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走。”
陆程煜的声音都是颤抖着的。
姬诚心一向很大，他并不觉得害怕，反而点点头，思索着，还抽了个空伸手摸摸陆程煜的脊背，默默的安慰他。
好了，不用看下去了。
姬诚合上柜子，犹豫片刻，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装作没看到什么。
“你要去哪里？”
房间里面除了床，就是一排一排的大立柜。立柜统一都是白色雕花，姬诚看不出来是什么木质，不过应该不便宜。
姬诚轻轻拉开一个抽屉，神色难辨得看着抽屉里不多的东西。
抽屉里是一些有新有旧的文具，用了一半的水笔，用完的修正带，上面幼稚的手绘着胖鸭子的橡皮…
“一片白色的世界里，不会再什么都没有了。”
“还有以后的，我们的每一天。”
end
他对姬诚说，他决定去治病了。
死亡边界上，他后悔了，他要努力变得正常，克服恐惧心理，即使姬诚害怕，要离开也没关系。
他有一辈子的时间去等待，去追求。
陆程煜其实已经发现了张谦的监视，他的情绪崩溃终于累积到了顶点，无法控制之下，他做出了制造爆炸，和姬诚殉情的决定。
然而最后一刻，他又后悔了。
他舍不得姬诚死。也舍不得姬诚一个人，无依无靠的活在世上，没有人做饭给他，没有人守着他回家，没有人给他每天一个早安吻。
5.
姬诚出院已经是三天后的事了。
期间张谦经常来看望他，问的最多的问题是，当初为什么不让他报警。
姬诚被他亲的有点晕晕乎乎，但是很快就意识到这是刚才陆程煜喂他喝的牛奶里有问题。
接着，哪里似乎传来一声爆炸声，热浪携卷着灰尘和一些不知道什么的碎屑从门口扑来，一瞬间就将拥吻的两个人包围。
没几分钟，姬诚模糊不清的视线里，不远处橘红色的跳动的红浪，像海啸一般，怒吼着，翻滚着朝着他们扑过来，气吞山河。
姬诚沉默片刻，轻声问道：“你知道你骗不了我多久的。”
“是，我知道。我太自私了，我根本配不上你。”陆程煜轻声苦笑：“你知道了吧，其实是我在诱导你发现一切的。我要发疯了，我不能再骗你。”
“可是，我后悔了。”路程抬起头，神情的双眼紧紧盯着姬诚：“我应该骗你一辈子的，哪怕你最后恨我也好。”他的手轻轻摩挲着姬诚的嘴唇：“张谦和你商量离开的事的时候，我觉得，我已经坏掉了。”
叹口气，姬诚拉着陆程煜坐下。
“我知道你在努力控制自己，你想要让自己不那么奇怪。”姬诚抚摸着他大腿的伤口：“但是，我不喜欢你用这种方式控制自己。”
陆程煜的头靠着姬诚的肩膀，他仿佛卸下了重担似的，没有了笑容，只剩疲惫的声音：“诚诚。我爱你。很爱很爱你。我已经把你困在这里一个月了，我还怕你恨我，更害怕你离开我。我想让自己的情绪能得到控制，我想让你不要害怕我。”
突然，姬诚走过去，在陆程煜疑惑的目光下，快速的拔掉陆程煜的衣服裤子。
陆程煜罕见的红了一张脸，按住姬诚的手，低声道：“不要在这里做…”
姬诚手一顿，尴尬地抬眼瞪了一眼陆程煜，气鼓鼓道：“…想什么呢！才不是！”
姬诚抿抿唇，想要转移话题，他感觉到了随着谈话的进行，陆程煜的情绪越来越失控了。
看姬诚抿唇，刚刚还在发疯的陆程煜突然冷静下来。他温柔地笑着，给姬诚送上一杯水，轻声哄诱：“好啦，睡了这么久，渴了吧，来喝点温水。”
姬诚也不怕明显已经很不正常的陆程煜，就着他的手喝了两口，想了想又亲亲陆程煜的唇角：“你别怕，我不走。”
