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原睇着他迷离地睁开双眼,蒙着水雾兢兢地扫了周围。
在对上眼的那一刻,万物倏忽沉寂下来,街道也消了声,只有那双眼睛猛地瞪了大。
淫靡被目光打破,阿芙洛狄忒与战神的私通被惊觉,神的天网将他们网住,暴露于山林之间。郁溪宛如受惊的野猫乱窜,急遽叫停了与金发男人白日宣淫的行为。
玫红色的日出。
那副被情欲包裹的漂亮模样像是熟了个透的果儿,无需用力就被劈了半,软绵绵地摊在野草上。淫靡的汁水从缝隙渗了出来,湿湿地流经了一地,日光倾泻而下,透过繁茂枝叶间的光斑似盖了章的印,扒在了淋漓的身躯上。
晕红的脸颊和造弄的痕,还有说的那些荤话,都是逾界后过火的宣泄。他想,是不是在人群中呆得太久,才让这些将他的伪装焚烧得烂碎。
两个脑袋在阴影里贴了近地亲昵,被压制在墙上的人被金发男人拦腰抱在怀里,露着一副红晕的脸蛋儿,调情似的搂着男人哼哼。嘲讽架了大腿挽了肩,金发男人戏弄样儿地托起屁股,探着胳膊侵入对方的臀间。
只听一声呜咽,随即单只的大腿紧紧地攀住强劲的后腰,便迎着身前人的顶撞开始起起伏伏。
外头的街上烈日骄阳,光一束束打下了地,大街与未被阳光抵达的地域泾渭分明,屋檐的镂空细花影铺了一路,分隔了两个世界。
“ 嗯……” 他故作深沉,“ 那我倒是得想想用什么理由比较好。”
“ 什么意思?”
他没想过他会跟上来。
在工作和生活上,郁溪一向分得门儿清。阿里斯就从不在工作的时候打扰他,虽然他不满,但也变相地服从了。但这回,郁溪觉得自己被头狼给缠上了,还是那种野性还未调教安稳、不为匍匐的狼。
夏原非是抬着颚与他两眼相视:“ 不是想找我进你的旅游团吗?”
郁溪气愤地一把拍开他,黑色的眸厉着对方:“ 关你屁事。”
眼角弹得一跳,他不满地跺了跺脚,然后疾步小跑到了对面的街上,跃身钻进了一辆红色的小皮卡里。
双条车盖了遮阳篷,把四面都封了起来只留了进出口的位置。车内有两排长板凳,容得下四个人。同往常一样,车里闷得慌,郁溪寻了位置坐下。
窗外,鸟儿叽叽喳喳地叫,楼里渐起了交谈,大概有其他住客出了门,声音很小,夏原没有理会地下了楼。
这楼是旧建筑,隔音不好,车流和清早的嘈杂如涨潮一般,其中往细了去听,那对话也是清晰得敞亮起来,窸窸窣窣地回荡。
他随之顿住脚步,蹙着眉往栏杆边探头望。
街上的人逐渐多了,猛烈的日头下,那及肩的黑发程亮,蜜色的肌肤仿佛在蒸腾,散发着腻歪的甜味。郁溪从裤兜里掏出根皮筋将头发扎起,而后暴露的颈脖与其间忽隐忽现的红痕都暧昧地融入暑气里。
这是第二次了。
郁溪想,居然忘了那个人就住在家的对面。
郁溪垂着眼帘,撩了撩糊在面前的碎发,转身无言地撇下那两个人,不管不顾地走出了屋檐之下。
阿里斯察觉地回头:“ dove stai andando?(你要去哪)”
躯体被眼神和阳光鞭挞,他顿了顿,依旧没回头:“ 去工作。”
话被举动打断之余,他就被一只白皙的手粗暴地扯住了衣领。金色一瞬轰到眼前,凶狠随之攀上了脸面。
浅褐色的眼睛里怒火中烧,血液涌了青筋,嘴角的肌肉一跳一跳地抽搐:“ ma che cazzo dici?(你他妈说什么)”
夏原踉跄地后退了几步,然后拽开揪着自己的手腕毫不示弱地给人甩了回去。他悠闲地挑起眉:“ 我也不介意跟你打第二次。”
“ 郁溪。”
褐色的眸怔愣了,阿里斯回过头看向靠在墙角的美人。郁溪撇过头没有看他,只是提起衣服胡乱捂回了肩膀。
那浑厚的声音恍然沉下:“ 你真的跟他干了?”
不过刹那间的凝滞,下一秒他破口骂了句:“ vaffanculo!(操)”
“ 火气这么大,需要帮个忙吗?”
阿里斯瞧着那小白脸嬉乐地接过话,还顺势瞟了一眼墙角。他忽然被挑起了火,然后撤步迈到对方的面前挡住了视线,褐色冷冷地睨着人,警告他:“ 滚远点。(fuck off)”
“ 大清早打电话来就为这事?”
