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暗地里翻了个白眼,但明面上却是摇了摇头。
“得嘞,你人高马大的估计也不碍事。”年轻人压低声音道:“记住了,别干多余的事。”
他又点了点头,然后眼看着三两个警部的,包括那个头头都换上了救生服,却唯独没给那个叫什么“许总”的人换上,他静静地看着,自己也换好了,随后听从吆喝走过去,先上了汽艇。
他环视了四周一圈,咧唇笑了。
“好啊,不就是做个小检查吗?”
他放开了挟持的佝偻哑巴。
“哎呀许总还是跟我们走一趟……”“我说不用你们担当。”
“……”被打断了。
就干脆冷下了脸:“许总,我劝你还是听我的话,乖乖走一趟,你不要觉得你挟持个无关紧要的人就能威胁到我,而你要知道,面对失控伤害无辜民众的alpha,我们是有权做出相应的手段的。”
路行觉得有点气闷想打开车窗,但是他发现车窗被锁起来了,接着他不动声色地望向车窗外,看了一会后,他慢慢坐正了身体,靠在后背椅上,又缓缓道。
“褚枫。”
“这不是去黎雉私人机场的路。”
有惊无险的结束注射后,丁写玉在口罩后面舒出一口气,还没等他放松下来,就听钟明洛大的出奇的上楼动静响起,他拧着眉头看钟明洛有些茫然的举着他的电脑给他看。
“这什么路数?”
钟明洛又看了一眼,随后对丁写玉道:“我看不懂啊!”
“路行的信息素提取浓缩物。”丁写玉咂舌道:“他在走之前特意给许砚非留的。”
“啊…哦。”钟明洛咽了下唾沫,喉结不自觉上下滚动,视线也黏在了那一小支细管上:“那,路行人呢?”
丁写玉瞥了他一眼,注意到他的目光,便有点似笑非笑的,钟明洛有点臊的慌,表情显出了几分不耐烦。
“许砚非的毛病……”
丁写玉帮忙着把许砚非抬上了白布床,随后他拉开一个抽屉,把标注着纸条的几个小瓶子拿了出来,娴熟无比地敲碎了口。
他一个一个按比例从中吸取药剂,又翻出了一个细长的玻璃管,他刚刚拔了塞口,钟明洛就要命的觉得自己有点口干舌燥,他红着脸退后几步。
他紧接着又问,说出这个名字的时候,他觉得许砚非好像动了一下。
丁写玉头也不回道:“把他扛医疗室里去。”
“你知道他什么毛病吗?”钟明洛扛着跟在身后念叨:“浑身滚烫,气喘如牛,偏偏劲又大的吓人,半途醒了一次差点跟我打起来,然后又被我打晕了。”
随后他发现,许砚非是真的晕了。
“!”
丁写玉盯着电脑屏幕上的路线图,他的视线追随着其中的一点,低头抿了口杯子里的黑咖啡。
alpha监控中心,专门设立在一座隔绝小岛上,因为这个名义上说的好听的监控中心,其实被人暗地里叫做alpha疯狗集中营。
送他去那做检查,还有诱导易感……目的不言而喻。
“既然是个流程…”身后的人一边说着,一边又加紧了力道,阿三差点就要骂娘骂出声了,但是许砚非无所察觉,他仅凭最后的意志力跟人周旋:“我觉得我好的很,是不是就可以省去了呢?”
许砚非干笑了两声:“怎么会……”
随后,他笑不出来,就维持一种微妙的气氛和此刻看着格外可怖的钟明洛对视,尤其是钟明洛脸上那道化妆上去的伤疤,看着看着,许砚非突然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操!”
那天他把黎雉塞自己抢来的那个烂屁股车子轰轰地开进家,本着一百二十个不信任的原则,黎雉说什么他都怼,最后路行一拍他的手掌,笑眯眯道:“天降将大任于斯人也……”
在美色诱惑下,他就揽了这个最没形象的累活。
“他妈的…许砚非你是不是早认出我了!”钟明洛嘶哑着嗓子道。
许砚非厌恶地皱了下眉:“不见血。”
犹如多年行凶的暴徒,他娴熟的把救生服扒了下来后,就把死人或者昏的活人给抛海里了,这期间他眼皮子都没眨一下。
“小爷……咳咳……”
一直无人注意处,许砚非的视野里,那个佝偻的哑巴慢慢站直了身子,如黑暗中舒展身躯的豹子,动静也如大型猫科动物般寂静无声,直到他靠近最外圈和许砚非对峙的那个警员,许砚非看见他露出了一口洁白的牙齿,那个警员叫都没来得及叫就被劈昏了倒地。
而第二个,只惊叫出声,哑巴就把他撂倒了,而终于反应过来的,急忙要扣下扳机给许砚非一枪毙命的,则被扫过来的横踢震的手腕骨发麻,手枪不稳落下,没待他重新拿起,那手枪在他眼皮子底下被另一只手夺走,随后,那黑黝黝的枪口对准了他的眉心。
“砰!”