以前是通过自残来压抑到了极点的害怕，现在被发现了，强烈的刺激下才做出囚禁这种事情。
这也就不难解释，前一阵子他为什么觉得陆程煜很奇怪，还有之前家里仿佛遭贼的陆程煜发泄后样子了。
…陆程煜每一次谈到关键问题的精神崩溃状，其实也是潜意识的一种逃避。
不管怎么说，陆程煜细心的照顾了他这么多年，虽然有不少变态行为，但是这份爱情不能做假。姬诚愿意为他做出尝试。
没错，他决定自己去引导治愈陆程煜。
至少的让陆程煜相信他没有要离开他的意思。
姬诚想着，或许，陆程煜从来不肯告诉他过去的原因，就是怕自己被吓跑吧。
姬诚抱着陆程煜，慢慢地摸着他的背，安抚他的情绪，任由一个比他高又比他壮的男人小孩子一样缩在他的怀里。
“睡吧。都过去了。”
“哈？八岁？”姬诚忍不住瞪大双眼，陆程煜八岁的时候他只是很普通很普通的六岁小屁孩一个好吗？还有让人一见钟情的属性？
“是的，八岁。”陆程煜微微眯起眼睛，好像在回忆什么宝贵的事情：“那时候我在医院里看到你，你真可爱，像小天使。我在打针，哭的不停。你就过来给我抱抱，真软。”
姬诚用眼神表达了不相信，
或许这样亲密的姿势给了陆程煜安全感，沉默了很久，陆程煜最终还是闷声说：“是。七岁的时候，我就发现自己有问题。”
七岁？姬诚开始讨厌陆家人。七岁这么小的年纪，明明还有救，却因为忽视导致了阴暗的增长，实在是不合格的家人。
虽然不知道陆程煜有病的原因，不过后面的剧情根据张谦的情报，基本上可以推理出来了。姬诚忍不住一阵唏嘘，这么电影情节的事情还真的发生在他身上了啊。
姬诚眼睛一睁开，就看到陆程煜熟悉的帅脸上的微笑。
“你醒啦。哪里有不舒服吗？”陆程煜扶着他坐起来：“我把药物的剂量算了好多遍，保证不会对你的身体有一点不良影响。”
é姬诚无奈地伸个懒腰，拍开陆程煜的帅脸，撇撇嘴说道：“陆程煜，你要干什么啊。”
不过该问的还是要问。
“程煜，你是不是真的有病？”姬诚贴着陆程煜的耳朵问。
这其实是废话，能这么收集一个人的东西，自残又囚禁，怎么看都是心理有疾病了。
陆程煜堪称尖叫的声音传过来，姬诚回头，看到他手里刚才端着的盘子都被他扔在地上。他却管不得这些，只飞一样的走过来，拦腰抱起陆程煜，重新扔到床上。
“你要去哪里？”陆程煜只执着的不断问这这一句。
“…上厕所。”姬诚摸摸陆程煜的脖子。
这些都是最普通的文具，却被珍惜的收在柜子里。
姬诚意识到，这些小文具…好像都是他以前用的。
尤其是这个绘着胖鸭子的橡皮，这是他8岁的时候唯一的一个完美手绘作品，后来丢了，还伤心了好久。
姬诚想了想，摸摸陆程煜的头，慢慢地说：“我说了，我没有要离开。”
“失控的你，正常的你，都是你的一部分。”
“这回，我回去陪你治病。”
所以最后，他拼尽全力，护住了姬诚。
姬诚只需住院三天就可以出院了。陆程煜却因为烧伤和呼吸道灼伤，不得不住很长时间的医院，不过索性性命无忧。
陆程煜醒来以后，第一件事就是让护士帮忙找来姬诚。
陆程煜甜甜的笑着，像大型犬一样蹭姬诚的脖颈。
姬诚虽然被困在这个不知道是哪里的地方，却没有被锁着，在屋子里还是很自由的。
他趁陆程煜给他做饭的时候，偷偷在房间里面转了转。
姬诚早就偷偷联系了张谦，安抚了他，让他代姬诚请假，并且禁止他报警。
如果不是张谦早就在姬诚被关的房子附近待命，哪有他姬诚现在活蹦乱跳的样子。
对于张谦的提问，姬诚耸耸肩，摸摸鼻子回答：“…我以为我能心理疏导成功，谁知道还没完成，他就要殉情了。”
