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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孤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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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路漫漫(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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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的就俩人!别让他们跑了!”阵兵拿起刀喊。

“大人啊!这俩人是小人发现的!可……可别忘了赏钱啊……”

“哎呀少啰嗦!!”另一个阵兵不耐烦道。

是夜,二人投宿民宅,睡在院内窝棚中。

蝉予透过茅草顶的缝隙,去瞧天上的银河,这里的天空有种熟悉感,像撒拉勒草原的那片,他曾经整夜无眠,躺在沟壕之中遥望夜幕,琢磨着杨炎幼清是否正与他看着同一片天空……

吱哟……

四日后,楼船靠岸,船客与货物纷纷踏上陆地,因着晕船与淡水不足,大家全比上船前憔悴不少,尤其蝉予和虚尘大师,都有些干瘪嘬腮,人人都以为他们是苦行僧,望之教人敬佩。

为了不引人注目,将苦行僧形象经营到底,二人仅凭步行前往利国。

到了谭国才知,这边形势如此紧张,一路上大小关卡数不胜数,且与郢国相比,此地的阵兵野腔无调,巧设关卡搜刮民脂民膏,遇上逃亡的谭、程等败兵就地处死,脑袋砍下来夹在路障上。

“大师!珍重!”蝉予含泪喊着,舌头居然没那么迟钝了。

“啧,我不爱这套!走吧!”虚尘大师潇洒的招招手,头也不回地走了。

“我的终局要到了,留着也没用,”虚尘大师笑的洒脱。

蝉予看着他,想到古刹中那块篝火痕迹,又想起虚尘大师对罪徒的屡次非议,他大约明白了一点。

“我……我若……能……能回来……就……给你……修个……修个庙!”

“是……我……不认路……就……记得往西南……走,结果……遇上……遇上……匪。”

蝉予终于将深藏已久的秘密说完,心中并无感慨,只觉得舌头疲顿,却说的虚尘大师满腹悲悯。

以前只觉得这孩子深藏不露,是个刻毒的阴险种子,谁知通透过后,竟比他想象的还酸楚。

“你不用找,”虚尘大师说的自然;“人会找上你。”

蝉予困惑了,可虚尘大师并没有解答的意思,这一刻他化身先知,除了他本身,能解答万物的奥秘,

接下来的行程,虚尘大师不再多话,他真如自己所说的那样,送蝉予到炎国,巧的是,二人在边境处遇到了休整的商队,上前询问,他们的目的地是炎国的某个腹地郡县。

这座古刹的出现,无意强调了他的身份,虚尘大师许是从中参悟了什么。

“你生于穷困,长于煊赫,又经历落魄,现在回归伊始,我看得出,命途对你的试炼快结束了,你与我不同,你的终局并不在此,能走得更远。”

“你……你的……终局,在哪?”蝉予问。

这是个被所谓罪徒砸烂的寺庙。

虚尘大师面色凝重,恭而敬之捡起佛头,双手捧着放回到残缺的佛身边上,并用袖子擦掉上面的灰尘,然后不顾满地的瓦砾灰尘,双手合十开始诵经。

这寺内空旷破败,回荡着虚尘大师浑厚的诵经声,几道光柱透过屋顶裂缝射在佛头前的空地上,蝉予抬头望向光源,看见几只鸟儿嬉戏飞过。

蝉予拿着镰刀不敢耽误,与虚尘大师一同走入黑暗中。

这一路二人谨慎许多,不再投靠人家,专找那荒无人烟的小径,并且昼伏夜出,几日下来终于到了谭利边境。

边境处有个小村庄,二人本想去化点吃食,不行就买,而在进到村庄前,虚尘大师忽然一拐弯,走入草林中,蝉予只能跟着。

主人家已被这苦行僧的神威吓破胆,跪在地上连连讨饶。

连着放倒三人,虚尘大师气消了,满目威严的问主人家到底怎么回事。

主人家哪敢不应,吓吓兢兢的倒出缘由。原来阵军虽然占领谭国多处,可谭兵虽败,却丝毫不服气,总在暗处集结报复,阵军吃了几次亏,便心狠手辣起来,悬赏谭兵人头,举报有赏,时间一久,不止谭兵,生脸孔也不放过,蝉予这样看着无根基的云游僧人,便成了他们最好的替代品,所以这主人家才好心收留他们,为的是那四十钱的赏。

“是……”

“那他们母子现在何处?”

