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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孤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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获救(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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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虚念师弟就是高瑱的情郎,她那两儿一女的父亲,哎……杨铎真是恨绝,公子斐摔断腿不久,虚念师弟就遭遇不测……我也早料到了,当年我知道他俩有违人伦时,也劝过师弟回头是岸,”虚尘苦笑着摇头;“可我日日吃酒吃肉,他哪听我的……哎,一切都是天意。”

蝉予明白,怪不得他看高瑱眼神复杂,对杨铎如此恨,是因为杨斐的腿和情郎的命。

蝉予抓着虚尘的手又写,虚尘不耐烦道;“这我怎么知道,也许虚念活的时候,他们还有私奔的想法,可现在虚念死了,儿子残了,女儿还尚在襁褓之中,她走去哪里?回阵国?那高祯还想着让她再生一个健康的尹国继承人呢,能容许她回家?”

头发剃光,蝉予情绪也平复,重新充满力量,有了心思问虚尘,他抓过虚尘的手,在手心写字。

“高瑱为何帮你……”虚尘想了想;“与其说是帮你,不如说是报复杨铎,你可知公子斐的腿断了?”

蝉予点头。

“你要活着啊蝉予,知道吗,我原本追着队伍来到梁州,毫无头绪,甚至想进矿山找你,谁知我就碰上了高瑱的婢女,那婢女常陪她去法鸣寺烧香,竟认出我,我与她说明了缘由,巧的是,与高瑱不谋而合,那婢女便引荐我与高瑱见面,我俩一拍即合,她凭借自己尹候夫人的身份,去狱里换你出来,我在外面接应,这一路也走得顺利,”说到这,虚尘大师拍拍蝉予;“是幼清在保佑你。”

蝉予忍无可忍,发出一声嚎啕,随即用袖子捂住眼睛,哭得更加不可收拾。

虚尘大师用手掌擦拭眼睛,从舆中找出自己的行囊,掏出一套旧僧袍;“别哭了,蝉予,穿上这个,你是逃出来的,杨铎知道你跑了,定要派人搜寻,而且你是杨炎家的后人,阵军也不会放过你,记住,在你安全之前,你与我都是游僧!”

蝉予听话钻出来,走路有些瘸。

虚尘大师让他盘腿坐在地上,自己跪在他身后,稀稀疏疏后,借着灯笼的光,蝉予头皮感觉到一阵冰凉。

“还记得吗,之前与你们道别,是去谭国为我师弟讨公道,”虚尘大师熟练的用剃刀挂下蝉予的一缕头发;“哎……真是笔糊涂账,待我去到那里,竟没人能说清是谁下的手,可见那些拜火的罪徒猖獗到何等地步,我锁定目标后,杀了几人便走了,本想去炎国看看你们的,谁知还没进入炎国,就听说杨炎芳蔼出兵程国,我也不知道你们到底在哪,就一直游荡于炎、谭两国边境,钱花的差不多了就想回常州,谁想路上得知你们一路溃败,被困吴党,本想去解救你们的,却来迟一步……一路跟你们到梁州。”

“我的亲娘!居然跟你说了一晚上?!不睡了不睡了,那就上路吧!”虚尘大师揉揉布满血丝的眼睛,掸掸蝉予身上的头发茬子。

蝉予如今光头穿僧服,除了头皮过于白,瞧这还真像个沙弥,就是缺个眼睛,是个苦行的沙弥。

虚尘大师想了想,又拿出个兜里给他带上,拿布条缠住蝉予的脸和手;“这下好了,从现在起,你是我师兄弟,你得了疫病,身体溃烂口不能言,我带你四处求医,可记住了?”

蝉予自嘲地冷笑,旧部?谁会看在他的面子上卷土重来?他又不是杨炎幼清,更何况还有个杨炎芳蔼。

“据我所知,太尉登基后,不少庙堂重臣携家眷远走谭利二国,他们带走了一部分兵力,别的不说,你可比那太尉名正言顺,或者你就支持杨炎芳蔼!还愁没人响应?”

蝉予想了想,也只能如此了。

“死了,杨炎成顷死了,听说死在谭国,而且幼清也死了,那炎侯之位就落在杨炎芳蔼身上,可她光杆一个,只有谭伯和利伯支持,手底下也没几个将,你可见过她这样狼狈的侯爵?想她最是名正言顺,却比一个篡位的更像假的,真他娘唏嘘……”虚尘拿起水囊吃了两口;“现在新炎侯以讨伐杨炎芳蔼为由,出兵谭国,它现在三面被夹,只剩下利国这一面,可谁知道利伯什么时候倒戈呢,你想去谭国找杨炎芳蔼?根本进不去酒邑。”

蝉予听了,身体卸下力来,他茫茫然环视四野,偌大的天下,竟没有自己的容身之处?

幼清,你为何要保佑我,我们一同死了不好吗?