晕过去的前一秒，他听见陆程煜颤抖着，带着恐惧的声音：“…诚诚，我后悔了。”
接着，他被一个熟悉，冰冷的怀抱抱住。
熟悉，冰冷。
“对不起，诚诚。你应该有正常的，美好的人生的。都是我自私，强迫你去发现你其实和一个疯子在一起，又强迫你留在我身边…”
湿热的泪珠狠狠砸在姬诚的手背上，让他不自觉地颤抖了一下，总觉得这泪水好像不止砸在了手背上。
陆程煜闭上眼睛，几乎虔诚地轻轻的，不带情，欲的亲吻着姬诚的嘴唇：“诚诚…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说不害怕，自然不可能。姬诚抿抿唇。
“我知道我不正常，我知道我应该呆在医院去治疗疾病。我曾经努力的装作一个正常的人，他们都只知道我的成功，却都不知道一切都是假的，我只是希望我能正常一点，这样你就能多接受，多喜欢我一点。”
“我以为我们在一起就会好了。可是我错了。谎言是永无止境的。我甚至一日比一日更害怕，我害怕哪一天你发现我其实和表现出来的那个阳光的人差很多，我还怕你失望的表情，害怕你说我是一个骗子，更害怕你知道一切之后离开我…”
陆程煜推脱不过，最终还是被拔掉了衣服裤子。
姬诚忍不住伸出手，轻轻触摸着陆程煜手臂上结了痂或者只留下粉色痕迹的一道道伤口。可以想象的到，当初下了多大的狠手。
陆程煜的腿上一道一道的，是刚刚包扎好的伤口。
然而逃避最终都是徒劳的。
靠着厨房门，姬诚抱胸看着陆程煜手脚麻利的做他喜欢吃的焦糖布丁。
只是，动作行走之间，有点不流畅。
不过这件事情也是很不容易的。平常怎么样陆程煜都依他，一副笑眯眯的好脾气样子，唯
独谈论到这些事情，陆程煜的情绪就开始崩溃。
陆程煜知道自己有病，是不正常的，所以更加的害怕，害怕姬诚知道离开他。
4.
为了不刺激到陆程煜，姬诚一直都没有提及离开这里的事情。
虽然恋人明显有变态倾向，或者说就是一个偏激的变态，姬诚也暂时没打算和他分手。
“倒也不是这时候就爱上你了。”陆程煜边说，边拿过夏凉被给姬诚盖上：“那时候我的人生都是没有希望的，遇见你是一件很好的事情。当时，我想再见见你，于是我就活下去了。”
“我要求掌握你的所有情报。你的生活，你的情绪。越看越觉得，你真可爱。好喜欢你，好想参与你的生活。慢慢的，我就意识到，我爱上你了。”陆程煜说着，神情却突然又转向沉郁，他仿佛陷入了自己的世界自言自语：“可是他们说我有病，我不应该喜欢你。他们对我电击，打针，束缚，精神控制，喂我吃很多药，把我关在一个只有白色，别的什么都没有的地方…”
“但是我不想放弃，也不能放弃。于是我用很长时间去计划，最终掌控了陆家。”
不过，他实在是好奇——
“你到底什么时候喜欢上我的啊，以前问你你都不说。”
陆程煜抬起头来，抿着唇紧紧盯着姬诚的表情，似乎在揣摩他的用意，半天才闷声道：“…八岁的时候。”
陆程煜宠溺地亲亲姬诚的脸蛋，笑着说：“没干什么啊，只是不想诚诚离开我。”
“…我又没说要离开啊。”
“可是，诚诚已经不是和那个，叫张谦的，已经在计划这些事情了吗？”陆程煜可爱的一歪头，笑意却有些冷了：“你看，你和他已经发现了我不少的秘密了，对吧？你发现我的监控器，你发现我在你不在的时候发疯自残，你知道了我是有病的，你现在也被我囚禁在这个没有别人知道的地方，你怎么会不想着离开呢？有谁愿意和一个随时可能暴起伤人的神经病在一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