“死……了,琴城……水……水患,我……们去……去尹州……路上……山……山崩了,我……他们……埋了,我……爬出来,拿……拿着玉,去了……”

虚尘大师急了,杀气腾腾,手中棍子犹如金刚杵,瞅准时机,笔直戳入那说话阵兵的眼窝,一直捅入后脑,接着一脚将他还在挣扎的身体踹飞,拔出沾着脑液的棍子横扫另一个阵兵的脖颈,那阵兵一声不吭,死尸一般拍在地。

如此干脆利落,下手狠辣,把剩下的那名阵兵唬住了,他想不到这僧人是个怒目金刚,吓得夺门而出,然而虚尘大师正在气头,迈开腿几步追上去,从下向上挑掉他的铜盔,接着冲他脑侧一记稳准狠鞭棍,那阵兵轰一声躺倒在地,不动了。

虚尘大师扔掉棍子,拍拍手掸掸灰,回到院中关上门。

院门开了,蝉予转动右眼去看,随即浑身一抖,他看到几个阵兵蹑手蹑脚进来,与此同时,主人家也推门出来,两方悄声商量几句,竟冲自己这边走过来。

蝉予心叫不好,难道被报官了!?可我们什么身份都不是!为什么……

刚还在沉睡的虚尘猛的站起,从草垛中抡起一根木棍,只听几声惨叫,那阵兵躲过了袭击,主人家却被打倒在地。

蝉予这样全身裹着绷带充作疫病的,在郢国人人避之,而这的阵兵仿佛不怕死似的,戴上面罩上前查看,蝉予只得使劲儿咳嗽,才吓退几个,但仍有那脾气耿的不害怕,虚尘大师只得掏钱打点,这些人很多带着火羽坠饰,珠串开光都行不通。

越往深处走,蝉予觉得四周气氛越奇怪,很像拉朗,满目凋零,唯有篝火一丛一丛熊熊燃烧,百姓不厌其烦的向着火中磕头,口中念念有词,看见苦行僧似的二人,都露出陌生排斥的目光,仿佛他们的到来亵渎了自己的信仰。

虚尘大师虽是个百无禁忌的荤和尚,可面对此等毫无敬畏的蒙昧目光,也会觉得被冒犯,不觉心中火气。

“那……你那八字是假的吧。”

“假的……我……生辰……自己都……都不知……大约……约是,阵……阵国,人吧。”

虚尘大师咽口唾沫,问不下去了。

虚尘大师一愣,随即爽朗大笑;“哈哈哈哈我可不稀罕这个,法鸣寺都是我家的!你走吧!我已为你开光驱散知障,后面的路会更清明。”

这话说的蝉予半信不信,但这不是关键,虚尘大师凭一己之力将他带出困境,送往生路,他还未报答此恩情,就要离去,而此地一别,可能便是永诀了。

商队缓缓前行,蝉予跟在队中,回头冲虚尘大师拱手。

蝉予听罢,略微明白了虚尘大师先前所说的话,他们的分别便是此刻。

虚尘大师毫不吝啬,将浑身的钱两干粮都塞给蝉予。

“你……你呢?”蝉予有些谎的问。

“快到了,”虚尘大师泯然一笑;“所以……我若再跟着你,就是拖你的后腿,到了炎国,一切都会明朗。”

蝉予读不懂了,他不知道是不是虚尘大师忽然的虔诚得到点播,才导致他说这种晦涩的话。

“我……去……炎……炎国,找……找谁?”蝉予追问。

第一次见虚尘大师诵经,蝉予内心颇有感触,本以为他做和尚是被逼无奈,只因他父亲是法鸣寺住持,如今却在这破庙里见到他的虔诚。

“蝉予……我送你到炎国,剩下的路,你自己走吧,”虚尘大师诵完经,郑重对蝉予道。

蝉予愣了一下,点点头。他早看出来,虚尘大师看似逍遥自在,其实背负责任,那些看似戏虐的游方,是他在中原各处传经布道。

少顷,蝉予看到一座破败古刹。

这古刹不小,依稀能辨认出大门与牌楼,殿内外都是碎石,还有倒塌的宝塔,往里面走,蝉予看到了破碎的佛像。

破败寺庙不少见,其中缘由蝉予没多想过,可看到大殿空地中央,那一片熏黑的篝火痕迹时,他明白了。

两个人头四十钱……蝉予听的暗暗心惊,光是那一盒苏合香就六十钱,人命竟然贱到如此地步?

在他们之前,又有多少人遭遇毒手……

虚尘大师听罢没说什么,只冲蝉予一挥手;“此地不宜久留,走吧。”

虚尘大师头一次从蝉予口中知道事情真相,心里说不出的难受,叹一声,竟连船也不晕了;“想不到……你身世如此凄苦,也难怪你只有玉蝉,没有文书。”

“文书……在……凌……凌……凌妙儿身上,我……挖……挖不……出来,那时……小。”

“之后你便一路乞讨去了白梁山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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