很暧昧。耳机里的音乐被蒸散,冒出丝丝热气。
他的指尖点宋怀青的手指,薄円亭无聊,开始用牙齿咬自己嘴唇上翘起来的死皮打发时间。
宋怀青的p图技术很高,薄円亭来回看第二张照片。他的眼睛里有光,会让人联想到太阳,只看照片会有和他牵手能够走入夏天的错觉。
照片里的公交车,路边报亭,误入镜头的行人,照片加了高光,很普通却氛围感拉满。薄円亭通过照片看到他们曾经上学挤过的公交车,他抬头看向身后的站台,站台空荡荡的,车辆早已开走。
公交车已经换了线,薄円亭还在回想当初车上挤满学生的样子,感受宋怀青像小孩一样在他肩上蹭两下,然后恋恋不舍抬头,拽他的衣服,说车来了。
他不应该点进来。
阿薄被迫面对镜头营业,回归最初的美好,笑到脸部肌肉僵硬。谢谢你,我的父亲。
为了笑容显得更加自然,宋怀青后期加了滤镜,薄円亭看到群里的照片问:“你明明可以p出来,为什么还要再拍一张?”
站在客厅能看到102户的石榴树。
102户是阿奶家。阿奶家的院子里有棵石榴树,石榴树旁边是他们家的葡萄架子,旁边的地上种小辣椒之类的农作物。 葡萄苗从葡萄架子上攀到两家院子中间的篱笆架子上,伸长耳朵听他们什么时候回来。
明明距离目的地还有两条街的距离,宋怀青笑了一下,也没拆穿他,握着薄円亭的手和他一起听歌。
音乐步入高潮。
雨有下大的趋势,他们行李不多,准备买全东西一口气拎回家,晚上窝在家里看电影。
爸:二青今天的珍珠耳钉好漂亮,阿薄是不开心吗?@薄円亭
宋怀青:。● v ● 。
宋怀青:哥哥不喜欢拍照
“行。”
薄円亭第二天送给宋怀青一只会说话的鹦鹉和一盘磁带,磁带盒子上面写着“高级中学英语课文u1-u6听力朗读教材”。
他们当时给鹦鹉反复播放u1课文和课后单词,鹦鹉会不会他们不知道,但是他们会了,随堂默写满分,回家后为鹦鹉取名叫优一,以庆祝这一阶段性的胜利。
“你刚刚为什么咬后槽牙?”
“因为哥哥说优一是我闺女。”宋怀青非常认真的对薄円亭表达自己的不满,但是年纪轻轻不能娶妻就有闺女很容易让外人误会,他有些不好意思,压低声音说:“优一是我们两人的闺女,哥以后不要叫错了。”
宋怀青播放了一段录音,他们的声音在耳机里炸开,薄円亭脸红得烧起来。
身为小电灯泡一号的薄円亭:“?”
就离谱。
薄円亭给宋怀青看视频之前,给他做心理工作:“你做好心理准备,你闺女可能,嗯,”薄円亭抓了抓自己的头发,尽量委婉道:“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了。”
妈:[视频]
妈:优一很乖 你爸爸在教它说话
薄円亭有种养大的儿子被拐跑还骂娘的不祥预感。
听到汽笛声,某一瞬间,他坚信是他和薄円亭养的鹦鹉从南京千里迢迢飞过来找他们,也许它是乘坐飞机过来的,坐在飞机的机翼上当个偷渡客,飞机落地后留下一根鸟毛潇洒离去。虽然它的鸟叫声是汽笛声,但是宋怀青对于它飞过来找他们这件事很高兴。如果有十几个专业工作人员人手一把手枪,为首的工作人员一手拿它掉落的鸟毛,一手拿枪顶住他的鹦鹉的头,要求他的鹦鹉补票并且发誓以后该死的不会再偷渡,也不会再为他们增加工作,以他们之间的交情,宋怀青认为自己会替自己的鹦鹉补票,但是不会增加工作这点,他不敢保证。*2
这是薄円亭和他养的鸟,随薄円亭和他。
“哥,我好想优一。”宋怀青睁开眼睛,眼中一片清明。脑海里上演疯狂幻想,混合真实记忆,他感受另一个偏执的自我在有关薄円亭的回忆和幻想中复活。
第一站是江苏苏州。
到达苏州他们拖行李箱出高铁站打车。苏州正在下小雨,站在街上凉风细雨灌了满怀,冰凉的空气钻进体内冰镇气管和肺叶。
薄円亭喜欢雨天也喜欢苏州。在雾蒙蒙的苏州里砖瓦趁机呼吸,吐出历史的气息,薄円亭没听懂,但是他大受震惊。
车厢里空气的体温快速升高。