太阳还未出头几分,夏原已经被他爸妈接二连三的跨国电话骚扰了清醒。想来,他们吵着也快有两周了,也不知道他们哪里寻出他出国前换了的号码。自家扰完了,还有律师的来。
竟然能吵到这种程度。
惊乍的呼喊缓不住喘息,夏原却尝及了诡异之余奋起的一丝快意和愠恚,可他明明也不是赫菲斯托斯。他只听见自己裹挟着揶揄用英文开了口。
“ 看来我来的不是时候。”
阿里斯听见惊扰的声音回了头,只见那个小白脸揣着兜,迈着步子缓缓地下楼,嗒了嗒的。
没有什么能遏制纵欲,冲动达到极致后便成了现实。
郁溪又被狠撞了一下。
滑落的衣服和裤子堆积在了一块儿,他妥实是被操开了,果儿被刀凿着,敞开的胸膛满是吻痕,湿漉得黏糊。果脯上覆了白雪,微鼓起的乳肉被捏在手心里亵玩。
夏原不禁感叹他这双好视力的眼睛,这砰了啪的。他扯了扯前襟。
行,这可真他妈行。
肩膀上的腿还在摇摇晃晃,嬉戏泛着欢愉的喘息,几缕偷溜进室内的光,夏原忽地想起了昨天的日出。
奇怪的声儿似乎是从底下传出来的,夏原动动眉,便循着下到了拐弯处的平台,失去遮羞布的咿呀彻底涌入了耳底。
拉扯般的躯体撞击,黏腻的水声汨汨,唇舌交缠裹挟着若有若无的呻吟,这些似乎被四壁堵得水泄不通,回荡地灌耳,悦人情动却又闷塞得很。
他啧着想,这大清早也是够劲的。不料,这步伐才刚下到一楼,便被赤裸的蜂蜜溅了眼。
“ 不是觉得我是个骗子吗?” 郁溪冷哼一声,“ 可惜,我们一向秉持过期不候,夏老板错失良机了。”
夏原却是轻佻:“ 是吗?”
郁溪蹙眉。
双条车正要启动的时候,后座一沉,一个影子也跟着跃了上来,坐到了他的对面。
顿时,空气凝固。
郁溪瞪着那个人:“ 跟着我干什么?”
什么鬼缘分。
他还没抱怨几分,忽然被前襟勒了脖子,紧接着脚下一个趔趄,他闷声噎了一口气。回头看,竟是只手拽住了他的衣领。
夏原蹙眉拎着:“ 又去哪儿?”
一语冷不伶仃地结束了这场僵持不下的战争。夏原还未能反应,便听见一旁传来几声咒骂。
阿里斯跨坐上了摩托,手捏着离合器,车驱动得突隆,他看着那默然不语的背影欲言又止,无数次撇开眼神后,鞋靴终于郁闷地踩下挡位杠。
车轮疯狂转动,金色横扫一地的尘。街道上,尘土席卷而起,如硝烟般散在空气中,四目相对,夏原见阿里斯死死地瞪了他一眼。待烟散去,又是突隆一声,那团熠熠生辉的金色已然咆哮着飞驰离去。
烈焰在夏日里蓄势待发,偷渡的风在楼梯间里搏斗。
厄运用金苹果埋下陷阱,诸神被惹怒,美丽与智慧划分阵营。他们挑起了墨涅拉奥斯和帕里斯的纷争,斯巴达和特洛伊就此开战。
只为了那个海伦。
“ 不然我怎么知道他的名字?”
阿里斯又听见那轻蔑地笑声从后袭上了耳畔:“ 想听听我怎么知道的吗?”
夏原说着,舌尖上倏地燃起了火焰。人总归是人,有强烈的占有欲,更别说在这样对峙中。他继续道:“ 我脱了他的衣服,把他抵在树上,一边操他,他一边叫春着告诉我,他叫……”
夏原笑了笑:“ 我只听见了‘操’。”
他继而走近了调侃:“ 怎么不说话?偷情偷习惯了,忘了有个人住在家对面?”
这回他直接喊了名字。
夏原一度觉得可笑,他踹了一脚鞋底下的碎石,清了喉咙:“ 有事你们自己吵,别他妈来烦我。”
脱口而出的情绪让他缓了缓,继而咬紧了牙:“ 叫你们的人也别再打电话来,挂了。”
手机对面的声音还是嘈杂,夏原果断地挂了电话揣进口袋。石子咕噜咕噜地滚下阶梯,他站在楼梯口,沉默地注视着石子预料般地撞上水泥墙角,发出那清脆的回响,之后口袋传来的震响也被摁掉,再后来他干脆将手机关了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