正常人,再联合刚刚的一切,可能都会感到危险而闹着不干了,毕竟就算是拉黑船的也惜命,但是他是个哑巴,设定也是个不聪明的,其他人的注意力也不在他身上,所以并没有人觉得他平静自若的顶着一圈勒痕开船有什么不对劲。
因为他们更不对劲,在驶离了海口监控的最远监控范围后,那个一直笑面虎一样的警部头头,将上了膛的枪口对准了那位“许总。”
那许总还云淡风轻的笑:“这个才是你的主流程吧。”
“走进去,看什么情况,安全就抬右手。”
他照做了,表现的不太灵活的扒上了车门,探进去半个身子,接着海口的月色,他将将看清一个人影的轮廓,一动不动,呼吸极轻,听起来极其虚弱,他不免觉得那些个拿枪的阵仗有些好笑,然后他举起了右手。
而在这一瞬间,他看见那个警头又做了什么手势,他的下属就要走过来,但勃然变了脸色,手从摸枪管变为了拔枪出套,他还没看清变化,就觉得脖子被一股力道狠狠地勒住,那令他一瞬间就涨红了面皮,神经突突在太阳穴,他下意识要做出反击,但反了一半收回了手,只在心里默默骂了一句:操!
那个“许总”走近了看,不光手上带着手铐,面上还戴了具止咬器,那是专门给狂躁alpha准备的,虽然这个许总看起来一点也不狂躁,和其他人相比行动举止都显出了那么几分风度。
但这并不能改变他受制于人的处境。
这些警部员明明能走更正规的程序,但偏偏要找他这么个拉黑船的把这种有攻击倾向的alpha载走。
“我就跟你们走一趟。”
阿三按着自己的脖子,强行忍住咳出声的冲动。
那个年轻人来到他的身边,拍着他的肩膀道:“哟,没事吧?”
“必要时…”
“当场枪毙。”
许砚非眨掉了缓缓落在眼前的冷汗,不由地笑了一下:“在这等着我呢。”
没有人回答他。
“我们觉得许总不太好。”
他看着许砚非不断冒冷汗的脸,维持一种虚假的笑容道:“许总要是出了半点差池,我们怎么担当的起啊。”
“不用你们担当。”
他看见丁写玉身形一愣,也可能是他的错觉,但马上地,他耳边就响起了丁写玉的声音。
“钟明洛,开车跟上去。”
“快!”
“楼下客厅,我电脑屏幕上,正好,你帮我看着点。”丁写玉道:“他身上有个微型定位器。”
他这么说了,钟明洛就逃也似的跑下楼了。
丁写玉戴上手套和口罩,拿出了针管往刚兑好的抑制剂里吸取,他鼻尖萦绕着那个信息素浓缩物,连他都晃了一下神,差点给许砚非扎偏了。
“这是啥?!”
“路行。”丁写玉随口道。
“啊?”
丁写玉扭头看了一眼许砚非左右对称的脸上巴掌印。
“他醒了还会再跟你打一架的。”
钟明洛:“?”
随后客厅的门被暴力打开,他的目光跟着游移到玄关口,妆容都没洗的钟明洛扛着昏迷不醒的许砚非急匆匆地往里面走,丁写玉看见了,二话不说就起身。
“哎!老二你去哪!?”钟明洛在后面叫他。
“路行呢?!”
“你别给我装死啊!”
钟明洛把手里东西一摔,跨步过去拎着许砚非的衣领摇晃,然后他对准这张脸抽了响亮的一巴掌。
“啪!”
“那么大的味儿,我一闻就是你。”许砚非两指捻着他丢过来的救生服,嫌弃道:“脏。”完了他发现钟明洛还在看他,不由道:“怎么了?”
“我在想……”钟明洛揩了一把脸上溅的血,表情怎么看怎么有点阴森:“你是不是认出我后才使那么大劲的。”
他慢悠悠地摸着自己脖子上那圈勒痕。
本来想嘴皮一掀来个帅气的笑,但是他装太久时间哑巴了,刚刚又被勒着了咽喉,甫一开口就咳了个不停。
许砚非看他那样,没忍住,被兜头砸了一脸的救生服,也咧嘴乐了。
月光下,摘了帽子,掐腰活动肩胛骨的那个高大身影,正是钟明洛。
进入夜晚的海面,在这时发出了一声火药味的动静,随后海浪翻涌拍打,那火药味不多时就散了。
而血腥味比较难散。
“你就不能…”
“许总因信息素失控而暴起伤人,我不得已怀着悲痛的心…”
“伤人?”许砚非目光瞟向一处,冷着脸道:“人在哪?”
“那自然是…”“啊!你干什么?!”
“我没听错的话,我被我父亲保释了。”
刚刚还气弱游丝的人此时身躯滚烫的贴在他的后背,而说话的声音也像被火燎过,干哑而低沉,甚至错觉是野兽的低鸣。
那个警头短促的笑了一下:“是这样没错,但是根据规章,许总你之前有在禁闭室失控的记录,所以要送去alpha监控中心做个小检查,哎呀,其实就是个流程!许总你不用那么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