宋怀青每次看到薄円亭咬自己嘴上的死皮都会产生兴奋感,同时伴随愤恨。这两种情绪来势汹汹并且有理有据,它们冲垮他的理智、道德和人性。每次薄円亭撕咬唇上的死皮总会弄出带血的裂口,鲜红伤口点缀周遭灰蒙阴暗的唇,没有什么比唇上的颜色冲突更加让人兴奋,更何况出了血。*1
宋怀青不得不闭目仰头,进入自己的世界。他即将勃起,他的生命力使他全身硬邦邦的。
上车的时候两人异口同声:“仲雅苑北区,南门。”
房子在平江新城,附近有学校,房子近几年租出去了。他们一家11年从苏州搬去南京,之前住在苏州的老房子没卖,薄妈说留着以后给他们结婚用。租户合约到期,宋爸让他们等租户搬走,找人收拾妥当才回苏州。
路灯、人行道和倚靠在街上休息的自行车出现在车窗框里,它们像是城市的静脉血管,车流、人群和游走的香味则是城市的动脉。它们热情地、欢快地欢迎每一个人,但是它们总会被自己热烈地欢迎弄得筋疲力尽,造成一次又一次的堵车。
宋怀青点开照片,来回切两张照片,对比给薄円亭看:“哥,第二张照片加滤镜是p图,第一张照片加滤镜想要第二张的效果,在社会主义下我们称之为魔法。”
薄円亭:“。”
行。
妈:真的吗阿薄?@薄円亭
爸:来张图,没图没真相
薄円亭:“?”
菜市场还是记忆中的样子,门前看起来有些脏,陌生的面孔和不同的气味进进出出。薄円亭进菜市场之后彻底患上脸盲症,他的ai分不清蔬菜种类,导致他也分不清,最可恶的是他更新到最新版本的ai识别出来叫青菜,摊主说菠菜两块钱一斤。
开发商建议更新理由是“我们提高了识别技术”,你ai的小把戏真是把男高中生耍得团团转。
他们趁着雨不大去了一趟超市,东西放在行李箱上拖进楼道,推开103的大门。家具上罩着防尘布,家政人员没通风,封闭的空间里有股消毒水和空气清新剂混合的味道。
宋怀青头放在薄円亭的肩上,偷偷戳他的手背,小声说:“哥,我还有摇骰子的视频,铁证如山,优一是我们两人的闺女。”
优一的爹妈身份分配很不严谨,是他们摇骰子摇出来的,单数当爹双数当妈,充满随机性,随机到宋怀青怀疑他能摇出优一名分上的爷爷这个伟大又有趣的身份。这个错觉时常会让宋怀青误以为自己也是只鹦鹉,但是一想到鸟类也遗传,往前推算他的鸟叫声是汽笛声,便瞬间清醒过来。不是他歧视优一的鸟叫,而是他受过高等教育,鸟叫声至少也得是莫扎特的的级别。
薄円亭想起自己摇出来的六,心想坏了,让他录全了。他不自然地转移话题,以此达到自欺欺人的目的:“到了。”
“哥,我不想补课,我好无聊啊,”宋怀青口嗨:“哥陪我或者给我生一个孩子吧。”
“我给你买个王八,养得好它送你走。”
“哥!”宋怀青超委屈,通过声音薄円亭回想起来宋怀青泪汪汪的眼睛:“我想要会说话的,我们一起抚养的!不要王八!”
宋怀青忍不住咬后槽牙,语气算不上好:“怎么了哥?”
薄円亭倒吸一口凉气。视频还没看,后槽牙已经咬上了。薄円亭播放两段视频,宋怀青看完之后很平常的说:“教坏了还能掰回来。”
薄円亭:“?”
薄円亭:我爸在教什么?
妈:[视频]
薄円亭点进去,宋爸对着鹦鹉拿出自己考普通话考试的水平一字一顿:“你妈是我老婆,不要没事找妈妈,两个小电灯泡。”
他没有阻止,也不想优一。他单纯地想对薄円亭撒娇,喜欢看薄円亭为了哄他高兴忙碌的身影。他可以照顾好薄円亭,所以薄円亭只能注意他,不可以注意自己。
薄円亭“啧”,他揉揉宋怀青的头,然后打开微信。
薄円亭:@妈 妈 优一怎么样?
等快车的时候宋怀青拽他一起拍照,说要发到群里和朋友圈,薄円亭向下压鸭舌帽,非常不情愿地对镜头比万能的耶。
微信消息不停跳出来,薄円亭点进去。
妈:二青今天的珍珠耳钉好漂亮,阿薄是不开心吗?@薄円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