蝉予从未想过,自己竟成为漩涡中心,之前他还没人要,现在居然被两个位高权重之人争抢。

“我们从郢国走海路出去,现在郢伯是奚豹,据我所知,他现下不在郢国,警惕性最为薄弱,然后去……”虚尘正想着,蝉予摇晃着他胳膊,啊啊的比划。

“炎国不行,”虚尘看懂,很干脆拒绝;“炎国已经归顺阵国了。”

虚尘大师心中有谱,他此行就是专程来搭救蝉予的,早前探听好路途,专找崎岖山路行进,好几次车轱辘别在草窝里,好在虚尘大师身强力不亏,这么多年的荤腥不是白吃的,凭借一己之力,数次将马车拉出困境,于三个昼夜的不停歇后,二人进入郢国境内。

这几日,蝉予没干别的,在小小破破的舆中吃了睡,睡了吃,抓紧时间恢复体能,待到进了郢国灰水郡,蝉予的病已差不多痊愈,只是腿伤还没恢复。

虚尘大师这段时间没怎么看蝉予,现在拉开帘幕,竟觉得蝉予比刚出大狱时充盈了那么一点。

蝉予点点头,细想也是,高祯一直不针对尹国,不就是因为杨铎是他的女婿,将来尹候之位,还不是他高家人的囊中物,现在公子斐莫名断了腿,他们的关系,怕是要急转直下了,除非高瑱再生一个。

蝉予又在虚尘手心写字。

“嗯……我的安排是……”虚尘仰头看看天上的繁星,沉吟着;“先逃出去,杨铎现下恐怕发现你不在了,我们要尽早逃出阵尹的地盘,杨铎找你,是不想失去骨肉,他需要你做他的左膀右臂,而高祯相反,你的存在威胁了他的后代,杨铎有多想招揽你,高祯就有多想杀你,所以在他们找到你之前,你有多远走多远!”

“听高瑱说,是杨铎在他的马鞍上做了手脚,围猎的时候摔断的,有寺人告诉高瑱,杨铎曾经收到过一本功德芳名录,看过之后他发了好一阵雷霆之怒,砸了屋子不说,还杀了几名宫人泄愤,自那以后,他对公子斐就没那么疼爱了,没多久,公子斐就摔断了腿……依我看,这公子斐也不是他的骨血,不然他怎么会跑去吴党亲自救你和幼清,在他看来,你们俩是他仅剩的至亲了,高瑱本来要杀你,是我拿虚念师弟的名义求下来的。”

虚念师弟?

蝉予莫名看着他。

蝉予边抽噎边点头,哭哭唧唧换上僧袍。

“行了,一个男儿郎,别哭哭啼啼的,坐下,我把头发给剃光!”虚尘大师将蝉予按到,继续给他剃头。

“你居然生有反骨,哈哈,倒也不稀奇。”

虚尘大师甩了甩剃刀上的头发,看见蝉予的双肩在抖动,他颇为慈悲的按上他的肩膀;“幼清的事……我听说了,所以知道你还活着的时候,我便想,无论如何也要将你救出来。”

说完这句,蝉予抖动的更剧烈,发出压抑的呜咽声,虚尘大师叹口气,双眼也湿润了;“这常州,没了杨炎幼清,就是没了灯会的仲夏,没了瑞雪的寒冬,索然无味,这世上啊……再没有第二个他这样的人了,也许他本就不属于人间,现在回到了他原本的去处而已。”

蝉予抽噎着点头,双手攥紧衣袍。

蝉予用力点头,记住了。

“更具体的,待到你去了利国,与他们见了面再说,你我今日早点睡,争取七日内到达郢国港口,从那里去谭国,到了谭国咱们一定要小心,万不可说错话,面对阵军,就说你是佐州来的游僧,面对谭军,就说你是利国来的游僧,可记住了?”

蝉予难以置信的点头,没想到谭国局势竟复杂至此。

虚尘大师想了想,觉得还不够,又长篇大论的嘱咐,蝉予认真听取,待到虚尘大师说的嗓子冒烟,说无可说的时候,天边泛起了鱼肚白。

“总之……先离开此地,我打算从海路走,去谭国的周边郡县,现在看这局势,还是去利国吧……那地方穷乡僻壤,就算归顺阵国,想必高祯对那也无甚兴趣,你藏在哪里最为安全。”

蝉予无奈,我去那干什么?

“干什么?先活下来!你好歹也是杨炎家的人,光是这个姓氏,也足够你召集旧部卷土重来!”

“啊……?”蝉予大惊。

“你不知道也正常,你还没到梁州时,这事儿就传开了,是炎国太尉杀了相国,自立为炎侯,向高祯开启大门。”

蝉予半天缓不过神,又追问。

“哎……”虚尘大师长叹一声;“你可真是大难不死啊,从白梁山寨出来没饿死你,吴党也没烧死你,现在还有我救你出来,你真他娘的命硬!”

蝉予垂下头,是啊,他一路颠簸走来,回头一看,竟是克死了一路人。

“出来,你这样子太引人注意,我给你改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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