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章越寻来的时候,苍笙正玩得起兴。
“你大哥生辰在即,我们该启程了。”
章越牵着苍笙的手,亲了他面颊一下。
后来便是天帝震怒,但也不好伤了那位菩萨的面子,便下了到谕旨。
将章越打入魔道,把苍笙囚于下界,等哪一日章越能执掌魔界让其安分不再挑起战事时,才许两人再见。
苍笙的大哥是顶瞧不上章越的,觉得他心思深拐带自家幼弟,所以从中作梗,致使章越这些年都探知不到苍笙的所在。
苍笙是个不住闲的性子,总爱给我讲些趣事,我便问他和章越是怎么相识,这一问,倒是说来话长。
那章越原是西天菩萨的坐骑,两千年前参加天帝寿诞时,对刚化形的苍笙是一见钟情,便舍了主人要跟苍笙双宿双飞。
彼时苍笙懵懂,被章越几句话便哄得晕头转向,两人便在天宫厮混了段时日。东窗事发,苍笙的大哥寻到人时,苍笙还躺在章越怀里睡得安稳。
我这话说的狠了些,却是发自肺腑。
顾衍哽咽着说“好”,又将我搂的紧了些。
窗外有雪静静落下,我听着顾衍的心跳声,沉入梦乡。
我...还是贪心的。
“叫我的名字,顾衍。”
顾衍开了口,他的声音有些沙哑,许是很久未开口,又或许是因为旁的。我听到他的声音很抖,他唤我。
又做给谁看呢?
即便如此,我还是瞧见了,他的悔恨都是真的,可我却仍是没有原谅他。
那些过错与伤害,爱恋与迷惘,都是真的。
“他很珍爱你,但是如何待他,还要看你。”
师尊走了,我知他心中仍旧有些放不下。顾衍于他,不仅仅是弟子。只是时光交错,物是人非,错过了便再难团聚。
我打开了灵珠,瞧见了顾衍那时是何等的癫狂。
“过去的那些糊涂账算不清,我也不想再算了。”
顾衍望着我,唇有些抖。
我说道:“但或许,我们能从头开始。”
我只当这是顾衍在赎罪,便扶着他的头,长舒一口气。
等待发泄出来,顾衍又去啃我胸前,我拍了他脑袋一下。
“我没原谅你。”
顾衍偷偷瞧了我一眼,见我看他又转过头,低头继续咳血。
我叹了口气,说道。
“今晚吃锅子,你们留下来吗?”
待用灵玉唤来了人,他似乎并不吃惊,亦或是处事不惊,总之他很快便接受,随着章越回了魔界,而苍笙则留下来陪我。
“你不用随他走?”
我揶揄瞧着苍笙。
我心知,若他真的走了,我怕是会...
苍笙寻到我的时候,怒气冲冲,翻手就是一柄长剑刺向顾衍,他竟也不躲,受了重伤。
“你...你,用什么苦肉计,别以为这样就能骗的人心软!”
寒风刮过,我竟觉得有些冷。
顾衍为我披上外衣,我转身瞧着他,良久才道。
“你走吧。”
时光平静无波,我看着人世变迁,想着过往烟云。
一回头,便能瞧见顾衍。
时日渐渐长,顾衍也可化作人形,只是他仍是不开口,我也不问。
我望着它,良久唤了声。
“顾衍。”
它便化作了虚影,还是原来的面容,只是他实在太微弱,风一吹便散了许多。
言尽于此,我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待章越走后,我盯着那锦盒,一日一日过去了,我始终没有打开它。
就这样我又漂泊了几年,某日来到了当年那个无名山谷,仍是一望无际的花海。
“他眼下因堕魔被仙门追杀,若是不早些寻到他,怕是会有性命之忧。”
我点点头,自是不疑有他,又问道。
“可他若当了魔尊,那...”
苍笙对我很是不舍,我摆摆手让他去。
章越临行前背着苍笙交给我一方锦盒,道:“此物我想了想还是留给你,至于打开后如何处置,便随你了。”
我有些不解,章越又道:“你死后,苍笙很是伤情,我哄了他两百年他脸上才有了笑。”他叹了口气又道:“有人觉得对不住你,自戕随你而去。但或许是上天有好生之德,留了他一丝神魂。六百年了,那神魂像是死了一般没有半分动静,直到两年前与你相遇。”
不过这么些年过去了,他见章越始终守身如玉对自己那个弟弟日思夜想,便松了口,不然苍笙也不会被撤了结界恢复修为。
“如此说来,你那大哥倒还是心软的。”
苍笙对这话不置可否,说完又塞了几个糯米圆子吃,双颊鼓鼓煞是可爱。
“你大哥是...?”
苍笙撇撇嘴,道:“是天帝的远房表亲,一条金灿灿的金爪龙。”
我惊了惊,又道:“后来呢?”
“无恶。”
我伸手搂住了顾衍的后背,长叹一口气。
“你若再做出什么事,咱们便一道死了,下到地狱我也不会放过你。”
“他处理妥当了自会来寻我。”
苍笙的双耳红了个通透,倒是让我笑了好一阵。
我们便浪荡了两年,去了不少地方,看了许多景色。
我不是圣人,没办法一笔勾销。
可看着眼前人,想着往后如若就此孤身,我却又是不愿的。
我扪心自问,我还是放不下这个人。
他是真的要随我而去。
他也真的这般做了。
傻子,那时我都死了,他那般做我难道会知道?
顾衍眨了眨眼,泪便砸在了我嘴边。
这倒是我头一次瞧见他哭,如果不算他自戕之前那次。
前些时日师尊夜里来寻我,交给我了枚灵珠,那里是顾衍先前自戕的灵识画面残存。
顾衍的头抬了起来。
我瞧着他那双湿漉漉的桃花眼说道:“我也没想原谅你。”
顾衍咬着牙,没吱声。
连吃了三日热锅后,我到夜里实在燥的睡不着。
我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时候,有人推门进来。不用看也知道是谁。
顾衍摸上了床,解开了我的下裤,张口便含了进去。
苍笙收了手,转而一拳锤在身边的章越肩上,却被握住手。
章越问道:“阿笙,手疼不疼?”
我看得牙险些倒了去,低头瞧正吐着血的顾衍,五味杂陈。
顾衍的手颤了颤,却并没有走。
又这样过了两月,我觉得不能再这般下去。
拿酒坛丢他,拿话赶他,顾衍却无知无觉,不肯离开一步。
或许我们都不知,该如何面对。
有日天降大雪,我才知已是深冬。
我望着扑簌簌的雪,觉得天地似乎都静了下来。
他甚至没有办法说出一句话,就这样满含愧疚地望着我。
我也不知该说些什么,转身便走了。
自此后,我去哪里他便跟到哪里。
我不认路,自然也不是特意来的,只是不曾想兜兜转转许多年却仍是回来了。
我坐了半日,终是打开了那锦盒。
一缕神识飘飘忽忽飞了出来,很微弱,弹指间便可以让其灰飞烟灭。
章越勾了勾唇说道:“那自是由身旁这位大仙收留我,保我下半辈子的衣食无忧。”
“谁...谁要收留你,不要脸的肥猫!”
我见他两人眉眼间俱是含情,心下了然,便道:“我能寻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